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灯》和風煦

9、第八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句诗，以前我不能领悟。而今，有一种伤，刻在心口，疼在骨子里，用生命也不会忘却。相思成灰，我怎么能不懂。
　　当所有人都认为我将独守终身的时候，我却出人意料的决定嫁给金陵郡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玉公子。既然等不到那个我爱的人，不如选择一个懂得疼惜我的人，我知道玉公子会好好待我，爱情于我已可有可无。
　　玉公子带我去玄武街最大的绸缎庄挑选新嫁衣。他牵着我的手，轻柔而小心翼翼，丝丝的温暖从他宽厚的掌心传递过来。知道我要嫁给他后，他的心情一直格外的好，我一扫往日的阴霾，对着他微笑，温顺地跟随他左右。可有谁看得到我幻听时回头的那一抹悲伤。
　　最后一次走在朱雀街上，天亮后，我就要嫁人了。抚摸着冰凉的墙壁，我在心里默默的道别，往后我再也不会来到这里，却仅仅只是为了缅怀一个早已离开的人。
　　咳咳……咳咳咳……背后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熟悉而亲切。这一次，我不敢贸然回头，怕期望落空。僵直着站在原地，听那声音越靠越近。
　　我回来了。简单的三个字包含着无限的感情：欣喜的，无奈的，抱歉的。我尽量不让泪水模糊了双眼，转过了身。我不想哭，泪流光了，心还是一样会滴血。
　　再次相遇，恍如隔世。尽管消瘦了许多，却依旧改变不了他温柔的眉眼，深邃的眸子，以及他的白衣胜雪。这次不再是幻觉，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了我面前。为什么他要现在出现，在我痛苦的决定要将他遗忘的时候出现，他怎么能这么残忍。胸口如同被海潮拍打般，隐隐的疼。
　　我不知该如何启齿，大脑早已一片混乱，只能定定地看着他走近，然后在我颤抖的双唇上，轻轻印上了苦涩的一吻。短暂，却很温暖，尽管他的双唇是冰冷的。
　　小颜，我要带你走。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走的。隐修紧紧握住我的手腕，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不容我躲闪。
　　你走吧，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使全家人被问罪。何况，我明天就要嫁人了。我希望他来找我，希望他能带我走，而真正面对的时候，我却把他往别人怀里推，语气竟然是那样的决绝。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的，都是伤害的话语。
　　我不准你嫁给别人。小颜，你是我的。
　　我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是现在的我进退两难。隐修有婚约在身，他现在这样不顾一切逃出来，宰相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会派人寻找他。再者，他的病已不能拖，好不容易回帝都后有了些起色，他又逃跑，长此以往必定会恶化的。种种的顾虑，使我不能放任他的任性。所以违心地说出了很多道理，想让他知难而退，也让自己死心---和他在一起是一种奢望。
　　噗呲---黑夜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房顶上翩然而下，是玉公子。
　　你这个傻瓜，心上人要带你走，还顾虑那么多，去吧。说着，玉公子将我往隐修怀里一推，然后很潇洒地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临走时说道：我们的婚事你不用顾虑，我玉某大不了被金陵郡的人嘲笑一两天而已。你要惜福啊。
　　佛说：前世一千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我始终相信我与隐修是有缘分的，只是，若没有玉公子的帮忙，或许我们都将在不断的擦肩而过中，相互折磨着度过此生。
　　我倚在隐修的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温度，却仍旧心有余悸。我问他往后有什么打算，他自信地一笑：我们离开金陵，过东海，去往东陆。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把帝都的医生一起拐带了出来，我的病，你无须操心。
　　真的能长相厮守了么？我不敢确定。但只要有隐修在身边，心里就能很踏实。头枕着他的肩膀，我终于睡了一个没有梦魇而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