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客》牧云人2750

36、第 36 章

　　第36章 羌族（一）

　　越行越冷，马车车轮仿佛冻僵了一般，咔咔颠的木子洋直反胃，她想抓住扶手，扶手冰雕似的，触摸既冻住，即使摩托弥撒把他最保暖的马车借给木子洋，里面又是棉被又是热水袋的捂着，她还是冻的直往哲王身边缩，碍于于王坐边上，哲王不好直接将她搂进怀里，只好由着她紧紧靠着自己，于王坐在对面，倒是对这冷没有任何感觉，到是对木子洋这么不抗冷觉得好奇。
　　十几辆车的车队，大都装满粮食和棉衣，还是于王想办法借调来的，找齐山渥带来的没被抓的人，让他们带领向羌地出发，那几个带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敢不听官家的话，心惊胆战的在前面赶着马车，不时与同伴们交换眼色。
　　羌地已经多年没有官家送过财物过去了，除了去抓人杀人或者通报什么不好的消息，导致每看到官兵，个个腿肚子发软，猜测这些人为什么去？去了又是什么样的遭难？他们实在心里没底。不过，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马车，还有一路上也没人打骂他们，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好吃好喝的供着。
　　漫天冰雪，茫茫高原荒地上，雪白中间两条清晰的车辙痕远远延伸，远到仿佛看不到尽头，太阳暖暖的普照着大地，天蓝得要滴出水来，伸手仿佛能舀下来一捧，地上白茫茫一片，天地之间，蓝白相间，眼睛看远方久了，眼前会闪烁各色的金花，大家只好找透明的黑布绑着眼睛，黑布不似墨镜清晰，只好模糊的辨认清方向即可，反正这广袤的大地上，除了大地还是大地。
　　到羌地需要三天的路程，中间得穿过无尽的荒芜之地，想住宿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雪豹峡，一个是牦牛山。
　　所谓的雪豹峡，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雪地中的一处山峡处，朝南的一面能晒到阳光，没有积雪，有不少雪豹在此挖了山洞居住，大小不同的山洞白天吸收了阳光，温度比正常天气高了几度，暖和得多，所以胆大的路人会借雪豹的山洞过夜而不至于冻死在荒原上，北面全是深厚的积雪，积雪成冰，即使在黑暗的午夜，也能映衬得南面些许光亮，所以南面即使是夜里，也是暖和光亮的，植被茂密，吸引诸多动物在此安家，以雪豹最为出名，所以人称雪豹峡。
　　如果人多，晚上燃着火把，雪豹是不敢前来骚扰的，所以路过的人，可以借此度过漫漫黑夜。
　　于王吩咐把货物留在山凹处，做好掩蔽，所有人下雪豹峡。
　　前人已经把雪豹峡走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一级一级的台阶仅容得下一人通过，大家你位着我我搀着你，带着简单的吃食，相牵着下去。
　　木子洋刚进峡谷就闻到奇妙的药草香气，果然是好地方，竟生了漫山的上好草药，目测有数十种之多，路人大多并不认识这些药草，所以一直茂密生长，葱葱郁郁。
　　木子洋大喜，见到宝似的，哲王牵着她的手，提醒：小心脚下，看着点路。木子洋方醒过来自己还挂在半山腰的，忙收敛心性，仔细下谷。
　　谷底果然有好多雪豹洞，不时还有雪豹嘶吼声，听到人群的声音，雪豹并不出来查看，而是躲得更深了，有几个洞口有黑炭灰，应该是前人留下的，他们安排了下，占住了两个洞，也不敢再占其他洞了，一来他们人也就这么十来个人，再就是能烧的火把不多，又不敢跑远，只能就地捡些枯枝烧了。
　　一个洞五六个人，进洞前查看过，这两个洞的雪豹应该还没回来，被他们占住得马上燃火警示，这些，这几个羌人做的轻车熟路。
　　木子洋惦记的是那些草药，那传说中最为珍贵的雪莲，悬涯上就盛开着好几棵，雪白的大花朵特别漂亮，只不过，掂量一下这悬涯的高度和危险性，木子洋只好望莲兴叹。
　　“怎么了？”哲王看她一直盯着雪莲看，“你是想摘雪莲？ ”
　　木子洋：你认识？
　　哲王：当然了，这谁不认识？草药之王，大补之药。这悬崖之上，要好采摘，还能让你看到它？
　　木子洋：也是哦！这几乎90度的悬涯，目测也有几百丈高，除非有攀岩的绳索上去。
