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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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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次日出得宫来,京城中的品翠阁是个吃斋念素的好地方,而那里也是胡蝶的落脚所在,胡家在京城并无宅院,一则胡家几乎日日镇守渤海道,二则胡家确实树大招风为避嫌隙,故而只是悄悄买下了品翠阁经营,胡蝶学成出得国子监也只住在品翠阁顶楼房间罢了。
这日品翠阁依旧是生意兴隆,胡蝶淡然的沿阶梯而上,却有管家兼掌柜的凑过来道,“小姐,杨家公子在上面,等了你一个早晨了。”
“在上面?我房间?”胡蝶一愣,担心管家前些日子替自己置办的胭脂水粉露馅,忙问。
管家眼睛一转,“小姐还要继续扮公子?这,不过小姐放心,我引杨公子坐在外面,那些东西尚没有拆封,都磊在内室的台子上呢。”
“算你谨慎,”胡蝶松了口气,“记住别叫错了,是少爷不是小姐!”
“是,少爷。”管家撇撇嘴,恭敬地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间,管家只管开了门也就退了出去。
“胡兄!”杨宗保见胡蝶归来忙起身,“听闻昨日你没有出宫,莫非有什么阻碍?”
胡蝶见杨宗保一脸着急的神态,不禁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道“杨兄怎么不盼我点儿好,昨日皇上开恩,让宸妃娘娘与我姐弟团圆,说话晚了,皇上更开恩让我在宫中歇了一晚。”
闻得此言,杨宗保着实松了一口气,暗自骂自己竟忘了宸妃娘娘乃胡蝶胞姐的事,白白担心了一夜,“不知圣上可赏赐胡兄文职还是武职?官拜几品?”
“没品。”胡蝶坐了下来,倒了杯茶神在在的喝着。
“那,可是要候补什么缺?”
“小弟我志不在为官,”胡蝶给杨宗保的杯子里加了点水,“和皇上要了千两赏银也就罢了。胡家已经有三个哥哥为国戍边,一个姐姐侍奉圣躬,我这个老幺就没出息点,作个闲云野鹤自在逍遥也不错啊。”
“胡兄,怎可如此自弃?!”杨宗保突然板起脸似是发怒的样子让胡蝶一下子没能适应,“国家如今内有饥民,外有强敌,正需要我们大好男儿为国效命。我们同在国子监求学,学得本领本就应为国效命,兼济天下,我素知胡兄是喜好洒脱之人,但竟……”
“杨兄是想说在下纨绔子弟吧?”胡蝶看着杨宗保侃侃而谈的样子,竟恍惚间回到了那时的国子监,不禁感慨杨家的言传身教果然不同凡响,无奈得她还真想拿出胭脂水粉告诉杨宗保,我就是一个没有天下只管良人的小女子,但胡蝶没有这样,也不能这样,她笑了笑,只是喝茶并不多言。如此这般反闹的杨宗保在那里,登时脸色涨红,进退不得。
许久胡蝶才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杨兄何苦强求,陶渊明家园种菊,范蠡轻舟远去,难道杨兄要将他们从坟里挖出来,说这番道理么?更何况,纵然身无功名,我若意欲为国效力一如这次寻图,不是一样么?”她见杨宗保仍旧面色不善,只是坐在那里不言语,便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抬眼看着杨宗保,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意思‘端茶送客’,只见杨宗保脸色一暗,道了句:告辞,便拂袖而去。胡蝶抿着嘴,笑得一脸玩味。
这厢杨宗保负气回家,敲得天波府大门震天响,着实吓了杨安一跳,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家少爷气冲冲的要回房,几乎要不见人了,方想起来,大叫道“少爷,太君叫您回来后去大厅!”
这大厅里,以佘太君为首杨家上上下下除了戍边的杨六郎杨延昭外,均已到其,太君见宗保近来,敲了敲盘龙拐杖,朗声道“既然宗保回来了,我们就说正事。今日接到六郎修书,说辽国如今内乱一平,转而大举压境,精锐尽出,边事吃紧。最近边境又有瘟疫流行,辽军也好,我们杨家军也好都为其所苦,故而修书一封求援,”太君顿了下,看向七娘杜金娥,“金娥啊,此番可否劳烦你去助六郎一臂之力?”
“太君严重,金娥愿往前线助六伯。”这杜金娥乃是杨家七夫人,也是个痴情有义的女子,昔日只是与杨七郎定亲,尚未迎娶,杨家一门赶赴沙场,说好凯旋归来日,便是洞房花烛时。但谁知竟从此阴阳永隔,杨家本不想耽误金娥一生幸福,怎知金娥痴心一片定要入得杨家门,为七郎尽孝道,故而虽然是年轻小媳妇,性格又爽直口快,太君和其他的夫人均不介怀,反而更加喜欢她。杜家世代行医,杜金娥也是一手好脉息,自她进的杨家门,这上上下下头痛脑热均是她一手料理。
“太君,翠平愿意同金娥一起,助六叔一臂之力。”这厢四娘罗氏也站了出来,“翠平虽然没有金娥好脉息,只是略通药理,但也应该能帮得上忙。”
“你能有这心,甚好,”太君大喜道,“六郎能得你们二人相助,相信定能不日间重振军威。”
“宗保愿意一路护送四伯母和七婶娘前往,”杨宗保此刻也请命道,“如今前线瘟疫流行,定是兵将匮乏,宗保前往,也能助爹。”
“你刚刚寻图涉险归来……”柴郡主见儿子请命,心有不舍忙出声拦到。
“娘,宗保已经长成,又蒙圣恩官拜守备,自然应该身先士卒,为国效忠,何况四伯母和七婶娘都愿意前往,还请娘亲成全。”说罢便一揖到底。
“郡主,宗保大了,不是我们身边的雏鹰了,该让他飞了。”佘太君见状,出声安慰道。
柴郡主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此刻也只得作罢,红着眼睛看着儿子,“罢了,罢了,娘也能总拦着你,一路要当心,和你四伯母、七婶娘互相照应啊。”
“谢娘亲!”杨宗保大喜,忙连连作揖。
佘太君笑着点头道:“好!这才是我杨家风范,那翠平、金娥、宗保,你们今日就早些安置,明日便启程。”
夜色深沉,杨宗保再拜别娘亲后,坐在自己房内,仰望星空,此一去不知几多凶险,也不知能否助爹一臂之力,渐渐睡意袭来,便熄灯歇下。第二日,杨家在城外为三人践行,两位夫人顾念军情紧急,不愿乘马车,同宗保一道骑马,希望风雨兼程下,能早一日道前线效劳。
夜晚露宿野外,罗氏似乎在左顾右盼,金娥忍不住问道“四娘,你干什么?”
“你有没有感觉,如今已经深秋,我们一路却看见不少蝴蝶,有些奇怪啊。”罗氏女一边挑弄篝火一边道。
“是么?”杜金娥看着眼前飞蛾扑火,笑着打趣道,“四娘,你分得清这扑火飞蛾和蝴蝶么?”
“你甭笑,”罗氏摇了摇头,“明日你再细看,究竟是不是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