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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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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辰书对秦渊现在状态很是不解,秦渊也觉自己有些不似往日。他内心惊觉,未想他的殿下已经能影响他到这种地步。
秦渊醒了醒,道:“我不清醒了。”
魏辰书紧闭着嘴,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他眼神复杂的瞧了瞧秦渊,似有话想说的模样,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魏辰书的模样落入秦渊眼中,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船舱内的气氛平缓下来,虽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却也没人说话,静谧的有些诡异。
他们从青楼出来的早,找了个岸边停了船。甄家兄妹出去买吃食,船舱里便只剩下秦渊与魏辰书。
秦渊走到魏辰书身后,轻轻揉着他的额角穴位:“昨夜没睡,还强撑什么?”
只这一句话,便让人松懈了肩膀,懒懒的靠在他身上。秦渊缓缓道:“我是担忧你的安全,并非不认可你的判断。”
魏辰书闭上眼睛,倦意满满:“我知晓。”
秦渊问:“京里怎么说?”
魏辰书轻轻笑了一声:“你日日夜夜与我在一起,我见过谁,有了什么动向不都在你眼皮底下?”
秦渊道:“若你那暗卫有了回信还得面交于你,真是可以告老还乡了。”
魏辰书轻松起来,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折得很小的信笺,“自己看。”
秦渊停下手中活,接过信,在魏辰书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一目十行的看完曹士淮的回信。他不可思议的道:“景行才十四岁吧,陛下就给他指婚了?”
魏辰书倏地睁开眼瞪他:“这么多事儿,你就看到这一件?”
秦渊将信放在桌上:“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关心。”
魏辰书被他那副样子气着,取回信,点了火,直到信笺完全烧毁才道:“左右这些都是我的事,与你什么相干。你今日便去处理你的家务事,不必管我。”
秦渊笑嘻嘻的:“你生气了?”
魏辰书懒得看他:“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秦渊立马去拉魏辰书的手,魏辰书挣了两次竟然没有挣开,便也随他拉着。谁料秦渊得寸进尺,竟然掰开他的拳头,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掌心相贴。
这委实太过亲密了。
魏辰书瞧了瞧两人相牵的手,又瞧了瞧秦渊,一时心如擂鼓。
他实在是很聪明的人,加上秦渊行事并无遮掩,便很容易猜出那日他说的“终身大事”。若说,也是魏辰书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因此才反应得这样快。
猜出结果,他实在是骇了好大一跳,脸色不受控制的白了一层。
秦渊,他……他怎么会?
魏辰书也不是个自我否定的人,既然猜出,便不会自我欺骗是猜错。他脑子里转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为何会造成这种结果,二是要如何不着痕迹的回绝。
心乱如麻,思维打结。
好在就在他理不清头绪的时候,甄小妹带着早餐进来了。魏辰书慌忙甩开了秦渊的手,下意识的在衣服上擦了一擦。
他动作有些大,甄小妹看见了,“吃饭吧。”
秦渊看向舱门:“甄兄呢?”
甄小妹说:“哥哥说他在外面守着。”她看了看魏辰书,咬了咬下嘴唇,有些委屈,“我也出去了。”
魏辰书道:“小妹,一起吃吧。”
甄小妹摇了摇头:“我不敢。”
魏辰书垂下眼睛,点了点头:“那罢了,你出去吧。与我在一处,你们也不自在。昨夜辛苦,米粮的事我会查清楚,漕帮事忙,叫甄大哥不用为这事费心了。”
甄小妹眼睛里早已蓄了水,忍不住滴了一滴在地上:“你要赶我们走吗?”
魏辰书道:“此行危险,你们本没有必要涉入其中。”
甄小妹已有了鼻音:“是,本来也是我赖着你的。”
魏辰书不说话,没有挽留的意思。甄小妹便哭着跑出舱外。
秦渊瞧了瞧魏辰书,终于走出舱门去安慰甄小妹。魏辰书抓着茶杯,心头怒气,不知是哪里来的怒火,一抬手,狠狠将茶杯砸在地上。
听到玉器碎裂,他双肘撑在桌上,双掌捂住眼睛。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他需要从“曹公子”的身份里走出来,回到端王的身份里。
舱外,秦渊听到了掷杯声响,却仍站在甄小妹身边,给她擦眼泪。甄如铁远远站着,时不时的看一看他们这边。
甄小妹嗡嗡的说:“秦大哥,你、你不进去吗?”
秦渊道:“他发脾气呢,别火上浇油。”
甄小妹不明白:“他怎么生气啦?是因为事情不顺利吗?”