　　哲王：行了，早点进去吧！火点上了，不是怕冷么？
　　说话间，木子洋已经开始采挖附近的草药，什么当归，人参，有什么挖什么，认真采挖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哲王摇摇头，于王站在他们后面，悠然的欣赏着美景，看到木子洋挖草药，也跟过去看热闹。
　　哲王环视四周，雪白之中一点红光闪过，悄无声息，可又怎么逃脱得过哲王的身手，飞身跃起，一把就拧住了脖子，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就在哲王抓住它的那一刻，放出一阵弥漫的狐臭。
　　木子洋忙掩鼻：啊！这味道！于王一手捏鼻，接下来说：如此的让人难以忘记！哈哈！
　　雪狐可是跟雪豹一样，是珍贵的存在，谁要是拥有一件上好的狐皮大衣，那是值得在游街炫耀的美事。哲王抓的是雪狐幼崽，它在哲王手中吓的都忘记挣扎了，细长的眼睛眯眯的，好可爱！
　　木子洋忙接过来，哲王提醒她小心被挠了，木子洋毫不在乎，她真的是第一见到这么可爱漂亮的雪狐，喜欢的紧。抱着雪狐摸了半会，雪狐渐渐熟悉的她的抚摸，闭着眼享受得很，这时，对面的积雪上出现两只成年的白狐，紧紧的看着他们。
　　护卫队：看，雪狐，是雪狐。有人忙抽出弓箭对准雪狐，那两只狐紧张的看着木子洋手中上小狐。
　　木子洋：等等，那两只狐应该是来找这只小狐的，他们应该是一家的。木子洋对着哲王：要不，我们放了这只小狐，让他们一家团聚吧？
　　哲王的心不自觉空了一下，点头。
　　木子洋：可爱的小狐狸，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一个人出门了哦！姐姐放你回家。放下手中的雪狐，小雪狐飞奔到两只狐中间，都来不及蹭蹭他们，就消失在白茫茫之中了。
　　说好的回首感激呢？看来，小说故事大都是骗人的。
　　放过小狐，木子洋也不再挖草药了，刚已经胡乱挖了不少，又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放进空间，只好让人帮着收起来。
　　这边已经能闻到烤食物的香味了，几个人便不再留恋风景，直接进了洞，洞里弥漫着雪豹的大便味，于王皱着眉头，看着被擦干净的石块有些犹豫要不要坐下去，护卫看出他的犹豫，忙在石头上垫件衣物，于王方勉强坐下，另一边木子洋早就和哲王坐下了，不过他们也给垫了垫子。
　　洞的深处不时会袭来一股冷气流，木子洋起身想去查看，哲王忙跟上：你要去哪？
　　木子洋：我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河？
　　于王：怎么可能？这可是山谷。
　　木子洋：给我一根火把。
　　哲王和木子洋各拿一根火把前进，其他人好奇的跟着看，也拿着火把乱照。地上有不少雪豹的大便，不过大都干了，木子洋道：这些粪便也可以烧火。这个他们比她更清楚，没有觉得意外。
　　越往里越黑，冷嗖嗖的，哲王走在木子洋前面，把木子洋护在身后，火把照到的地方，全是黑色的石头，整体的大块石头，木子洋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属性的石头，前面有湿润的气息，木子洋笑：还真有水。
　　她接过一人手上的木棍，四处敲着慢慢往前挪，站定，大家举火把来看，果真有一条小溪，溪水表面升腾着一层白雾。
　　“听，什么声音？”有人紧张的问，这时大家都听到吸吸的声音了，白雾笼罩着溪水表面，完全看不到内里，木子洋拉着哲王的手，哲王慢慢向溪水靠近，我的天！溪水里发出吸吸声音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鱼，在张口呼吸。
　　“这么多鱼？”多的都看不见溪水，挤挤挨挨的，个头都很大很肥。
　　木子洋开心极了：晚餐我们吃烤鱼。
　　羌人里有人问：这东西能吃？木子洋回头看他，是一个年轻小伙，叫山蒙的，二十岁的年纪，留着薄须。
　　“当然能吃了，这鱼可好吃了！”木子洋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问能不能吃？
　　山蒙：以前饿极了，也吃过，可是刺特别多，卡住嗓子又疼又出不来，吃起来还特别苦。
　　木子洋笑不活了，这场景，脑补起来那叫一个有趣，哈哈！ 她看向于王：不会你们吐蕃人都不会吃鱼？
