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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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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场安排在艺术楼西侧的大型舞台活动室。
虽然面积不大,但私人拍卖会,来的要么是家财万贯的投资商,要么是z校知名校友,人不多,舞台活动室的容纳量绰绰有余。
发起人张富商年过四十,原先是个导演,后来积攒点钱转行投资,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今天来人都尊称他一声张总。他全都笑着应下,举止从容,只有在恩师孙教授入场时,才忙不迭迎上去。
孙教授与他有几分亲戚关系,但态度不冷不热。
又入场几人,张总笑容淡淡,直到江以谦带着池南入场,他才拉大笑容,再次迎上去。
“江总!先前您说不能来,我还觉得遗憾,结果突然得知您要来的消息,看来这场拍卖会一定很精彩啊!”
这句话虽然意味深长,但也不算瞎说,他是真挺讶异的。
江陵富商不少,这几年更是新起之秀不断,但有些时候钱财也不是无所不能,还需要人脉。江家坐落江陵已有三代之久,底蕴深厚,虽然低调不扬,但论起人脉,即使江陵富商榜首也不能比。
这一代家主江以谦冷漠严谨,果断心狠,□□企业在他手里蒸蒸日上。慈善之事当然也做,但他追求效率,不耐烦拍卖会这种形式,向来是钱到位,人却请不来。
张总扫了眼江以谦身旁的人,想着,莫非是带这位……来玩一趟?
但也没指望得到解释,毕竟江以谦无论公事私事都冷冰冰的,如同机器人一般,能不开口,就都交给秘书代劳。
不过……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日常被折磨得面色麻木的秘书?
“张总。”江以谦温和一笑。
张总只觉得后脖子一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这、这温和老好人的模样是江以谦?鬼附身了?!
江以谦却好似看不见张总那扭曲古怪的脸色,依旧嘴角噙着微笑,手臂微微抬起,落在池南的肩膀上,动作轻柔,却不经意间展现出占有意味。
“Z大是我爱人的母校,得知这次拍卖会所得都赠给母校,我爱人就想着来看看,也尽一份绵薄之力。”
母校?
张总这才仔细打量起另一人。
先前那眼,他只是觉得惊艳,毕竟江以谦在旁边,他也不好细看。现在认真打量,倒令他一惊,好歹也是艺术学院毕业的,他名气起来后,参加过不少校友会,在艺术长廊见过那幅画……
“哎呀!是我眼拙了,这不是“晨星”吗?当年可是艺术学院的高岭之花,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就算是我这种毕业几十年的老人都有耳闻呢,这是回国了?”
池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
从进入会场,他就察觉到自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部分视线只是好奇,但也有不怀好意的,比如眼前这一位。
池南没在意,江以谦的眼神却瞬间变冷,“是吗?张总年纪大了,记性倒是不错。”
张总脸色一僵。
江以谦说完,拉着池南便走开了,完全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张总的神情不太好看,没想到江以谦到场比他不到场还能甩脸。
明明一开始还装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怎么了?不开心吗?”江以谦将一盘小蛋糕递给池南,温和道,“别不开心,我会让他永远闭嘴的。”
池南愣了一下,“怎么永远闭嘴?”
“当然是……”江以谦微微俯身,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眸色深沉。
逼近的距离近到池南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像是被野兽圈进了自己的地盘,占有欲浓得要溢出来。
——哥哥就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闪过池南的脑海。
“吓到了?”江以谦低笑一声,伸手抚上池南的脸颊,缓缓抹去他唇角的奶油,“逗你的,我当然是找他好好沟通了。”
温和浅笑的江以谦比正常时候的他更有威慑力,让见过他的人都不敢认了,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寒暄几句。
直到拍卖会开始,展品上台,众人纷纷落座。参会人员带来的男伴女伴是不给安排座位的,但江以谦的座位旁却多了一个位置,并且一看就是临时加的。
张总看着江以谦落座,示好地笑了笑。
江以谦眼都没抬,转头对池南说话,“小池有什么喜欢的就举牌。”
池南淡淡应了一声。
他看着台上的展品一件件被展出,被拍下,又被撤下去。说实话,没什么兴趣,有种“这些东西他见多了已经无所谓”的感觉。
真奇怪啊,难道他的男朋友经常带他来拍卖会吗?
还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人。
拍卖中途,池南注意到江以谦朝会场入口看了一眼,露出了往常在家办公对秘书的冷酷表情,难道是那个倒霉秘书迟到了?应该没那个胆子吧。
江以谦在他面前向来很温柔,在家办公也避着他,如果不是有一次书房门没关紧,他也不会看到江以谦的另一面。
目光微移,池南看见一张苍老的、带着愠怒的脸。
“我去下洗手间。”他说完,按下正要起身的江以谦,“我自己去。”
江以谦握着池南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温声嘱咐,“那你小心一点。”
洗手间在会场侧边,池南走出拐角后刻意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面带犹豫,脚步踯躅。待看见他,顿时眉头一竖,斥道:“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池南眨了眨眼睛。
“毕业后就没个信儿,是不是出国了?出国怎么不联系艾布纳教授?你这孩子真是……看上去乖巧,实则犟的要死!”
