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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46

      昌历二十四年秋,京都。
      祁阳县公绑了孙少卿家的公子,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茶楼里,酒楼里,甚至就路边的馄饨摊上遇到一两个,都能将当时的情景描述的绘声绘色。孙少卿一把年纪好容易有了个儿子,长得那是眉清目秀,又是太学里学问第一,多少闺阁小姐惦记着。这还没说亲呢,倒先被祁阳县公抢了先。

      这祁阳县公是京都顶顶有名的纨绔子、小霸王,自来以怜香惜玉自夸,可他怜的香惜的玉从来都是哥儿,身边侍候的也都是美貌小厮,纳了两房妾室,传闻都还是完璧。整日里的招猫逗狗,街上看中哪个相公,就直接拖回府里。倒没有闹出人命的,只这一遭绑了孙少卿的公子,太学的学子,有些闹大了。

      闹得人尽皆知事小,闹到孙少卿一本奏到朝上,声泪俱下的痛诉事大。但后来陛下除了小小惩戒,也没有重责。京都里谁不知道,康幸长公主是今上最宠爱的妹子,祁阳县公是康幸长公主的独子,只要不杀人放火,谋朝篡位,其他过错也都不是过错。
      所以,京里有一句传言:魏家子不如楚家郎,有权有势不如有个康幸娘。

      魏辰书听到这句传言的时候正在喂锦鲤,抬眼瞧说笑的魏辰易,也跟着笑了一笑。
      池子里的锦鲤争食,尽数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片。
      魏辰易也取了些鱼食来投喂,问他三哥对这祁阳县公如何看,“他从岭南来京半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这次还把孙玉给绑了,可真不是个怕事的。那孙少卿都要六十了,也不怕把老人气得翘辫子。”

      魏辰书道:“皇父都不说什么,我们这些姓魏的哪管的这许多。任他闹去,京里又不少这些热闹。”
      魏辰易笑道:“你记得上次有人这么放肆是哪一年?”
      魏辰书停了手里的动作,斜斜的瞧他一眼,仔细想了一想:“大约是昌历十年吧。北定王在宫里的时候。”
      魏辰易将手里的鱼食丢了,拍了拍手:“三哥,你记得清呀。我瞧陛下对这祁阳县公的态度……有些东西。”

      魏辰书放了鱼食,便有女使捧了水盆过来侍候净手。他边净手,边说:“帝心如渊,难以揣测。谁能想,太子身为储君还能去巡视江南,皇父想什么,咱们谁也猜不着。”
      两个月前,太子魏辰皓代天子巡视江南。如今朝堂上,太子、端王势同水火,江南又多是端王势力,叫太子巡视,便是暗暗打压的意思。

      魏辰书这几年朝中地位稳固,于百姓之中声名也好,大有盖过太子的趋势。
      朝中不乏弹劾之人,但弹劾的内容实在小题大做,均不能成事。若说在恣意随性上,魏家子确实是最束手束脚,如履薄冰,到底皇子难为。
      如今已是深秋,秋风一来,魏辰书受不住便打了个哆嗦。魏辰易连忙从一旁取了斗篷给他三哥披上:“太子也该回来了。”
      魏辰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

      魏辰易沉吟半晌,道:“江南情况复杂,他要真想从你手里抢点什么,怕是要出事。”
      魏辰书给了他一个眼神:“本王当年在江南九死一生,他若分毫不损,大摇大摆的回来,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提到这事魏辰易便后怕得厉害。

      魏辰书自江南回来后坏了底子,每到冬天就越发难熬。魏辰易原先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同,直到昌历二十年的那个冬天,魏辰书不过在王府的雪地里摔了一跤,就险些让京里挂了白幡,他这才知晓他三哥的身子亏损到何种程度。
      就因着那一场病,连他三哥的婚事都直接告吹。
      魏辰易恨恨道:“他若有点子什么,也都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魏辰书瞧他一眼:“我倒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两人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实在天凉,便朝着书房去。

      魏辰易自小粘他三哥,如今大了也改不了,加之他心疼魏辰书独自住在王府,寂寥难过,便常常来陪。左右他现在也不在朝中供职,有的是时间。
      而且……要说他两是真兄弟呢。
      放眼整个京都皇亲贵胄,除却未到婚龄的,只他两个还是光棍,正好作伴。他三哥是病秧子,陛下不好随意赐婚,他则是……“命硬克妻”。

      魏辰易十四岁凛帝就给他赐过婚,昌历二十一年的时候景王府办过一场婚宴。谁料那场婚宴成了京都城的笑话——光禄大夫家的小姐在花轿里服毒自杀了,宁死也不肯为世子妃,叫魏辰易难堪了许久。对此事,魏辰书极是同情,也替魏辰易上过心,但大多被他辞了。魏辰易也不敢瞒他三哥,直接说:“我觉得我命硬得厉害,莫去害人家小姐最好。”
      魏辰书隐约知晓魏辰易心上有人,却不好问,也不好宽慰。加之……他自己这般,也没脸宽慰别人,便由他去了。