　　于王：确实不吃，又腥又苦。
　　木子洋：那好，今晚就让你们尝尝超级好吃的鱼，她挑一尾顺眼的，回头对山蒙：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山蒙一路走来，跟他们也熟了很多，也不是特别怕他们了，忙把匕首递上。
　　哲王：我来吧！
　　木子洋：你杀过鱼？
　　哲王摇头，他怎么可能杀过鱼？他只不过是不想木子洋手冷而已。好在水暖暖的，差不多四度左右。
　　木子洋：这水很暖的，你们试试。
　　大家疑惑的用手试试水，果然很暖和。
　　木子洋：你们看好，我来演示一下如何清理鱼吃起来不苦。
　　杀鱼这种活对于她简直信手拈来，她利索的扣住鱼腮，剖开鱼腹，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掉，她拿起一颗黑黑的东西：这是鱼胆，光下应该是墨绿色的，这个东西一定要清干净，而且不能弄破了，除掉这个东西，就这个东西苦，然后把鱼内脏全部清干净了，这肚子上的黑膜也清掉，腥。再除鱼鳃。好了，完成！把鱼洗干净就可以烤着吃了，要是有盐就更好了。
　　大家一看就会，各人试着杀了几尾，清洗干净，带出来烤，还给了临洞几尾。
　　木子洋到外面拔了一把草药，洗干净擦在鱼身上腌制一会，代替盐和姜除腥味，其他人也跟着学。一时间，洞内鱼香扑鼻。
　　大家好奇又惊喜的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吐蕃少水，鱼本不易见，这还能吃，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停的翻动，几个羌族小伙跟他们熟了，主动要求翻动鱼，火光映着他们年轻的面庞，露出青春健康的黑红色。
　　鱼总算熟了，每人抓一尾吃，这水质清澈的溪水里鱼又肥又大又香，咬上一口，带着 草药的青香气直袭味蕾。
　　木子洋教他们怎么吐鱼刺，一点一点的嚼，大家小心翼翼的吃着鱼，果然满口鱼香。
　　学会了烤鱼吃鱼，不够吃的自己就去溪水里再杀上一尾，那里的鱼密密麻麻的，抓它都懒得动一下。
　　山蒙：我阿母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鱼能不能带？我想带给村里人吃。
　　木子洋：当然可以啊！不过这鱼最好吃活的，你可以用器皿装水养着带回去，让他们吃最新鲜的。
　　立刻有人道：我去拿桶去，车上有木桶，可以装满鱼。
　　于王：那水出洞就结冰了。
　　木子洋：也是啊！不然你们把鱼抓到雪地里冻上，这样也不会坏。
　　山蒙：就跟冻肉一样？
　　木子洋：对！
　　说干就干，十几个人开始抓鱼杀鱼，清洗干净，溪水是流动的，很快就洗干净血污，而那些鱼的内脏，也被水里的鱼一分而光，它们应该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盛宴大餐，正好北面雪地就可以冻，好在雪光映衬得雪豹洞亮亮的，大家很快冻了一大堆鱼肉。
　　羌族几个小伙子们兴奋极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不时起来看看自己的冻鱼，有没有被雪豹偷吃。这么多鱼肉，村里可以好好过一个有肉的年了。
　　早起几个人又开始烤鱼，木子洋被鱼肉的香味叫醒，她琢磨着，要是有锅，我教你们炖上鱼汤，那才叫好喝呢！木子洋让他们把实在装不下的鱼肉留下，她不确定有没有小动物爱吃鱼，特别是那只可爱的小雪狐。
　　车上的食物丰盛，压的车辙痕更深，不过大家赶车的激情却更高涨，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几个羌族小伙跟往常一样，赶着车对着雪白的苍茫大地，吼起了羌族歌谣，一个唱起，其他人附合，慢慢的，木子洋他们也跟着哼起来，护卫们也放下成见，一齐放开嗓子吼起来，阳光下，雪地上，一群年轻人边压着马车边肆意的唱着歌，这场景，让大家心里特别的欢乐，特别是于王和哲王，自小生活在皇宫王府里，被一堆的条条框框束缚着，哪里可以像现在这样肆意的畅快着。
　　羌族小伙熟悉路况，正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牦牛山。牦牛山顾名思义，就是有野生牦牛出没，这种牛体格庞大，如果能抓到一头，那够村里老小吃上半个月的牦牛肉。不过野生牦牛脾气暴躁凶猛，力气大，跑动飞快，并不容易被抓住。
