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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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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入宫同凛帝还有几位重臣叙话之后,又去东宫看了太子。
      去了很久,宫门下钥的前一刻才出来。
      他一举一动都在京都各方眼睛里,眼睛后的人生怕这位外来的北风打破了京里现有的平衡。
      好在这一连半月这个秦建中也没在京中掀起什么风浪,就只招了几个唱曲的姐儿,又买了上好的黄汤,每日除了上朝,便回府窝着,像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人。
      也不是没有去他府中送礼巴结的人,但大多进去的人除了吃喝玩乐,多的事一件谈不了。因此,京里便渐渐有了传闻,说北定王府夜夜笙歌,北定王贪图享乐。

      到了除夕夜,重玄殿宫宴宴请群臣,贪图享乐的北定王也在受邀之列。
      除夕夜虽是个雪夜,但魏辰书作为皇三子却不得不参加,所谓阖家团聚,他若孤身一人留在王府,未免太可怜了些。
      别说是他,小半年没露面的太子也在列席之中。
      皇亲贵胄,达官贵人齐聚一殿,高举酒杯,高唱赞歌。

      这些年都是一样的套路,众人都习惯了,只有那些新贵此诚惶诚恐。当然,这里头不包含秦渊,他自小在皇宫长大,与皇亲贵胄十分熟稔。到了重玄殿,光打招呼寒暄就去了小半时辰,坐上席的时候一副老神在在,轻松悠闲模样,甚至还能打趣太子妃几句。
      相比于他,魏辰书赴宴便要谨慎许多。先是穿戴便要讲究,里头是蟒袍,外面是厚实斗篷,额头围着狐皮抹额,生怕受风,手上还得端着手炉。从宫门走到重玄殿这一路就要他半条命。进了殿,又得一件件脱去,恢复了高佻晴朗的模样。

      宁王原还同宁王妃说话,见他过来,便赶走两步上手去扶。魏辰书不辞,兄弟二人落座后说了些客套话。一坐正,对面便是太子与北定王。
      秦渊来京半月,从未登门拜访。而今宫宴上打了个照面,四目一触,竟是连个波澜也无,好似江南旧事如烧毁的烟尘,随风飘散,不留尘埃。

      魏辰书不失礼数的微微一笑,移开头去瞧他上首一座的康幸长公主。还未开席,康幸却如饮醉,轻声对魏辰书道:“人都来齐了,老三,你会演一出好戏给姑姑看么?”
      魏辰书端正坐着,笑得柔和至极,浅浅扫了一眼她后排一席的祁阳县公:“本王不如姑姑,姑姑戏京都城人竟皆知。”
      康幸也笑,眼底一丝介意也无:“姑姑这是花架子耍弄着玩,哪比得老三真刀实枪的精彩。”
      魏辰书仍是柔软模样,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姑姑若要上本王的戏台,本王也可以给姑姑搭梯。”

      时辰到了,两人鸣金收兵。凛帝携皇后前来,众臣站起叩拜,三呼万岁。凛帝入座,钟声一响,丝竹渐起。天子一面与众人谈天,一面赏赐菜肴。
      赐菜很有讲究,除却朝中元老重臣之外,便是得天子青睐的新贵官员,说白了,就是能在陛下耳边说上几句话的人。虽只是一道菜,却又是无上恩典。
      每年赐菜十二道,天子赞过好的菜肴,才会分拨赐下。前几道已赐完,凛帝停歇片刻,瞧向几个儿子:“老三。”

      魏辰书正往嘴里塞吃食,突然被叫了名字,他放下筷子,拱手听训。
      “又过了一年,冬雪化了,你身子也要尽快养好起来。朕还需你替朕分忧。”
      天子这话一出,众官心中便诸多猜测。皇后更是心头一紧,脸色霎时不好。
      魏辰书换了姿势跪在地上:“儿臣不孝,久病缠身,叫皇父忧心操劳。”
      天子轻松笑了一声,叫他快快起来:“你这身子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朕是你君父,虽是君,亦是父。现在又不是朝上,父子两个哪需这多礼数。”

