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热吻》折荆

4、第 4 章

　　池南被贺盛时带回了家。

　　作为身价不菲的贺家继承人，他厌恶老宅，买了中央商城顶楼，日常就住在这里，有阿姨和保洁出入打扫。当初之所以会购买这地方，也是存着与池南方便的心思，楼下吃喝玩乐结束就能哄人上楼厮混。

　　他最爱将人抵在顶楼落地窗上，远处是由灯火构筑的喧嚣混乱的世界，近处是心上人熏红的眼尾。

　　池南向来是漫不经心的，偶尔心情好，会站着拍拍他的脸，叫一声“乖小狗”，笑着将他按跪下去给他奖励。

　　贺盛时爱他温柔，也爱他冷酷，爱到坐在池南腰上一遍遍亲吻他的眉眼，爱到亲手将刀刃递到池南的手中。

　　可最后还是被那贱人夺去了所有！

　　只要是池南开口，他都忍了。忍住了不去见面，不派人跟踪偷窥，不做勾引人的小三。他想给池南送礼物，无数的礼物送过去都没有回应，但他不在乎。池南说那贱人什么都能包容，他却觉得那都是诡计罢了，如果真的什么都能包容，怎么就不能容他待在池南身边？

　　他将融入骨血的珍宝生生剖了出来，可那贱人却不珍惜，一点都不珍惜。

　　池南坐在浴缸里昏昏欲睡，搁在缸沿的手腕处突然被冰凉的水迹打湿。

　　“怎么了？”

　　贺盛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好恨，好后悔。”

　　他轻轻吻过池南手腕，将上面的泪渍擦干。大学时期，他从来恨不得在池南全身留下印记好昭显这人属于他，但此时此刻的吻却轻如羽毛。

　　“疼吗？”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疼了，”池南看着天花板，神情没什么波动，“不记得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留下的本就不多，手腕上的割伤在他眼里和用过镇定剂的针孔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贺盛时却像是被扎了一刀似的，素来高傲冷酷暴戾的人神色痛苦，只能埋进池南颈窝，嗅闻着心上人的味道，缓解内心升腾的怒火和杀意。

　　“我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谁？

　　池南漠不关心，他浅眠后再次深夜从惊悸醒来，浑身冷汗。贺盛时从身后抱住他，轻声哄他，又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侵略性十足的吻确实让池南昏昏沉沉，可他隐约觉得还不够。

　　贺盛时钻进被窝，往下滑去。

　　片刻清醒后，池南又皱起眉，不对，还不够。

　　他将人踢下床。贺盛时咳嗽两声，唇角破裂出血了，但他不甚在意地抹去，进了浴室漱完口，又揽住了池南的腰。

　　两次冲动让池南稍感倦怠，但他一闭上眼，就仿佛被深海巨兽覆盖住口鼻，无法呼吸。

　　只想切断，割开，剁碎。

　　“南南，不要忍了，”贺盛时抚摸他紧皱的眉头，“和以前一样使用我吧，你看，我还留着你的刀，你的一切都在。”
　　他拉开床头柜，如同拉开了潘多拉魔盒。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会轻易死掉的。”

　　池南心里头的恶魔蠢蠢欲动，他睁开眼睛，目光茫然，但真的手沾暗红后，他又露出清澈明朗的眼神。

　　“我现在开心了，这是正常的吗？”

　　贺盛时露出笑容，与池南交换了一个漫长带着血腥味的吻。

　　“这当然是正常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愿意包容池南的一切，明明他才是第一个，而不是那个贱人。

　　没有药的夜晚很难捱，可池南和贺盛时度过了一周。他毫无顾忌得释放恶意，贺盛时却好像海绵，无穷无尽甘之如饴全盘接受。

　　有时池南都觉得这人会被毁掉，但第二天贺盛时还是能早早爬起来，将阿姨送来的早餐端进房间。

　　就这样，他过得轻松畅快，甚至有了些空虚。

　　贺盛时又仿佛早有预料，邀请他出门，“是画展，有你最喜欢的画家的画，去吗？虽然我可以直接买下来送到你手上，不过我知道你更喜欢先在会场欣赏再收藏。”

　　池南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他最喜欢的画家？

　　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兴趣。

　　细心打扮一番后，池南俊美的容颜愈发光彩夺目，半长的黑发如墨，发尾被造型师特意卷起弧度，散乱随意。浓密的睫毛下，眼瞳黑亮如同晨星。

　　贺盛时按着椅背，亲了下池南嫣红的嘴唇，突然有些后悔请造型师和化妆师了。他只想把人藏起来永远不给别人看见。

　　小狗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画展上，贺盛时与池南寸步不离，就算有人想过来找贺家继承人攀谈两句，也被他烦躁警告的眼神逼退。

　　“喜欢吗？这是你最喜欢的画家。”

