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关系》舜尧

7、复习

　　“嘿嘿，看疗养院环境好，我跑来复习，顺便陪陪你。”肖潇朝着医生又道：“叔叔不赶我走吧？”
　　陈医生也笑笑：“你能来陪柏央我很高兴。”做好检查陈医生离开房间，肖潇这才打开书包把书拿出来。
　　柏央问：“你来复习？”
　　“是啊，我们下周考试，连考十天就放假。我带了书过来，要背好多好多东西。我还帮你带了电子钟的电池。”看看那成堆的书就头皮发麻，但是谁叫她平时不用心，大难临头才抱佛脚。
　　“是什么书？”已经很久没人给柏央念书，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实在有些陈旧。
　　“都是些概论，很绕口。不知道怎么被写出来的，这些作者太变态了。”肖潇边装电池边说。
　　“能背给我听么？”
　　“好啊。”肖潇点头，似乎连背书都变得有劲起来。
　　背到口干舌燥的时候肖潇会停下来和柏央聊天，柏央想起要让护士拿两份午餐过来，护士阿姨马上答应了，她对这个开朗爱笑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午饭过后肖潇发现上午的成果喜人，跟她在学校一天能完成的量有得一拼，两本艰深的政治概论重点已经背好了，真有点不敢相信。
　　亏得柏央记忆力惊人，听她读两遍就记住了，然后教她先背关键词最后串联起来背。效率很高，柏央的称赞也是自己背得这么快的动力。要知道，她在学校整天闷着看这些枯燥的东西脑子一定早就混乱了，哪能像现在这么思路清晰。
　　下午休息了一下继续背，幸好肖潇多带了些书过来，这样这些东西都在她状态最佳的时候趁机拷贝到脑子里，直到傍晚4点，肖潇把背过的东西全数浏览一遍才放进书包里。“太好了，没白来！这里简直是背书的天堂啊！”
　　柏央但笑不语。
　　临走前肖潇抽出一张便签写上一串数字递给柏央。“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看到那边值班处有电话机的，你要是平时无聊可以找我聊天。”
　　心情愉悦地走出疗养院，肖潇第一次这么期待考试的来临，满肚子的课本重点就等着一考为快，不考的话就老觉得暂时记住的那些知识像是借来的，随时会被拿走的感觉。
　　回到家，沈妈已经烧好饭，肖潇扒完饭迅速缩进卧室再看一遍重点，好不容易记住了不能这么快忘了。她可不想补考或者重修，太浪费金钱和感情。只要佛脚抱得好，不怕考试考不好。肖爸看看女儿连难得回来的自己都不鸟了，‘掐指一算’，应该是快考试的时间。
　　周日起个大早再看，一直到下午临出发还在看，肖爸爸心想这丫头周期性勤奋又犯了。不过，女儿大学都考好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呢。
　　下午坐在地铁上，肖潇盯着对面的大伯默背，只是习惯性盯着某物背书。大伯被看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变化各种坐姿。
　　到校之后肖潇总算让自己喘口气了，寝室里仍旧不见黄筱筱和吴小希的踪影，林俐也不在，复习期间的寝室总是比较乱，阿姨也不过来查房打分，同学们都在全身心投入到抱佛脚之中。换作往常，这个时侯的肖潇应该是一边上着网一边在心里自虐自哀自叹，就是不舍得下网复习背书，现在，哼哼，今时不同往日，这么期盼考试的来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于是晚上聚齐后，肖潇幸灾乐祸的放任自己畅游网络，而恋爱归来和逛街归来的三人不得不以强烈的嫉妒心静心复习。柏央真是自己的福星唉。

　　次日第一门考试，学校对作弊的惩处不是严厉可以形容的，小抄已成过去式，惟有记在脑子里这个唯一的方法。肖潇在睡前把重点细细看了一遍才安心睡觉，任寝室的3张床上灯火辉煌人影重重，她自悠哉会周公。
　　早晨起来再看一遍，确定已经滚瓜烂熟后步入考场。监考老师似乎是学院某党委副书记，不公平啊！明明看到隔壁监考的是宿管员大叔！

