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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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变成一米崽只持续了两个月。
启发一个人的童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人类在扼杀童心这一点上尤为有天赋，想借人类环境引导张起灵的童心复苏，那简直再困难不过了。
再加上张起灵身上还背了个名为吴邪的debuff，把他扣久了他会担心吴邪那边事情的进展……如此之多的因素，导致这个还童计划只能持续两个月了。
然而，仅仅这两个月来说，张起灵也感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初，他非常排斥以幼年的姿态出现在大庭广众。骤然变小带来的不适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外界在他心中有绝对的危险印象，不论是地上的人还是地下的怪物，都不是童年的他能够从容应对的，所以童身会给他不安全的感觉。
这也是他骤然变小后，被妈妈抱在怀里，完全没有想要下来自己走的原因。
不仅大妈老人要来逗他，时不时还有一些二八年华的小姐姐，甚至三五岁的、路还走不齐整的小屁孩送花花，外表五六岁实则一百岁的张起灵对此真的有点适应不良。
路上吴邪曾笑着调侃他魅力秒杀各个年龄层，被他一脸骂了过去。
当然，也不乏有人过来就说他这么大的小孩怎么还让妈妈抱，扭头就教唆妈妈把他放下来，不要太溺爱小孩，甚至吓唬他说妈妈不要他……
真的很怜悯你们小孩活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不像他，妈妈会一直爱他，还乐意（且能够）一直抱着他。
恃宠而骄的张起灵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妈妈的事情上觉醒了一丝绿茶风味。
最初是谨小慎微的瑟缩，然后是理所当然的粘人，再后面就放开了，比如吴邪第N次说想抱他的时候，张起灵就脱出妈妈的怀抱，脚下一蹬就跳到吴邪肩膀上，足底一转，就勾着他的脖子坐了下来，一整个小孩骑大马的姿势。
“……”
想到小哥无敌剪刀腿的吴邪莫名感觉后颈一凉，笑容讪讪。
该怎么说，他想要抱小小哥，并不是这种抱……
吴邪手扶着小张起灵的小腿，让他稳稳坐在自己肩膀上，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悄悄捏了一把他的腿肚子——
其实也没感觉很多肌肉，有点软软的，那种力量果然不科学吧？
然后被小张起灵揪了头发。
应该说，张起灵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因为年龄或者脸受到太多优待的，即便是情感复苏之后，能够从久远的记忆中截取到一部分感情，意识到曾经受到的照顾，那也是虚无的不可验证的过往了。
如今体会到的，整个社会对他的额外宽容与偏爱，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体验。
或许是身体缩小后，心智也果然缩小了，他甚至一度在冷脸把小孩吓哭后，在妈妈过来的时候和那个小孩比谁哭的更大声更真情实感。
把那个小孩都给哭愣住了，搞得阿姨以为是自己家小孩欺负了他，一个劲儿给妈妈道歉。
别问，问就是他现在只有五岁，五岁的小孩当然要哭，他没有ooc！
……当然，等到那阿姨和小孩离开后，张起灵就开始感觉尴尬了。
一百多岁的人了，和小屁孩比谁哭的大声，好不要脸。
幸好那时吴邪已经去忙，张起灵尴尬了一瞬间，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毕竟，在妈妈面前，就算他已经一百多岁，也还是个孩子啊！
就这样，张起灵渐渐敞开心扉。
如果说过去，他广博的视野是基于不断的流失，就像一个没有底座的杯子，一截完全贯通的管道，历经千帆，截留不住一丝尘埃；那么现在，他的内心真正能够慢慢把这个世界放入怀中了。
尽管对于尘世间的善与恶、真与假还有些费解，但他在不断长大，并且相信未来总会有一天能够明白。
当然，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帮吴邪把汪家的大本营给炸掉。
为此放弃妈妈给予的崭新童年，希望以成人之姿或者说在全盛状态下施以援手……这让张起灵略微感到内疚。
但他也已经想好，如果妈妈不同意，那就用童身悄悄溜走；大不了，找黑瞎子帮个忙，勉为其难当他两天弟弟就是了。
幸而，妈妈听说这件事后沉默片刻，并没有拒绝他。
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清浅笑眼令人如沐春风。
“也好，你也要学会自己长大了。”
这句话让张起灵感到些许怅然，临行前，他说：“妈，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然而等他回来时，见到的似乎就不是曾经全心全意带领他成长的那个母亲了。
那个人，与妈妈有一张相同脸，或许用的也是同一副身体，甚至掌心的热度也冥冥中显示这个人就是妈妈。
然而，神色与气度迥乎不同，也并不记得他是谁。不论是脸上微表情的变化，还是日常细微的习惯与动作都与过往不同，看起来倒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她自称，曲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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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曾提到，我存活的岁月有千年之久。
实际上，因我可以随意感知到任何一个生物或非生物的记忆生平，年龄这种东西也就并不明确了；过往，我曾很是为这个问题烦恼过——
