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世界的养娃日记》辣味儿巧克力

15、第 15 章

　　黑瞎子得到了一双看起来与人无异的黑色眼睛，以及久违的普通人的视野。
　　但出乎意料地，女鬼的事情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似乎那不是导致眼疾的原因。
　　它固然没有再阴森森地伏在他的肩膀诡笑低语，但似乎以另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方式被封存在了他的脑海中。
　　……总之，对他的日常生活没有影响就是了。
　　眼睛的事已经过去七八天的时间，黑瞎子的热情却没有减弱，每天动不动就摸出小镜子，捏着自己下巴，啧啧地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手边的小桌上散落着各种美瞳、眼影和唇彩，还有和小花那顺过来的一些粉底什么的，甚至还有假发……
　　“看看，这气色，真是不一般。”
　　“之前买的口红颜色还真有点艳哈，换个人可能还真驾驭不了这种颜色。”
　　“话说我才觉得，你们戏台上底妆怎么雪白雪白的，跟女鬼似的，夺渗人呐。”
　　“哎，其实仔细想想，灰色的眼睛也挺时尚的，可惜可惜，黑棕色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有点单纯了，不过貌似挺具有欺骗性就是了。”
　　“花爷~看看这几个颜色哪个好看？”
　　蓝色紫色的眼影，黄色青色的亮片，红色与绿色各占一半的唇色，更不要说脸上白一片红一片的不知什么东西……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不愿再看那张五颜六色的脸。
　　从最初共情的喜悦，逐渐变质为对他突然乐于尝试各种颜色的理解与容忍，乃至于到现在——深觉审美遭受挑战的解雨臣，已经无比深刻地想把这个彩虹色的黑瞎子丢出去了。
　　……没丢出去的理由，是觉得黑瞎子这副样子真的很给他丢脸。
　　受不了了。
　　显然世界给了他一双目视黑白的眼睛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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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得了便宜就跑路的黑瞎子不提，也姑且不说吴邪那些可说不可说的打算，为了防止把张起灵放飞之后，他简单粗暴地把对我的依赖转移到吴邪又或者其他什么人身上，从而实现表面的独立，我还得在他身上下点功夫。
　　下点功夫的结果，就是张起灵看着自己缩水得比原本手掌还小的小手手沉默。
　　吴邪面目呆滞。
　　一会儿为自己的计划要全盘推翻而崩溃，一会儿觉得一米高的小哥真可爱。
　　一会儿震惊世界上真存在返老还童的事情，一会儿盯着一米高的小哥很想抱抱软不软。
　　一会儿在想怎么解释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一会儿自暴自弃地觉得直接公开说小哥是小哥私生子就完事了……
　　呃……
　　我把小崽崽抱在臂弯颠了颠，他下意识抓住我的衣领，在我转身出门时，手臂环过我的脖颈，柔软的头发贴在我的颈侧，视线与吴邪相接。
　　大脑CPU过载的吴邪接收到张起灵的眼神，无意识地跟了两步，这才想起来拦住我，但语言功能显然还没有加载好：
　　“啊，等，那个……”
　　小崽崽扯我的衣领，我只好停下，扭头看向吴邪，他却又磕磕巴巴起来。
　　“啊，这……你要带小哥去哪儿？”
　　“闲逛。”
　　“……”
　　吴邪茫然。
　　我拍拍怀里小崽崽的后背，扭头继续走，吴邪愣了一下，又赶忙追上来。
　　“呃……呃，我和你们一起吧。”
　　“我们要去哪里啊？小哥这个年纪，应该是要去游乐园的吧？咳咳……”
　　“小哥……这个样子，还能变回来吗？不会要等二十年后吧哈哈……”
　　“啊啊，那个，你抱累了没有啊，要不我帮你抱下。”
　　伸近的狗爪被一手拍开。
　　来不及为小小哥的冷漠伤心，吴邪抱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嗷嗷大叫：“卧靠好痛！”
　　张起灵冷脸还没摆出来两秒，视线在那只肉眼可见肿起来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开目光。
　　好吧，就算人变成一小只，你小哥还是你小哥。
　　-
　　把青年形态的崽崽变成幼年形态的小崽崽，当然是我考虑很久之后作出的决定。
　　先前已经说过，以人类的目光来看，张起灵的外表约摸二十七八岁，实际生活年限一百多年，就算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至少也完全是个成年人了；但从张起灵能够达到的寿命来说，区区一百年也完全是幼年期，他对整个世界的好奇心与探索欲正应当是兴旺的时候才对，然而人类社会就像一支催熟剂，让他心理上过早地成熟——
　　分明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见过，分明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但心已经早早衰败了。
　　因人类的局限性，就算对他的教育再怎么宽容，他还是要用几十年时间成年，然后余生都是晚年。
　　祸兮福之所倚。
　　虽然规则上的长生与天授的失忆让他度过连痛苦的感知都很微弱的百年时光，但确实让他的心智没有滑陷在苍老而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只是惯于封闭，并非真的心态垂暮。
　　所以就还有的可救。
　　只可惜这个世界毕竟没有什么长生种，不然和那种幼崽一起生活才是更好的选择；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多接触一下人类的幼崽了。