　　车队找到熟悉的背风处，这里已经搭建了简易的木房子，一共十来间，大家各自选择人同住，木子洋本就一身男性装扮，到也没人关心她的性别，这些人里，吃饱穿暖才是他们的人生终极追求。
　　房子四周挖了很深的沟，里面埋着粗壮尖锐的暗桩，就是为防止晚上牦牛袭击，同时也期待可以抓住牦牛，只留了一条马车可以通过的道，装一扇大木门。
　　几个羌族小伙到了后便四周查看暗沟，期颐能抓住牦牛，可牦牛也没那么傻的，所以每个沟里，除了偶尔几只调皮的松鼠在偷吃外，并无所获。
　　火塘里还残留着灰烬，围着火塘四周都能坐，经常坐的地方，地面都磨的锃亮，火塘里烧上火，旁边的地面跟着就暖了起来，习地而坐是很舒服的，如果能在火堆上烤一大块牦牛肉，想吃就割上一块，就着青稞酒，那真叫一个惬意。
　　除了鱼肉，再没有其他动物肉，几个人还是兴致勃勃的烤着鱼，看那样子，再吃一年的鱼，也是吃不腻的。
　　有护卫自己怀里揣着些青稞酒，可人这么多，主子们都在，不敢拿出来喝。
　　木子洋：果真有野生牦牛？
　　山蒙：当然，我都见过，他们几个也见过。其他人忙点头表示他的话不虚。
　　木子洋：要是能抓一头。。。
　　山蒙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瘦弱的木子洋，虽然知道她是女生，却从没拿她当女生看过，早就习惯了她与自己一样，能够习地而坐，随意的吃肉说笑，特别好相处。
　　木子洋：怎么？你不信？真要有牦牛出现，我真可以抓一头给你们下酒。
　　没人信她。
　　哲王拍拍她的手背，暗示她别暴露了：这没喝酒就开始醉了？木子洋不服气，嘟囔一句：他们都不信我。
　　哲王：我信你就好！来，吃鱼！他把剔了刺的鱼肉递给她，木子洋接过来一口吃下。
　　有酒香？有人鼻灵，闻到酒香，顿时馋的大伙酒虫大发。护卫只好从怀里掏出酒袋，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品尝着青稞酒。
　　青稞酒是吐蕃必备之物，不过在如今粮食都不够吃的情况下，哪里还舍得酿酒，所以显得特别珍贵。
　　酒传到木子洋这里，木子洋伸手去接，被哲王挡下，接住传给下一人了，于王自然也不会喝他们的酒，所以其他人又开始新的一轮喝酒。
　　木子洋无奈，哲王跟在自己身边，像管家婆一样管着自己，关键是他管的自己还没有办法违背和反驳，明明是小屁孩一个，装的到像具有七老八十生活经验的样子。
　　可能怎么办？人是自己带出来的，也是自己宠的，不过真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还能抱怨什么？
　　木子洋笑笑，吃了口鱼肉。
　　啊啊啊！有人嘴里含着肉大叫，又说不清楚，众人莫名其秒的看着他，以为他吃鱼吃成了羊癫疯呢！看那人手指着远方，哆嗦的不成样子，众人才顺着手指方向望去。
　　牦牛，是牦牛，不是一头，而是一群。
　　它们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大伙吓的赶紧向木屋里躲藏，因为如果是一头牦牛，那个陷阱暗沟能够拦住它们，可这一群，只要有一头陷在里面，就权当给其他牦牛当了垫脚石了，牛群就可以毫无阻挡的冲过来，把他们的小木屋掀翻，把人踏成肉泥。
　　哲王抓住木子洋的手，把她送到木屋前，准备塞进去：躲起来，别出来！他自己抽出龙泉，龙泉剑发出嗜血般欢快的嗡鸣。
　　于王把几个吓瘫在地的人拎进室内，站在窗下紧张的看着窗外。
　　木子洋并没有听话的躲起来，而是随着哲王向牦牛飞奔的方向迎了上去。
　　“他们不要命了？”几个护卫不知要不要出去救他们，拿着剑左右迟疑，于王喝住他们：别出去。自己却不由自主的拉开门，可没有武功，出去只是添乱。
　　只见前面几头牦牛已经冲过陷阱，以它们奔跑的速度，这点陷阱根本不值一提，直接就跨了过来，哲王的龙泉剑发出一道耀眼的亮光，亮光过后，为首的那头牦牛轰然倒地，尸首分家。
　　后面接二连三的牦牛直接扑倒在地，后面的牦牛刹不住脚，直接在前面的尸体上翻几个大跟头，重伤不起，砸地的声响不亚于雪崩。
　　远远的几声凄厉哨音，尾音竟如残血般刺耳，后面的牦牛听音立刻机警的调转头，向侧方向飞驰而去，留下一地残雪飞渐。
　　屋里人看呆了，好半天都没合住大张的口，直到里面的口水被冻住。