我是我，还是世间万物？我拥有的是自己的意志，还是一切生灵、亡灵甚至非灵的意志？
如今，我倒是已经道心圆满，不会质疑自己，随心而为即合乎道中了。
也因是随心而为，有时候很难说起一件事的缘起，比如说我将自己的一个分身封印记忆能力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其中缘法并不可说。
教子一事告一段落，我便自我封印，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的记忆，给这个崭新的自己取名“曲幽”。
于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出世闭关的我，在青铜树附近某处结界；另一个我，即是曲幽。
曲幽拥有上代五界大战的记忆，或者说，拥有参与五界大战的一百二十四把刀剑的记忆。
五界，即仙界、人界、妖界、鬼界、魔界。
其中仙界八剑，人界八十一剑，魔界一剑；妖界二十一刀，鬼界十三刀。
以最广阔的天道视野来看，五界力量互相制衡，才能达成平衡。简单来说，仙界八剑合一的威力与人界八十一剑持平，而魔剑只需要一剑。
当然，刀剑的数量与威力大小的不同，只能说是各有利弊。比如说，人间八十一剑很难找齐剑主，但通常能找到三五把苏醒的人间剑；而魔剑那一把，可能一千年都干脆不认任何剑主，自己睡大觉去了。
曲幽从空白中苏醒时，正倚在公园的木椅上，最初恢复过来的视觉，看到的就是如洗的碧空，如絮的流云，以及一条某种飞行器划过空中的轨迹。
她最后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妖刀情引的最后一任剑主葬剑的那一幕。
情引乃是惑乱之刀，最后一任剑主是半妖，常作书生打扮，屡次上京赶考，次次落榜。书生能目视妖异，曾与癞蛤蟆精坐而论道，行事张弛有度，也颇有一番气度，只是官运不济。
或许要驾驭惑乱之刀的人，注定要拥有一颗清净之心，又或者他只是在冥冥之中顺应天道，在五界各自衰弱止息时，将一百二十四刀剑最后一把活跃的惑乱之刀埋葬，与此同时，她也陷入完全的沉睡。
如今，再度苏醒在一个陌生的时代。
眼前所见如此平和，甚至这个世界上根本感知不到人气、鬼气以外的仙气、妖气与魔气，但她的苏醒，本身已经意味着一轮新的天道清洗了。
不知道这一次，首先苏醒的刀剑会是哪一把，最后一个陷入沉睡的刀剑又会是哪一把。
曲幽查看了自己的情况，身穿简单的上下衣裤，灰色的半袖与藏蓝长裤，身上有一个稍一触摸就亮起的方壳器物，束起长发的发簪为上品沉香木，入手润滑，沉甸甸的，十分坚硬，看品质，似乎有好几百年的年头。
幸而她是修行之人，月余不进食也不成问题，风餐露宿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然这种开局还是有点难度的。
因刀剑记忆的缘故（也可以说是历任剑主的部分记忆），曲幽本就精通多种语言，众多生活技能，也知道各方习俗，对纯然陌生的环境适应得也十分迅速，仅用月余时间就完全能够应用起现代的语言文字，基本融入这里的生活了。
……当然，如果白天卖艺唱歌，入夜就找公园打坐一整夜，也算是融入的话。
反正曲幽自己没觉得不适应就是了。
她对自己的小日子反正挺满意的，不知不觉就有万把块的存款的——主要没地方花，她对多数俗物都不感兴趣，吃饭都是买了菜自己借厨房做的，还曾经因为在饭店后厨帮了一次工，拿到一笔貌似不菲的回报。
其实如果要钱，她簪发的那一小块沉香木，应该足够普通人吃个五六百年了。
手机不知道是谁留给她的，学会使用手机后，曲幽刻意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APP全部没有实名，通讯录只存了三个号码，备注分别是“爱子”“吴邪”和“亲爱的”。
当然，她在外面游荡的这些天，并没有人特地联系她就是了。
收到的短信里，一条是来自“爱子”的，其余都来自“亲爱的”。
【爱子：一切安好。】
【亲爱的：今天试妆了绿色粉色蓝色，感觉还挺不错，准备明天试试青色黄色棕色】
【亲爱的：不过小花看起来很不喜欢呢哈哈，明明他自己上台妆也是五颜六色的】
【亲爱的：早上见义勇为，顺手抓了个偷自行车的，还车的时候骑回去，被误以为是小贼了】
【亲爱的：嘿，黑爷可不是搞这种小偷小摸的人，没有七位数不可能出手的】
【亲爱的：哎，最近突然不缺钱了，手头宽裕起来都不习惯了，这不都怪你？】
【亲爱的：随便拉个二胡又入账好几百块，哎，有钱的烦恼】
【亲爱的：刚刚进了个大保健，钱包空空，今天的安全感是贫穷给的】
【亲爱的：在？打点钱花花】
【亲爱的：哎，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晚上还是找小花爷蹭饭吧】
……
很怪异。
这个号码一共收了311条短信，其中“爱子”占1条，充值提醒占9条，其余全部来自“亲爱的”；然而这301条来自“亲爱的”的短信，全部是单方面的信息，似乎对方也不觉得她会回复，也并不关心她的生活，只是一味地诉说，或者说记录，偶尔还有些调戏之辞。
……真不知道调戏一个不回复的人，乐趣在哪里？
最新短信在1天前。
【亲爱的：北京这儿天气真不行，也就一些别墅区还行，但我又呆不住，哎呀】
【亲爱的：明天准备回杭州溜溜，顺便给不省心的小弟看看家】
【亲爱的：很快就要见面了，不要太想我~】
曲幽依旧穿着苏醒时的那一套衣服，有旁人送了她两套衣服，偶尔会拿来穿穿，更多时候还是懒得换的，主要她几乎不进食，也极少有排泄——包括汗液排泄——所以身上总是清清爽爽，衣服也不脏。
放下手机时，余光看到转角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马丁靴，工装裤，黑背心，还有挎在胳膊上的皮外套，稍长的头发束在脑后，脸上架个墨镜，笑容浅淡，甚至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杀气。
这一身黑，让她一瞬间联想到短信中自称“黑爷”的“亲爱的”。
当然，更让她瞩目的，还是那一身气息流淌，阴阳交缠，似与常人不同。
他没有靠近，没有搭话，偶尔出现在她街头唱歌卖艺时的围观人群中，而来自“亲爱的”的短信，自那以后也完全终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