　　不过我也没有简单粗暴地把他放在人类的幼崽群里，毕竟他的心智还是更成熟一些，这种行为有害无益；最初，我只是抱着他在街上慢慢走。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对张起灵来说也是很大的心理挑战。
　　突然变成五六岁大小的样子本就是很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他也完全没有被抱着上街的经验，或者说幼年记忆中，连这样被抱着的记忆都很稀少，更不要说还要应对各方女性的兴趣或者说骚扰。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
　　时不时就有妇女凑过来想要捏他的脸，张起灵倍感不适，甚至有点面对未知世界的惊悚，一个后仰就躲开，妇女又不死心想拉他的手，然后他又赶紧把手藏起来，扭头钻到妈妈怀里，整个人大写的自闭。
　　“嚯，这么怕生呀！”妇女不再逗他，转而问他妈妈，“你是他姐姐吗？和大人走散了？”
　　张起灵眉头一皱，想要反驳说不是姐姐，心里莫名泛上惶恐。
　　——因为母亲的定义在他的心中仍旧模糊，所以即便是谎言与伪装，也会引起不安。
　　但妈妈很快笑了笑，语气温柔：“我就是他妈妈，看不出来吧。”
　　张起灵心里绷紧的弦悄悄松开。
　　妇女则是震惊失语，小姑娘乍一看还以为是高中生，即便仔细看也找不出什么皱纹。
　　但看那周身气度从容温和，面上表情也很有几分慈爱包容的味道，确实不像是高中生能有的……
　　狠狠吸了口气，带着些想碰又不敢的谨慎与惊叹，手掌轻轻覆在妈妈的胳膊上，妇女问：“真看不出来，小姑娘乍一看还像十多岁呢？你今年多大了？皮肤怎么保养的啊？”
　　……然后就这样聊开了。
　　明明一开始是被小张起灵的美貌吸引过来，几句话就把他丢在一边，转而畅谈美容与教子话题去了，女人真是善变。
　　但张起灵反而松了一口气，突然去面对这种热情，他真的吃不消，心里甚至开始想吴邪的冰淇淋还要买多久。
　　不一会儿，吴邪拎着三支雪糕回来，就看到元姨竟然和街边大妈相谈甚欢，被攀附着臂膀也不觉得冒犯，空气中处处透露着温和与包容，一切神明的气场都悄无声息地隐匿，若非知道她来历不凡，吴邪也要以为眼前只是路人之间平凡的交流，无非粗茶淡饭。
　　看到吴邪这俊朗小伙走来，妇女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元姨，眼神中充满了让吴邪心中警铃狂响的八卦。
　　“这位是……”
　　“邻家孩子，一直很关照我们呢。”
　　“噢噢，哈哈，说出来你别介意啊，我还以为他是你家那位呢。”
　　吴邪尬笑。
　　他就说！他就知道！！
　　眼看吴邪也因为不擅长应对家长里短亲戚八卦在原地尬住了，元姨竟也给了他台阶下，招了招手，吴邪赶紧过去，拿了个蓝莓巧克力雪糕放在小张起灵手里。
　　妇女本想接过来帮忙拆开，然后就看到小朋友轻而易举地拆了包装，似乎很新奇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雪糕，然后慢慢吃起来。
　　看到妇女的手停在半空，张起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妇女轻咳一声：“小朋友力气挺大的哈，不过冰的东西可不能总吃喔。”
　　“……”
　　吴邪槽多无口，连送雪糕的动作都忘记了。这位大姐是没见过小哥发威，拆个雪糕塑料包装就是力气大了？他徒手抽墙砖的好不好……
　　然而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只听妇女说：“聊这么久还不知道小朋友叫什么呀？”
　　张起灵：“……”
　　吴邪默默看了元姨一眼。
　　虽然一般人应该不知道名字的深意，但他的名字是可以这样说出去的吗？
　　然后就看元姨微微一笑：“他啊，叫他铁蛋就行。”
　　张铁蛋 起灵动作一滞，吴邪被空气呛到，一直咳嗽。
　　妇女十分意外：“铁蛋？”
　　元姨张口就来：“嗯，批命先生说他官杀不能担，易生灾祸，幼时宜隐姓埋名，我们就取个贱名昵称，等他未来再给自己取大名。”
　　妇女似懂非懂，应了一声便怜惜地虚虚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也是个多坎坷的，父母生养不易，你要好好长大啊。”
　　小张起灵稍微缩了缩脑袋，这次却没有拒绝，抱着雪糕点了点头，又引得妇女一笑。
　　“真乖。”
　　-
　　经过几天的随行观察，吴邪愈发觉得元姨的深不可测；如果说小哥的气质决定他可以潜入任何环境中，但着意寻找的话，绝对能够让人一眼分辨出来，那么当元姨融入到人类中时，就像一滴水滴入了洋流中，再也找不到人了。
　　吴邪私下经常觉得，能跟了这么久没有跟丢，全靠他和小哥薛定谔的特殊感应。
　　……如果他们之间确实有这种东西的话。
　　这些天元姨在他心中的形象也在不断改变。从一开始高高在上，缥缈无形的神仙，到相融人间的普通人——
　　实际上，能够融入各种群体的人，一定不会普通。
　　眼看她和妇女聊美容聊教子，和少年聊游戏聊校园，和老人聊时局聊养生，和小孩聊玩具聊零食……她的知识储量似乎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对于现代建筑设计的矛盾之处都能以引导的方式一针见血地指出，同时不让任何人在对话中感到难堪。
　　感觉是双商的绝对巅峰，而巅峰到了极致，甚至不是像流水一般自然，而是像空气，无所不在，无所不包，又让人察觉不到明显的存在感；像他这样全天地跟随、观察，分明知道她真身的，都会不可遏制地感觉到，她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深不可测。
　　随着计划的推进，吴邪终究不能一直陪在小小哥的身边，只能托付给元姨照料。
　　也只能赌她对小哥确实没有坏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