　　木子洋：看来这是被人盯上了？哲王点头。
　　哲王擦干净龙泉剑的血迹，见木子洋早就收了枪，方感慨道：这龙泉果然名不虚传，牦牛皮可不是一般的坚韧，竟然切的如此干净利落。
　　木子洋：没想到你第一次动龙泉，竟是杀牛！哈哈！
　　哲王看着木子洋也笑。
　　回头看着躲在木屋里的人：都出来吧，有肉吃了！
　　众人方如梦初醒。
　　懵懵懂懂的出了门，看着满地山堆似的庞然大物，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都没看清楚牦牛是怎么死的，它们就轰然倒在自己面前，特别真切。就连于王都震住了，他不是没想过哲王的功力之强，却万万没想到他强到一剑能割断牦牛脖子，至于后面的牛怎么死的，他确实没看清。
　　数了一下，整整五头牦牛，一头头被齐齐整整切下，三头脑门直接爆浆，一头摔成重伤倒地不起，还不停蹬着腿。
　　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半天了，大家还懵着的，他们小心翼翼躲着走过木子洋和哲王，仿佛突然之间他俩变得让他们认不识一样。
　　于王：这下肉都吃不完了，没想到，你俩这么有厉害，嗨，我之前还替你们担心来着，怎么样？都没受伤吧！
　　哲王：没事，不过这肉得尽快收拾好，不然血腥气会引来些什么，大家心里都没底。
　　大家表示认同，可这也太多了，一头牦牛能产好几百斤肉，这五头，几千斤肉，车辆早就装满了，实在装不下，这屋子也不是能放肉的地方。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我们挖个大洞，像冻鱼那样把肉冻起来埋到地下，这样可以保存时间长，慢慢想办法再运回去，说话的正是山蒙。
　　“有道理，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可是谁会杀牦牛呢？”大家莫说杀牦牛，甚至连见也没见过，关键这么大的家伙，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眼见的天快黑了，好在有积雪映着天空，让夜色也感受不到昏暗。
　　木子洋：这附近有其他村落？
　　羌族里稍微年长的出来答道：有的，此地正南面有几个村落，不过，大家可得小心为上，那些人专门以打劫路人为生。
　　他指出的方向正是哨音消失的方向，木子洋问：大概多远？
　　“不过十来里地，您问这个是。。。”
　　木子洋神秘一笑：帮你们找几个会杀牦牛的。
　　正在想怎么过去，那边的雪地上出现在数十个蠕动的黑点，吓的众人不知所措，以为又是牦牛群回来了。随着黑点慢慢靠近，方看出来那是一群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在深厚的雪地里蹒跚而行。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等他们靠近。
　　那些人在走近小房子，看到地上大山般的牦牛，眼里闪出期盼的光芒，脚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他们就是冲着牦牛来的。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破烂布衣的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浓眉大眼，到是很清朗，如果不是手持一头木一头铁的大棒，大步流星的闯过来，木子洋都想跟他点头问好。
　　他后面还有十来与他差不多的青壮年，也是一样的拿着大棒子，落在最后面的，是十来个老弱妇孺，他们肩上挂着破褡裢，手里拄着拐杖，身上穿的都是破烂加破烂。
　　见这边十来个人通通站定警惕的看着他们，那群人也站住了，护卫和羌族几人面面相觑。木子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群人打招呼，只好看着于王。
　　于王站直身体，他早从这群人穿着行动中猜出他们的意思，肯定是想来分牦牛肉的。不过牦牛是木子洋他们打的，自己不好随意分配，便看向木子洋和哲王，木子洋和哲王朝他点头，他方走出一步。
　　于王：刚才的哨音是你吹的？
　　为首的青年明显一愣，审视着于王，这于王长相斯文，满身贵气，自然身份不简单，他思忖一下，认真点点头。