      魏辰书心中一紧,只觉这话不妙。或许旁人都当他无限风光,可他却觉君父这话意有所指。
      他起身坐下,一时食不知味。甫一抬头,便见太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既是不甘,又是愤恨。
      “太子。”
      凛帝又叫了太子,魏辰皓立马收回目光,拜向天子。
      凛帝道:“老三办差牢靠,你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他。朕老了,日后祖宗基业都是要交到你们兄弟手中的。”

      太子慌忙道:“父皇千秋鼎盛。”
      魏辰书望向太子,原来,皇父此刻并无废太子之心。这一出戏,是要平朝中暗涌。
      他暗暗握拳,收回目光,垂眼瞧着面前的白玉酒杯,柔柔笑开。
      恐怕皇父要失望了……
      魏辰书抬头瞥一眼放心的皇后、忐忑的太子,再看了看神隐在后的五殿下。
      心道:是时候了。

      “三哥瞧着我做什么?”魏辰礼堆起笑脸。
      魏辰书像是被发现什么隐秘心思一般的侧开脸,柔柔的笑着:“羡慕五殿下身体康健,能饮美酒。”
      他磋磨着白玉酒杯,眼里漾着不明神色,整个人如同杯中酒一般柔美。
      宁王状似苦恼的蹙了蹙眉,“三哥不喝,我便也不喝了。”说着,便着人换了茶盏,连着魏辰那份也换了。

      饮茶如酒,敬了敬魏辰书:“这般,我与三哥便一样了。”
      魏辰书笑道:“你有心,处处想着与我一样。”
      魏辰礼道:“我们兄弟,自然是一样的。”
      魏辰书低头喝了一口茶,对着魏辰礼点了点头。他坐正身子,打眼就瞧见对面的秦渊,两人又是四目一对。

      秦渊张了张嘴,似有话说。提了酒壶,站起来,眼见下一刻就要走过来。
      “建中,往日里就你话多,怎么今天一句话不说。”凛帝突然笑骂道:“你这整日里混在军营,没见过几个姑娘么?朕瞧你眼睛都要飞到那几个舞女身上去。朕说话,你都不听了,现在还要提酒去敬,跟着一起跳上一曲?”

      秦渊猛地收回神,将酒壶一放,嘿嘿一笑:“陛下也说,臣一直混在军营,见得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今儿见了这多美人儿,不免多看两眼。要是犯了什么忌讳,做了什么混账事,陛下就意思意思,小小惩戒一下,臣也受着如何?”
      这京里,也就这位北定王敢如此对凛帝说话。
      凛帝畅声一笑:“说,看上哪个,朕赐给你。”
      秦渊瞄了一眼魏辰书:“那臣说了,陛下可真要赐给臣。”

      魏辰书接受到了这个眼神,淡定的吃着桌上美食,半个表情也无,他量秦渊没那么大的胆子。
      凛帝也抓到了这个眼神,瞧了瞧老三,道:“说吧。”
      秦渊抓了抓脸,思索再三,挣扎半刻有余,最后忍痛道:“还是罢了。臣家有悍妻,看看而已,万不可真有个什么。若真带回去,恐怕……臣这条小命不保。”
      众臣一听,笑作一片,只道这北定王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个惧内怕老婆的。
      凛帝也笑开:“你只管说,朕替你做主。”

      秦渊向着魏辰书的方向走了几步,苦着脸对凛帝道:“陛下不知道我那悍妻委实厉害,实在是个不怕死的,若知晓是陛下撮合,说不得还要闹到陛下面前来。到了那时,陛下一怒责罚了他,最后还是臣受罪。”他又向前两步:“说句不怕丢人的,臣倒不怕他闹,便最怕他掉泪珠子……”
      他话未说完,众臣便乐开了,祁阳县公笑得最是厉害:“北定王大好男儿,何患无妻。这等惧内,倒似咱们宁王殿下了。咱们宁王殿下曾也对陛下说过,宁王妃肯打肯闹都不是重事,只怕宁王妃委屈哭了。”他道:“为此知己,两位也当浮一大白。”