依照秦渊对魏辰书的了解,八成猜到了他生气原由,但他不知如何对甄小妹说,只能道:“他心里的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甄小妹止住了哭,默默的瞧了秦渊好一阵子,她说:“秦大哥,他真要赶我们走吗?”
秦渊摇了摇头:“他不是要赶你们……”
甄小妹抢白:“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和哥哥。他觉得欠我们恩情,不想拉我们下水。我都知道。可是秦大哥,他难道就不能问一问我们怎么想吗?我和哥哥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个义字,我们怎么能不管他呀。”
秦渊张了张嘴,“他习惯了命令别人,你便谅解他,好么?”
甄小妹道:“他是王爷,我哪里敢怪他。”
秦渊轻轻叹了口气,甄小妹又说:“就算他不是王爷,他是曹家哥哥,我也绝对不会怪他的。”
秦渊心中隐隐不安:“小妹,你喜欢他吗?”
甄小妹脸上发红,却不避讳:“嗯,我是喜欢他。”
秦渊蹙了蹙眉:“你不能喜欢他。”
甄小妹深深瞧着秦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秦大哥,他是男孩子,你不能那样对他。”
秦渊心头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小妹……”
甄小妹已完全冷静下来,她像是突然长大,极是严肃,没给秦渊说话的机会:“秦大哥,我之前只觉得怪异,现在却明白了。”她说:“秦大哥,你是男孩子,他也是男孩子,你不能那样对他,会害了他。我知道我不能,但秦大哥,你更不能的。”
面前的少女那样认真,一双杏眼仿佛看透了秦渊的灵魂,看到秦渊藏在心底最恶劣污浊的部分。她说,他不能那样对他。秦渊不知道吗?他知晓的。
对秦渊而言,魏辰书是什么呢?是一分藏在内心的悸动,是想纳入怀中的温柔。但对魏辰书而言,秦渊是什么呢?或许是深藏的火药,是糖衣包裹的鸩毒。
如果说甄小妹会成为魏辰书言行不检的把柄,那秦渊呢,会成为什么?
秦渊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笑了笑,对甄小妹说:“你不可以那样对他,我却可以。”
甄小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秦渊却又说:“他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只属于我。”
甄小妹被秦渊突然而来的气势吓到,直直的钉在甲板上,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眼泪再一次刷刷的掉下来。甄如铁远远看到,赶忙走来。
尚未走近,便听到甄小妹一边哭泣,一边不断的强调:“他是男孩子,你不能这样对他……你怎么可以……你不能……”
甄如铁也唰地立住了,只觉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秦渊后退两步,让出位置,给甄如铁一个眼神,让他去安慰小妹。而他自己,拉开舱门,走进舱内。
舱内,魏辰书惨白了一张脸,瞪大了眼睛瞧向秦渊。
俨然,舱外刚刚的话,他都听了进去。
秦渊走进一步,魏辰书跳了起来,赶紧后退一步。他心里除了惊吓和震撼之外,其他的那些情绪全都被掩盖下去。
两人在不算十分宽敞的船舱对峙,气氛逼仄,一触即发。魏辰书在看到秦渊的一瞬间,脑子快速的转了起来,他在想,他要如何让两人回到最初的状态,如何打消秦渊现下的激动。
魏辰书的心跳十分快,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抓紧身侧的衣物,在秦渊刚好开口时,道:“建中,我们去查查那个古怪先生。”
秦渊瞳仁一缩,张着的嘴紧紧闭上,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船依旧在双柳河上漂着,还有一刻便能漂到无涯书院。
如今时辰已不算早,两岸有了人声、水声,还有捶打衣物的浣洗声。秦渊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若是往日魏辰书定会靠近他,想着法子安慰他,让他放松,可现在,魏辰书却远远的逃开了他。
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渊的一时脑热也冷了下来,他本就没想以这样的方式叫人知晓。
“时文……”
魏辰书赶忙抢白:“我方才想,花魁娘子或许是为了保护什么人。”他道:“她一个青楼女子,最多也就是做些耳目、探听情报,总不至于完全涉入官商勾结、贪污粮饷的事里,毕竟她只是爪牙,不是核心。你记得嘛,她是要寻良人嫁人的。或者真如你所说,她嫁人了,未入婚籍。”
秦渊深深望着魏辰书,“时文,你便连我一句话也不要听么?”
魏辰书双拳紧握,忍了再三:“你、让我想想。”
秦渊点了点头,终于不再说话,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魏辰书宛如用尽了气力,只觉比昨夜面对花魁还要耗费精力。他颓然坐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恍了恍神,醒了一醒,一抬头间,无涯书院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