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热吻》折荆

11、第 11 章

　　虽然让人将江祁叫了进来，但池南没打算与人见面。他跟江祁不认识，对方也显然不是来找他的，没必要打招呼。

　　于是等江祁来到主厅时，池南已经回二楼卧室了。

　　摄影师的习惯，他的目光在大厅内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光线最好的地方。是正对着大窗户的皮质沙发，上面铺着柔软的毛毯，上面有人坐过的痕迹。

　　沙发前面的小几上还摆着水果和饮料。

　　江祁没在意。江以谦最近带回老宅一个人的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倒不是江以谦故意的，只是那起爆炸案闹得太大，贺家继承人连带着沈堇然这个知名画家都进了局子。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江以谦虽然没进局子，但当时也出现在现场，即使他做过善后，禁止了一切网络报道出现照片，圈子里有点人脉的还是能查到。

　　一查，就查出点东西来了。

　　江以谦掌控江家以来，男女不近，除了工作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结果居然带了个人回老宅？难道是要金屋藏娇？

　　不少人观望中，也有人想打听消息，但都忌惮着，不敢惹怒江以谦。

　　所以到现在为止，敢直接来江家找人的，也只有江祁一个。

　　但他的目的不是寻找秘密，他只是迫切地希望得到江以谦的帮助。现在，能帮到他的人，也只有江以谦了。

　　“二叔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问带他进屋的阿姨。

　　阿姨给他倒了一杯水，先批评了他几句，说他不该在人屋前吵闹，一点都不体面，影响江先生的名誉。之后才回答他：“没说过，先生忙着呢。”

　　江祁对批评完全不在乎。真要是在乎别人的评价，他当初就不会放弃江家的资源，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他跟江以谦不同，他对生意之道、人情往来不擅长，也不喜欢。他只想追寻所爱的事物，比如摄影，其他的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所以他只焦虑一件事。

　　江以谦……二叔他，能不能帮他找到那个人？

　　阿姨见他一副等待的架势，也不催促，就回去继续工作去了。

　　江祁转了转头，观察起室内的布置。工作习惯了，他在拍摄前都会观察，为了找到最好的角度和光线。如果是拍人，也能根据客户的日常生活布置推测心理，制定拍摄方式。

　　习惯性地观察一圈，江祁发现有点不对劲。

　　不像是他二叔的风格。

　　他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老宅，那时的江家家主还不是江以谦。屋子里按照前任家主的喜好布置，古雅奢华，值钱的古玩都摆在显眼的地方。

　　后来江以谦成了家主，把东西都撤了。他也没大肆改造，只是把一切没用的东西都关进库房，整个老宅显得无比空旷。

　　但是……几年没见，这老宅装修得他都认不出来了。

　　一点都不老了，现代化得很。二叔不是追求享受的人，但江祁这一圈望下来，发现室内的一切设计，都非常追求舒适，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品质。

　　“二叔什么时候开始喝果汁了？还有咖啡？”

　　他不是最讨厌这些，向来只喝茶的吗？可茶罐都摆进柜子最深处了，几乎看不见。

　　阿姨咕哝了一句“先生喜欢喝”。

　　这个先生指的应该不是江先生。

　　主厅以前被留下的长条桌也不见了，江祁记得以前经常看见二叔把它当作会议桌用。现在那里变成了一架钢琴。二叔什么时候改玩艺术了？

　　墙壁也挂上了一幅幅画，江祁虽然不接触这些，但他拍过不少艺术展，有几幅他见过。似乎是国外一个很有名的大师的作品。

　　楼梯处突然传来声响，江祁转头看去。

　　中年男人端着餐盘正在下楼。他走到大厅，阿姨凑过去望了一眼，失望道：“又没吃多少啊。”

　　江先生一直叮嘱他们记录池南的饮食情况。事实上，就算江先生不注意，她也挺关心的。

　　没办法，看见池南那张乖巧的脸，她就想到自己家那孩子，可她那小子白白胖胖，池南实在太瘦了！

　　“吃了一点就睡着了。”

　　“又睡着了？不是中午才起的吗？”

　　他们就针对池南饮食方面交谈了一会儿，完全把旁边的江祁当作空气。

　　江祁无所谓，他随意地看了眼餐盘，目光停在果盘上，顿了一下。

　　削成猫爪形状的苹果和梨。

　　那个人也曾逼着他将水果削成这个形状……

　　不过喜欢给水果雕花的人很多。江祁飞快将心里的一丝怀疑撇去，再怎么想，那个人也不可能跟他二叔扯上关系。

　　他不再胡思乱想，专心思考起待会儿等到江以谦回来，该怎么开口。

　　等到大概五点的时候，江以谦回来了。

　　他的脚步似乎很是匆忙，江祁刚起身，还没找到机会开口，就见厨师最先迎了上去。

　　“先生，食材都准备好了。”