      祁阳县公诸事不怕,如今几杯黄汤下肚,就敢在大殿之上拿宁王嘲笑。京中谁人不知,宁王妃正是出了名的悍妇。动起手来,打在宁王脸上都是有的。陛下曾因此责罚过宁王妃,还有意给宁王纳侧妃,宁王御书房内求了一个时辰才免了王妃责罚,也辞了陛下送的美人。
      此事众人私下拿来调笑,却从不敢当面来说。

      如今连着陛下的脸都黑了,祁阳县公却仍不知死,还待火上浇油,康幸长公主竟劝也不劝。
      宁王妃如今就在殿上,听出祁阳县公拿她调笑,便要反驳。她尚未开口,那边魏辰易站起来便道:“县公自然不知大好男儿爱重妻室之心,爱而重之,重而惧之。宁王殿下与北定王正是如此,才得举案齐眉,鸾凤和鸣,不负当日白首之约。这等盟约之重,时间男儿鲜有能守,我等不知羞惭愧便罢,哪有反而嘲笑的道理。”

      秦渊听着连声叫好,“世子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到小王心中去了。小王便是十分爱重于他,只愿与他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凛帝听罢他们几人说话,又赐了两道菜去官员府中,接过秦渊的话:“娶妻娶贤,尤其是王妃身份贵重,如何能这样不识大体。朕自你小时便瞧着你好,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栽培。”
      他这话似是对秦渊说的,又似对宁王说的。
      秦渊立马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望。待臣回到燕州,一定好好将陛下教诲传达内子。”
      他说罢,瞧向魏辰书,笑了一笑,回了席上。

      魏辰书一脸病容,神情恹恹,对他们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胸口疼,怎么个疼法,他说不清楚,就是喘不过气,闷得很,犯病一样。
      他虽保持笑容,却连连喝了几杯茶,也不吃菜,听不清周围的人说了什么,只隐约好像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猛一醒神,就瞧见太子满面不虞。

      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凛帝方才的问话:“你小时候同他们一道长大,十一年不见了吧,觉得哪个亲厚?”
      魏辰书手上一紧,旁边的康幸语气愉快:“老三啊,当初姑姑就劝过你,你非是不听,如今让自己成了个什么角色?”
      魏辰书垂着眼,缓缓道:“那姑姑说,本王如今成了个什么角色?”
      康幸转了转眼珠,指了指秦渊。

      他听秦渊说:“陛下这话说的不公允了,臣与大殿下和五殿下幼时也是同窗,怎不连他们一并问了。臣这会儿都记不住许多,就记得冬狩打猎的快活。”
      凛帝笑骂他圆滑,康幸便说:“我听闻北定王刚进京就发了好大一通威风,现在看来说不得是别人误传的。王爷这样亲和,怎可能把人打得吐血,这会子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秦渊无所谓的道:“长公主没听错,是我打的。”他倒了一杯酒喝了:“这不得罪我的,对我好的,我当然回报。那些对我不好,冒犯得罪我的,我更要回报不是?”

      康幸微微一笑,“难怪王爷入京第一夜就送了礼进端王府,想来咱们家老三小时候对你很好。”
      秦渊哈哈大笑:“长公主怎么单说三殿下,小王幼时玩伴均送了薄礼,都是北境的吃食。长公主特意提来是否心中喜欢?改明儿,小王也给长公主送去就是。”
      魏辰书噗嗤笑了一声,又假意重咳,掩下笑意。
      康幸从善如流,“那本公主就要谢谢北定王。”
      秦渊豪爽:“无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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