      他两走到书房,女使布置点心茶水后,关上房门,二人便坐在席上说话。
      魏辰易方说:“前几日陛下找了我父王叙话。父王去了一下午,晚膳都是在宫里用的。”他悄声:“我后来从母妃那里探听,父王晚上许久都不曾睡着,只怕是严重事。”
      魏辰书手上一停,道:“这几日朝上并不曾有什么大事。”
      魏辰易说:“母妃猜测,怕是皇后的事。”

      魏辰书抬眼,“皇后已经失宠多年,如今后宫事都是容妃在打理。难道皇父为权衡势力,要复皇后理六宫之职?”
      魏辰易道:“不无可能。三哥你如今炙手可热,锋芒太露,只怕陛下是真起了打压之心。”
      魏辰书道咳喘了两声,笑了笑:“勿要猜测陛下心意。”他道:“皇后如今虽遭冷落,但她依旧是皇后。是否掌六宫权,并不很重要。”

      魏辰易思了一思,点了点头:“那会是什么事叫父王如此彻夜难眠。”
      魏辰书端起一盏茶,缓缓的喝了满口,他也在思考如今有什么事能足足商讨了一个下午,还叫景王如此难寐。
      朝中情势在皇父眼中该当是明朗的,且如今也无外敌进犯,唯一争斗便是储位。
      但太子如今并挑不出什么错处……

      “哎呀。”魏辰易轻声叫了一声:“会不会是北定王……”
      魏辰书心中一跳,眉头微笃。他着实许久不曾想北定王,“他远在燕州,就算是太子党也不能叫皇叔忧心至此。”
      魏辰易道:“三哥,有件事我忘了告知你。那天本想说来着,但你进宫去见贵妃娘娘,没来得及,我便忘了。”他道:“之前我听母妃无意提起,说陛下越见多疑,要收归兵权。”

      魏辰书心中一紧,恍然道:“凛国开国便是因地方军起兵,因此兵权几乎都在皇父手中,除了几个亲信,除了北定王的骁北军。皇父……这是要动骁北军。”
      魏辰易道:“陛下当年盛宠秦渊,如今秦渊打下了北戎罕察柯部,陛下该喜。”
      魏辰书道:“皇父老了,秦渊军功甚伟,渐有分国之势。兵权外放本就不利皇帝,迟早之事。皇父当年盛宠秦渊,先与我交好,再让他伴读太子,恐也是个早早布好的棋局。”
      魏辰易道:“秦渊若削了兵权,对我们也有好处。”

      魏辰书摇了摇头:“只怕逼反。”因此景王才彻夜难寐。“如果真是北方事,想必皇父也下了诏书,不多时,我们便又能见到这个玩伴了。”
      魏辰易瞧着他三哥,只觉眼前人看着似乎与往日一样,但话里话外,似乎又多了一分情思。他深思几分,并不很明白,便问:“若来得快,就是年前年后。”
      魏辰书道:“总得让人在家过了年,年后吧。”他看向魏辰易:“咱们还可以准备一番。”
      魏辰易明白他三哥的意思,便说:“三哥放心,这秦渊如今是个什么货色,有些什么喜好,必定查的清清楚楚。”

      说他是太子党,但到底经年未见。并非不能争取。
      况且……若一旦收归兵权,秦氏一门难道还能全身而退?这场京都的仗,就看他与谁一起打。
      魏辰书轻松的捡了一枚蜜饯放进嘴里,吃了满嘴的甜。
      他又与魏辰易说了些其他话,到了晚膳时候,魏辰易才准备辞去。
      魏辰书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两句,魏辰易便上马离开。
      端王府大门正待闭上,魏辰书刚净好了手,便又见魏辰易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后面还跟着曹士淮。

      魏辰书警觉,这是出了大事。
      果然,魏辰易张口便道:“不如三哥的意,太子遇刺了。”
      魏辰书早有所料,很是镇定,“什么情况?”
      曹士淮道:“太子回京路上遇到流民作乱,刺客混杂其中,一时躲闪不及,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洛州休养,但情况并不很好,陛下派了太医南下,要连夜出发。”
      魏辰书缓缓道:“竟到了要太医连夜出发的地步,看来伤势严峻。他若不死还好,他若死了,本王只怕也不能好。”

      曹士淮道:“太子遇刺,殿下你的嫌疑最大。明日早朝,太子党必群起而攻之。”
      魏辰易道:“现在无论是不是三哥所为,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魏辰书笑了笑:“本王不怕攀咬,若要攀咬必要有证据。如今事涉太子,皇父恐怕会动天眼司详查,若有人趁此动作,才是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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