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灯》和風煦

8、第七章

　　窗外的树枝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不再寒冷干燥，细如银针的雨水滋润着一切。已经闻得到春天的气息了。
　　冬末，春初，这段时间过得好漫长。隐修离开后便一直了无音讯。四娘从责怪我不挽留变成骂他负心汉。我笑而不语，心早就麻木，每天也是强颜欢笑度日。虽然依旧上台表演，但魂已不在，舞姿大不如从前，也打动不了人心。四娘也只能是叹气，她曾劝我暂时不跳舞，却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停下来，一停下来，便会想到与他的点点滴滴，心会隐隐的痛，所以每个夜晚都成了煎熬。清晨，养成了独自一人在朱雀街上徘徊的习惯，多希望我回头的时候他能突然出现在身后，微笑着唤我小颜。
　　小颜。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惊喜地转过头，却发现是玉公子打着伞伫立在细雨中。他走到我身旁，替我打着伞，柔声说道：细雨打湿了衣服会受寒的。我仰着头看着他，不知是因为雨丝飘进了眼睛，还是因为他那柔情的双眼，我竟然站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哭泣了起来：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我多希望站在这里的不是你，而是他啊！
　　任我放肆地在他怀里哭了许久后，玉公子缓缓开口说：那么，可以让我来代替他么？我止住了哭泣，凝视着他，然后摇头。玉公子生性风流，我不过是他众多红颜知己之一。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怜香惜玉，出于对我的怜悯。因为我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的爱意。
　　玉公子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抚了抚我的头，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三天后，满金陵郡都在传玉公子要明媒正娶露桥馆的花魁颜姑娘。我找来四娘询问，她到很干脆的说确实如此，玉公子早已替我支付了赎金，随时可以带我走。
　　当晚我气得没吃任何东西便和衣而眠了。早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潮湿一片。汀兰为我梳头，突然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我疑惑地问她怎么了，汀兰颤抖地说：小姐，你有白发了。
　　看着指尖缠绕着的白发，我无力地笑了。二十三岁的大好年华，我却在这风花雪夜之地，熬出了第一根白发。
　　这几天四娘每天都过来游说，我不为所动，既不反驳也不应答。四娘没有办法，最后只说了句：我曾经也像你一样，痴痴地守候着一个人。可你也看到结果了吧。你好自为之。玉公子说他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强迫你的。
　　为了派遣心中的苦闷，我开始编排新的舞蹈，叫做《相思调》。世人只知我舞艺倾城，殊不知我歌喉亦倾城。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哀怨婉转，缠绵悱恻的歌声引无数人落泪。可由始至终，我的舞蹈，我的歌声只为他一人而存在。
　　玉公子自然是不会错过，他坐在舞台下，目不转睛，却蹙着眉，沉吟不语。曲终人散时，汀兰递给我一张纸笺。飘逸隽秀的字体，是玉公子的笔迹。纸上只有一行字，却看得我心一阵绞痛：将军府与宰相府近日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