　　木子洋侧目看向于王，原来他竟如此心细，那细细的哨音，不注意很难捕捉得到的，她对这于王，到是更多一了份欣赏。
　　于王：你们这是？
　　一位老者出来拱手道：我们是南边牦牛村的，今天围猎牦牛，不想激怒了它们，冲撞了我们村，可怜村里被冲的七零八落，不少房子都倒了，饥寒不过，只得带着村里老小出来乞讨觅食。老者说着，摸了把眼泪鼻涕的，直接擦在衣服上，又拱手：官家这里竟然猎了这么多牦牛，能不能赏我们一口汤喝？
　　老者说完，其他老人孩子都相跟着要跪下请求，当初那几名青年大步流星的气势一下演变成现在这模样，让人不得不留他们了。
　　于王扫视一圈这些人，又看看地上的牦牛：别跪！你们可有会杀牦牛的？
　　有有有，几声清爽的回答里夹杂着惊喜。
　　于王：五头牦牛，你们负责杀，又对羌族几人：你们负责冷冻，其他人负责挖地洞藏肉，大家一起干，一起吃，得的肉大家一起分，老人、女人和孩子进屋负责烤肉。
　　那群人齐声：谢谢官家老爷，您真是我们的救星！个个欢天喜地的按安排分工做事，开始担心抢肉打斗竟然完全没有发生。
　　屋里的火塘又添上了柴火，烤得屋子暖暖的，在牦牛肉没出来前，木子洋教他们先烤鱼果腹，几名妇女很快就学会了，自行拿着鱼烤，还会找草药腌制鱼，比木子洋熟练多了，哲王和于王坐木子洋边上，身边围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给鱼剔刺，再喂到孩童嘴里，吃着喷香的烤鱼，孩子们可开心了，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木子洋让人架起大铁锅，烧上雪水，准备熬肉汤。
　　十几人很快就完整的剥下五张牦牛皮，这可是珍贵的皮草，做衣服的话特别暖和。不过牦牛不是他们猎的，可不敢拿，几人拿着硝石处理牦牛皮，其他人切肉，清理内脏，手法熟练，动作灵活。
　　在雪光中，牦牛很快处理干净，他们连内脏都不舍得扔，只是没有水清洗，只能直接冻上。
　　选了几大块牦牛肉，烤的烤，煮的煮，处理这些吃食，他们极其熟练，毕竟从生下来的那一刻，每天就是为了这口吃食而活着的。
　　夜幕降下来，屋里燃着的三口大火塘边坐满了人，大家眼盯着正滋滋冒油的烤肉出神，虽然刚吃过烤鱼，但又觉得饿了。
　　为首的青年磨轮手里的匕首上下翻飞，一片片喷香的牦牛肉就落进他面前的盘子里，第一盘老者让女人细细洒上些盐巴，恭敬的送到于王他们面前，于王看着他们，看来自己不吃，其他人也不敢吃，随拿起木子洋递来的两树树枝，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大家都在等着他的评价：香！
　　就一个字，大家期待的眼里放出无限光芒，木子洋招呼大家：大家一起吃，一起吃，不用客气！
　　自然没人客气，大家等这口肉等的嘴唇都舔破了，听木子洋这么一招呼，立刻行动起来，拿出自己的家伙，大快朵颐起来，吃过肉又稀里哗啦的喝起汤来。
　　一位老奶奶一边喝汤一边竟然哭出了声，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姆妈，你怎么了？”妇女问。
　　老奶奶哽咽半天，方说出话来：要是五天前有这顿肉吃，我的幺儿也不会饿死了，呜呜呜！
　　老人忙瞪她：吃你的就好！别多话！吓的老奶奶停止哭泣，边喝汤边抽泣。
　　老人：对不住官家，老婆子不懂事！
　　于王：不用说对不起，是皇家没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老人：今年几场雪比往年更大，下得更久，地里庄稼是一点没得指望的，猎物们也饿死了七七八八，往年很少有牦牛群下山的。。。
　　木子洋：老人家，你说牦牛群为何下山？
　　老人看向木子洋：肯定是饿的呀！动物都没东西吃，何况我们人，我们村里，就这两三个月，已经饿死好几口人了。
　　木子洋：你们村一共多少人？
　　老人：三四百口人，这次出来的人，实在抗不下去了，想来在家也是死，还不如出去找找活路，要是冻死了，还省了副棺木的钱。
　　木子洋几人沉默不语。
　　等到烤肉吃完，大家吃饱喝足，大家方有时间再开始聊开。木子洋也才知道那个会吹哨音的青年叫磨轮，21岁，老人是他父亲，这次出来的二十几人里，他家占一大半。