　　池南看向画下方的署名，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外国人名。他再端详这幅画，错综复杂的笔触似乎传达着激烈的情绪，扭曲、狂乱、令人着迷，是他会喜欢的作品。

　　“画展结束后把这幅画送到银厦大楼顶层。”贺盛时命令身边秘书。

　　立刻有人去办相关手续，但片刻后，画展负责人却带着忐忑的神情过来，脸上满是歉意，“十分抱歉，贺先生，这幅画已经被人买了。”

　　“我出双倍的钱，让他买别的。”贺盛时不屑一顾。

　　“这…贺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贺盛时阴沉下脸，正要发怒，池南在他手腕处轻轻一捏，他立刻乖巧得让开了一步。

　　胆战心惊的负责人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心内震惊又不可置信，面上却更加恭敬地对着池南。

　　他知道以贺盛时的脾气，完全干的出来把会场砸掉甚至当场毁画的举动。因此，能够轻易克制对方的池南显然在贺少心中的地位不可估量。

　　“想买这幅画的是谁？我很好奇。”

　　负责人不敢敷衍，“江家家主很喜欢这幅画，在未展出时便已支付全价预订了。”

　　贺盛时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暴怒，“那个老男人！他居然还不死心！”

　　既然能全价买下，自然也能多付出点直接私藏，却还任由画展出，摆明了是想借画展的机会引诱某人前来。

　　池南若有所思。

　　没等他再开口，又有人过来对负责人耳语几句，负责人面露惊讶，但很快恢复微笑，“江先生自愿割爱，这幅画属于池先生您了。”

　　只派人过来，看来这位江先生并不想与他见面。池南倒是无所谓，只有贺盛时在得知画仍旧是江先生买下赠予池南时，暴跳如雷。

　　“一幅画而已，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物？老男人真是不要脸，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贼心不死！南南你别被他骗了。”

　　尤其是这几年，那老男人居然不要脸到学那个贱人！想到那张冷漠严肃的脸露出那贱人专属的温柔虚伪笑容，贺盛时就有种呕吐的欲.望。

　　“嗯，我们不见他。”池南漫不经心地拍拍小狗的脸，“画展逛完了，不是说带我去玩射击吗？”

　　贺盛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池南没有学过射击的记忆，但当他戴上静音耳塞，手指按在保险栓上时，熟悉的身体本能一瞬间控制住他，命中十环的同时，后坐力让他后退一步。他以前应该很擅长这个，池南没细想，他集中注意力练习了一会儿，很快便掌握了抵消后坐力的方法。

　　贺盛时去隔壁的包间见私人医生。他不耐烦地听医生暗示他该住院调理，心思早已飞到池南的身上，将人带到熟悉的地方、做熟悉的事情，让他有种回到以前的错觉，他忍不住产生让池南永远留在这里的想法。

　　反正，池南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吗。

　　“检查好了？”

　　腰被搂住，后背传来的热度让池南清楚是贺盛时回来了，但他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表情冷淡，眼中只有前方的靶环。

　　“嗯，开了点伤药，最近折腾得有点太厉害，”贺盛时说着，又怕池南觉得他脆弱，连忙找补，“不过我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想留疤，要是变难看了，南南不喜欢怎么办？”

　　“不用休息吗？”射击中途摘下耳塞时，池南也并非一点没有听见私人医生的劝告。

　　贺盛时笑了一声，手试探着往下，“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需要休息。”

　　池南按住他的手，“今天休息吧，我有点累了。”

　　贺盛时遗憾收手，又在池南颈边厮磨片刻，“那我叫人将车开过来，我订了我们初次约会的餐厅，有你喜欢的钢琴演奏。”

　　贺盛时离开，池南打开手机。这也是贺盛时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联系人只有一个人，被某人明目张胆地将备注改成小狗。

　　池南的记忆缺失非常明显，贺盛时却从一开始的崩溃转变成现在的不在意。贺盛时给他买衣服、配饰、鞋子手表，亲自给他打扮，每天都有不同的礼物讨他欢心。不过一周，池南全身上下无不是贺盛时一手包揽，他似乎非常着迷于这种包装心上人的游戏。

　　着迷到，池南都看出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窃喜。

　　池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短信：[想知道你的男朋友在哪里吗？]

　　他看向不远处神情倨傲不耐却因他的视线露出笑意的贺盛时，手指微动，回复了短信。他甚至懒得删除，便退回了界面。

　　浑浑噩噩陷于愉悦数日，倦怠感再次被打破，他不由得产生一丝期待。

　　好无聊啊。
　　一成不变的生活并没有意思，就算是愉悦和欲.望也会有厌倦。

　　“在想什么？车已经开过来了，我们走吧。”贺盛时俯身在池南的脸颊上亲了亲，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