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他》白霜白

10、找谁

　　白天柳翠妞告诉她的时候，唐杳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来人竟真是崔家人。可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难道已经发现她就藏在万婆婆家里了？

　　五郎垂眸，盯着唐杳无意识绞缠的十指。他的掌心覆向那双微微发颤的双手，唐杳仓皇抬眸，那双眼里的惊惶与恐惧没能遮掩下去，尽收五郎眼底。

　　“别怕。”

　　唐杳的心揪地一紧：“五郎，我……”

　　“是汇丰行的人。”

　　唐杳一怔，五郎朝窗外又瞥去一眼：“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瞧瞧。”

　　“别、别出去。”唐杳慌张攥住他的衣袂，脑子一片混乱：“找你？怎么会是找你呢？他们明明是来找……”

　　但人是老雷带来的，方才老雷喊的名字确实是五郎而不是她。

　　难道真的不是来找她的？

　　五郎不知唐杳为何这般惊慌失措，只道是被上回起冲突的老雷给吓坏，低声安抚：“我答应你，不跟他们打架。”

　　“你在这里等我。”

　　五郎出去以后，院子里的气氛果然一下子就缓和了。老雷仿佛完全忘记之前两家撕破脸的事，勾起五郎的肩宛若真是亲叔侄。

　　唐杳躲在窗后紧盯老雷带来的那行人。

　　崔太守年过半百，房中妻妾众多，膝下嫡庶儿女无数，他的长子甚至比唐杳还要大上三岁。当日唐杳随父亲登门拜谢崔太守，多少人将她爹卖女意图看在眼里，不说金尊玉贵的女郎郎君，便连崔家的下人都瞧她不起。

　　此时站在老雷身后那行人中，为首者正是崔太守长子崔永卓。

　　但此人心骄气傲，素日眼高于顶，又怎会无端踏足这片穷乡僻野之地？

　　唐杳的心被搅得七上八下，怕极五郎会与崔家人起冲突。岂料等她缓神再看，却发现老雷已经把人带走了。

　　唐杳既惊又奇，直等到人走远了，赶紧薄衾蒙头小跑出来。万婆婆被她吓了一跳：“呸呸呸，你这是要吓死我！”

　　万婆婆眼神不好，乍一看还当有鬼呢。唐杳给她顺了两下背，凑过来问五郎：“那些人怎么走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五郎皱眉看她满额是汗还不肯揭开薄衾：“汇丰行来找我带路，去我上次猎熊的地方。”

　　唐杳恍然。

　　原来崔家人真的是来找五郎的。汇丰行是崔家的其中一处产业，今日来人除了崔永卓，还有当时与五郎谈熊皮买卖的汇丰行掌柜和伙计。

　　据他们的原话是五郎带来的熊皮非常优质，他们认为那片林子极可能还有其他熊出没，所以当初才会坚持要找五郎谈买卖，就是希望他能帮其引路。

　　后来万婆婆不让五郎进城，托水生叔去送熊皮，汇丰行见不着五郎，只得借着由头硬要找五郎亲自面谈，两边相互一拉扯，就愣是把生意给谈黄了。

　　原本五郎无意买卖，这事在他这里就该告一段落。没想到的是汇丰行却不死心，这段时间一直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巧的是这事恰好被老雷给听说了，老雷也不问五郎同不同意，竟直接把人给领到这里。

　　“他们那位郎君给出这个数，有这么多钱咱以后吃穿都不用愁啦！”

　　比起喜不自禁的万婆婆，唐杳眉心一拢：“就只是让五郎带路去找猎熊的地方，他们居然能出这么多钱？你不觉得奇怪吗？”

　　仅仅只是为了这点事，又何需劳动崔大郎君亲自动身？

　　“这你就不懂啦。”万婆婆掩嘴：“老雷刚才偷偷告诉我，那些人猎的熊剥皮制袄要送京进贡！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天子朝贡！难怪要让崔永卓亲力亲为，恐怕崔太守想借此举给儿子捞点功名好处，为日后入仕做准备。

　　唐杳勉强懈下心防，可到底放心不过。直至第二天老雷领着崔家人等在门口，唐杳满腹愁绪：“五郎，你真要去给他们带路？我总觉得那些人不好相与。”

　　“不答应的话，他们会一直缠着我。”那些人既然已经找到这里，肯定不会轻易死心。五郎简单收拾行囊，把唐杳准备的口粮和水壶一并系上：“而且我也想让他们快点离开村子。”

　　因为阿杳会害怕，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村子里。

　　唐杳劝不过五郎，只得再三叮嘱他把磨好的刀斧和绳索一并背上。虽然他有自保能力，那片林子也去过不少回，但这次还要带上那么多人，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犹豫片刻，她从怀里取出红橙两股绳精编的平安结系在他的手腕上，五郎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尾不自觉沾了喜色：“这是我的？”

　　“嗯，你的。”有段时间唐杳不仅给村里的女孩编发，还教她们编结绳。五郎不仅看在眼里，还发现村里几乎人手一条，回来就巴巴盯着她腕上的平安结两天，唐杳被他盯得心虚，答应一定给他编条最特别的。

　　原本唐杳打算成亲之时再取出来，可她现在就想为五郎系上。

　　五郎摩挲结绳：“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道一声晚上留饭，像往常一样，背起行囊跨出屋门。

　　许是有求于人，一惯高高在上的崔大郎君出乎意料的客气有礼。

　　唐杳透过窗格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说不出心底这份违和感究竟出在哪里。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唐杳没能在太阳下山之前等来五郎，可就在入夜不久，她们接到村长派人捎来的口信，告知她们五郎和老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