　　“你今天可是用哨音救了我们，”木子洋说，虽然即使他不救，这群牦牛也不会得逞，但木子洋并不想暴露自己，两人杀五头牦牛都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应该的，你们请我们吃了肉，救了我全家人，不然今晚还不知道我们冻死在哪个旮旯里。”青年脸黑红的，说话间遇到木子洋的眼神还有些害羞，忽闪着眼睛躲避。
　　“您们是要去哪里？”青年问。
　　于王回他：“我们是圣城商人，去羌地办点事。”一听说去羌地，大家忽然变了脸色，忙禁了口，良久，青年道：羌地极寒，几乎无人会去，难道刚才几位里，有羌人？
　　几名羌人回避般的躲开话题，木子洋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坐，都离这些人远远的。
　　木子洋：为何无人去羌地？
　　青年正待回答，老者拦住话头：并无什么，官家还是少问为好，我们都是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只想投个活命。他转头瞪了青年一眼，青年不服：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说羌地不祥，出来的人也不祥，只不过是出了一名不祥的妃子罢，怎么还能整个地方都不祥了？
　　老人吓的直接扑地而跪：“你，你这般口无遮拦，你会惹祸上身的，知不知道？皇家的事，岂是你能评论的？快给官家认罪，快！”
　　青年：我又没说错，何罪之有？
　　老人伸手要打，被于王拦住了：罪就免了，不过磨轮，你父亲说的对，饭可以多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还是于王说话有震慑力，青年闭口不语了。
　　累了一天，大家又吃饱喝足，自行找地方休息。哲王找到些枯草，让木子洋坐上面，自已也在边上坐下，哲王看着不断走动的于王：你也找地方休息吧，不累么？别累病了。
　　于王：睡不着，你说这些饥民，如何处理?
　　哲王不语，木子洋正准备躺下，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可以给他们盖房子。
　　于王：这冰天雪地的，拿什么盖？哲王也看着她。
　　木子洋：就地取材，用雪制冰，用冰盖房。坐在他们附近的青年听了也来了精神，问：如何制冰？
　　木子洋：你们看啊，你们的小木屋小土屋不结实对吧！而且此地常年积雪。
　　磨轮：也不是常年，也有三到四个月会暖和一些。
　　木子洋：即使暖和，能让冰雪完全融化不能？
　　磨轮：厚积雪不会融化，向阴面的雪不会化。
　　木子洋：如果我们用木头做成框，装满雪，压实，我是说一定要压紧实，再把框去掉，那这块雪就成块状的冰，如果做很多这样的冰，垒成房子。。。
　　磨轮认真思考，有人：那要是冰碎了呢？
　　木子洋：一块冰是容易碎，但如果很多冰堆在一起，就不容易碎了，你想想是不是的？这样的房子，只要你们肯出力，可以建很多间，家里每人住一间都可以。甚至可以在这样的房子里种粮种菜，喂养家禽家畜。
　　果然可以。
　　木子洋：而且制冰这事，老人孩子都可做的，这样的房子盖出来，肯定好看。
　　木子洋：还有做饭，可以不用烧柴生火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那烧什么生火？
　　木子洋：明天等太阳出来，我生一次火给你们看，谁帮我把那口大铁锅装满雪，压紧实，做成锅的形状，放外面冻一晚，明天给你们演示，太晚了，大家睡觉吧。
　　木子洋枕着胳膊，哲王就靠在她边上，看着她问：你这是不是开始说胡话了？不用柴怎么生火？凭空能生火？
　　木子洋往他身边缩缩，闭着眼：明天你看了就知道了。
　　哲王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语：你低调谨慎一点，这里是吐蕃，这些人全不认识。木子洋靠进他怀里：知道了，小屁孩操的心到不少。
　　哲王：谁是小屁孩？恼归恼，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人，还是心疼的把她身上的小被裹严实一些，方心满意足的闭目养神。
　　于王走了良久，方在哲王身后坐下，他一直琢磨的是，再从哪里调来粮食？就这个问题，快想破他的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