　　又一转眼，江以谦转进了厨房，一眼都没瞧江祁。

　　江祁愣了愣，跟到厨房，就见他那商场上手段雷霆、无人不敢不忌惮的二叔，居然在洗手作羹汤？

　　江祁没敢打扰，直到江以谦认真地完成了晚餐制作，他才凑到跟前叫了一声二叔。

　　江以谦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刚才在大厅是真的没注意到他，而不是无视啊。

　　“二叔！我想求您帮我个忙！我知道公司的事情很多，您事务繁忙，但是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江祁也不指望江以谦会看在亲缘关系上帮他，直接道，“我知道您最近忙着收购城西那块地皮，那块地方的投资商隐藏得很深，不过我在一次活动上恰好听到了消息。我告诉您他是谁，您解决这件事后，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江以谦眉心皱起，“谁告诉你我最近在收购城西那块地了？”

　　江祁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江以谦了然，“看来你这几年在外面，也不是没混出名堂。”

　　江祁追求梦想，也确实有能力。不过他能力再高，还是年轻，比不得江家的底蕴。

　　江以谦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眼表，挥挥手让江祁回去，“明天去公司……算了，明天电话联系。”

　　江祁眼睛一亮，道谢便离开了。

　　虽然没有立刻得到结果，但既然没拒绝，就说明有商谈的余地。

　　临走前，他看见江以谦从厨师手中接过餐盘，亲自端着走上楼梯。即使不感兴趣，但看到这一幕，江祁也不禁感叹，二叔对他带回去的那个人，真的很好啊。

　　他走出老宅，不自觉看向二楼的窗户，隐约看见一个高瘦人影。

　　外界传言纷纷，但与他又没有关系。江祁没再去看，转身匆匆离开，叫了辆车开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不敢惊动警察，只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帮他找人，每天都去碰碰运气。

　　江以谦说第二天电话联系，江祁第二天果真接到了电话。在听完他透露出的消息，江以谦沉吟片刻，让他在下周的艺术拍卖会出席。

　　这是江陵一个富商组织的慈善拍卖会，如果江祁说的人是真的，那很有可能也会出席。

　　“你的拍照技术还行吧？”

　　江以谦让他带上设备，到时候给一个人拍组照片玩玩。

　　江祁一听就知道是拍谁，很快应下。

　　到了那天，江祁很早就到了会场。这场艺术拍卖会选址在江陵Z大艺术楼，是按照主办方的心意选的，因为主办方就是该校校友。

　　除去江陵本地的一些富商，他还邀请了一系列现今知名的艺术家，都出自z大艺术学院。

　　江祁不是z大的学生，但他的一些作品登过国际杂志，也上过某些展，在场不少人对他有印象。

　　不过再有点名气，也只是在摄影圈。其他艺术圈子，比如舞蹈、编曲、美术等圈子的人就不大认得出来他了。大家多讨论的，是前不久回国的沈堇然。

　　就算出了美术界，沈堇然的作品也很出名。

　　“上个月国外的舞蹈艺术节还与他的最新作品联动，请他过去做嘉宾。他在国内国外的名气都很大，不过毕业后多居于国外，现在突然回国，没想到会……”

　　后面的话渐渐消音。

　　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想到会牵扯上爆炸案，进了局子，两天后才被经纪人给保释出去。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今天应该会出场吧？今天的活动与Z大有关，肯定有邀请他。”

　　“说起来，Z大那一届，并非只有沈堇然一个天才。还有在作曲上很有才华的，好像与沈堇然的名字还挺像，叫什么来着？”

　　“池景然！对，是他。当年有教授说他今后成就必然不凡，还邀请他出国深造，被拒绝了。结果毕业后，池景然的名字就渐渐没人听见了。”

　　从大学开始，池景然是作过不少曲子，曲曲精品。但毕业后，虽然灵气仍在，却舍弃了独特性，转而追寻资本偏向，卖了不少钱，但在艺术圈却逐渐寂寂无闻。

　　也许他的追求变了吧。

　　不过，这位至少还有作品出来。有人摇摇头，叹息，“最可惜的还是晨星，本以为他会进入演艺圈，没想到一毕业就失去了消息。”

　　此“晨星”非彼“晨星”。

　　这声叹息引得那一届上下所有校友共情，“太遗憾了！如果真能进演艺圈，以他的颜值气质和能力，说不定比我们所有人的名气都要大。”

　　江祁有些好奇，“你们说的晨星是指谁？”

　　“还能指谁？你刚从艺术长廊走过来，没看见最后一幅画吗？那幅画里面的人，就是晨星，也是当年学表演专业的一个学弟。池景然的弟弟，池南。”

　　江祁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幅画，他还看见了画右下角的署名：JR

　　是沈堇然的作品。

　　当时他还在那副画前停驻了好一会儿。不是写实画，他也看不清画中人的模样，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深海上方透出微光，令他一眼望去，呼吸都屏住。

　　如果有其他艺术学院的学生见到，肯定能将这幅画和池南对上号。但江祁没那个艺术细胞，他只是骤然间觉得似曾相识。

　　那幅画给他一种熟悉感，而画中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江祁沉思良久，直到江以谦给他发来信息，说他们已经到达会场。江祁于是赶回车库，去拿他的摄影器材。

　　今天这场拍卖会风起云涌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好一个摄影师就够了。

　　拍好这一单，江以谦满意了，他就能有机会找到那个人。

　　一想到此，江祁的眸子猛地亮起，又黯淡下去，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