想当年,池南拒绝出国深造,他看不得对方浪费才华,一怒之下说要断绝师生关系。别人不知道,池南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是不是气话听不出来?
结果等他气消,这小崽子早就毕业消失了!这些年一次也没回来看过他!
没良心的东西!
孙教授还想再骂几句,但看见池南消瘦的身形,又瞪了他一眼,“你现在的工作我不管,不再从事艺术行业也是你的自由!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今天结束后跟我回去!师母都念叨你几年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哎,算了,别管这拍卖会了,”孙教授一把拉住池南的胳膊,“净会浪费时间,现在就跟我回去。”
池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倒真被孙教授拉着走了一段路,不过还没出门,就迎面撞上张总。
“孙老师?”
孙教授态度冷淡地应了一声。张总笑了笑,“孙老师这是要离开了?还没来得及感谢老师您早些年的栽培——”
“用不着!”孙教授打断他的话。
张总不介意地笑笑,“老师您的学生刚才在找您呢,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或许是师母来电话了?”
孙教授一摸口袋,确实没摸到手机,估计是出来时忘记拿了。
“老师您回去吧,我在外面等您。”沉默许久的池南突然出声。
等孙教授犹豫再三离开后,张总脸上的笑意消退,“没想到啊,学弟当年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现在毕业多年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贺盛时、何砚、沈堇然……居然还有江以谦?学弟这行程安排得比我紧多了。”
池南打量了他一眼,眼里是单纯的疑惑,“以你的年龄叫我学弟,是不是不太合适?”
张总:“……”
“而且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谁?除了江以谦,我都没听过。”
张总冷笑一声,“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傻?大学的时候你都来者不拒,何况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艺术系的高岭之花,其实在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室衣衫不整,还恬不知耻地——”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张总眼神放空,倒在地上,后脑勺慢慢洇出血迹。
池南盯着眼前喘着粗气的男人,还有他手里攥着的凶器——一台看起来就昂贵无比的摄像机。
“你……”迟疑出声,下一秒却被滚烫的怀抱淹没,剧烈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响在耳畔。
男人的双臂勒得极紧,几乎让他有点呼吸不过来,他挣扎了一下,于是被拥得更紧,仿佛要将他融进身体里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江祁低声道。
他的半边脸颊溅上了血点,隐在阴影里,眼神幽深如墨。
卫生间里,池南看着江祁将人事不省的张总拖进隔间,像丢垃圾一样,面上只有嫌恶。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没人发现他,他会不会出事?”
声音温软,带着真切的担忧。江祁洗干净手上沾的血迹,闻言回头看了池南一样,意味不明道:“你会担心这个?”
当他看见那个恶心的人侮辱池南时,愤怒充盈了他的脑袋,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就下了手。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没有后悔,但却不可克制地迁怒起面前的人。
之前面对他时的冷酷果断去哪里了?他要是不出现,难不成就任人欺负?
池南瞬间蹙起眉头。
本想继续出口的质问顿时堵在喉头说不下去了,江祁难堪地撇过头,不想让池南看见自己生气的模样。但脸颊突然触碰到一抹温热,是池南碰了碰他的脸。
江祁一怔。
“你很了解我呀,”池南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在乎这种事,但我也不想摊上麻烦。”
江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角落里有未清理干净的血。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似乎有点麻烦,”池南想到江以谦曾经说过的,关于他在爆炸现场差点被公安带走的事情。
“麻烦?为什么会麻烦?我没有跟别人说过那件事,谁会找你麻烦?”江祁猛地握住池南的手腕,“是江以谦查到你了?”
他的语气焦急起来,“我只是想要找到你,没想过会这样,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停手。”
但电话一打出去,铃声却自池南的口袋里响了起来。
“啊,大概是我走的时候拿错手机了?”池南疑惑一秒后恍然。
“拿错手机?”江祁仿佛没有听懂,重复了一遍,沉默半晌后,他再次拨通电话,直到听见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眼底的情绪翻涌,压抑得晦暗不明。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在江家主宅看见的那些生活痕迹,还有江以谦无故下厨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他想找的人,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
“生气了?”池南仍在逗弄他,唇角挂着笑意,“真是不妙,我惹罪犯先生不高兴了,要惩罚我吗?要用罪犯先生的凶器给我一点教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