　　考试这么轻松了4天后肖潇的专业正好轮空一日，大早跑去图书馆占座后几人就不正经起来，一张大桌坐了她们寝室四人，外加黄筱筱和吴小希的男友，还有肖潇在学校论坛上认识的朋友，现在的死党——阿健。
　　他们没坐在图书馆自习室内，而是图书馆4楼敞开式大堂里的自习桌上，上面是玻璃顶，光线十足，还可以通过贴花的落地窗看到学校的钟楼，肖潇的学校前身原本就是教会学校，新校区继承了老校区的风格，拥有英国式红砖建筑和美国式的校园气质，相当漂亮。下雨天的柏油路更是与葱郁的绿树草地相映衬，是公认的最适合情侣的校园，校内桥下是大学成所在城区的运输河，学校食堂就建在河边，还有建成前木质漂浮码头留在河边未拆，时有情侣坐在漂浮码头的木凳上……
　　扯远了，眼下7个人亲昵的亲昵，嘻哈的嘻哈，林俐坐镇东边独居一座，她真的是一点没复习，前4天都是硬着头皮撑过去的，后面5门考试说什么也得在今天好好看看，另外的黄筱筱和吴小希在情侣间的相互促进鼓励下好歹小有收成，肖潇更是早有仙人相助，正闲得发慌，对比身边的阿健，那一脸愁容简直是……啧啧。
　　找了道逻辑题给阿健做，肖潇刚好手机响了起来。陌生号码？
　　“喂你好。”
　　“肖潇。”
　　竟然是柏央，肖潇急忙镇定下来，一脸不正经已经换上了大家闺秀般的收敛。“柏央啊，怎么有空打我电话？”KAO，嘴太贱，不是自己让他打给自己的么。
　　“你说今天会没有考试，所以想打打看。”手机里的声音很温柔，肖潇不禁想起那一室白色和温和的柏央，干净得让人相形见拙。
　　“嗯，正在复习呢，你这几天有好好吃饭锻炼不？”肖潇为这话有些脸红，其实也没什么啦。
　　柏央握着询问台的电话机，嘴角扬起。“有，你可以过来验收。”周围一众护士频频侧目，根本就是像跟女友打电话一样。
　　正等待肖潇说话的时候，话筒那边传来男声：“肖潇~~你快过来，我受不了了~~”嘴边的弧度一点点放下，柏央握紧电话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些。“你在复习的话我不打扰了。”
　　肖潇见阿健挥着逻辑题有抓狂的征兆，听见柏央主动提‘不打扰’心想也许是要去休息了，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电话一挂，护士们就发现柏央的脸色有些怪，一个3分钟不到的电话能让人变成这样，神奇。柏央让身边的专职护士搀扶回房间，坐在窗边发呆许久。
　　肖潇把手机搁在一边，一把抓过阿健的题目纸：“让你不上课，还跑出去做酒保，见钱眼开。”瞪一眼继续说，“你看这里，用公式变换一下……”

　　这天之后柏央没再打过电话来，肖潇不好意思直接拨回疗养院，还要叫护士去叫柏央，动静太大。
　　考试期间的晚上学校里很少看的到情侣出没，只剩一门未考的时候情侣纷纷出动享受最后一晚，肖潇则在寝室里面打包整理，她决定明天一考完马上走人，学校太热没有空调睡也睡不下去，而且肖潇空前盼望见到柏央以表自己的感谢，又发花痴了…并且自己都觉得并不是个很好的借口去探望某人。
　　第二天上午9点开考，肖潇10点一刻交卷，奔回寝室给众人留了字条她就拉着行李坐上老爸的车，肖爸百忙里抽空过来给她当马夫，如果今晚跟她们仨去聚餐肖爸可就又要飞走了，自己拖那么重的东西回去太不划算，就算被她们画圈圈诅咒死也要走！
　　果然躺在车后座的时候手机遭受连续不断的轰炸，林俐她们发现肖潇走了立马责问，太阴险了，溜得那么快。好汉不吃眼前亏，36计走为上。
　　把东西驼回家，肖爸拍拍女儿的肩膀：“又长高了，改天等你妈也回来我们出去旅游一下，想去普吉岛还是巴厘岛还是新西兰南北岛？”
　　“又是这些岛…老爸你弄点心意出来。”
　　肖爸一脸慈爱：“但是你爸的客户在那都有资产吖，可以免费玩的。”
　　“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介绍到你客户公司去实习，我还好赚点钱花花。”肖潇反拍回去，肖爸1米78，肖潇自己164，站在末级楼梯上还是能持平的。
　　“也不错，我帮你问问去。晚上想到哪吃？”
　　“就吃沈妈做的吧，挺好吃的。外面又贵又少，不实在。”
　　肖爸再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继承我们的衣钵实在太浪费。”
　　“去，我才不干，满世界跑来跑去太幸苦了。我宁愿呆在某企业老老实实做下去，再嫁个好人家终此一生。”
　　肖爸说：“你太保守了…当然了，钱太多也不好。只要你想要的，爸爸妈妈一定全力帮助你。”
　　肖潇无力：“拜托，说话不要那么跳跃。”好吧，爸妈的眼界的确比自己开阔，全世界都有他们的足迹，而自己都没出过国。她内心的执念是：工作了公司会安排旅游的。
　　吃完沈妈的饭，肖爸拽着肖潇出门，直至给女儿备齐了满意的衣服肖爸才稍稍在心灵上有点弥补，一个月也未必见得到女儿一面，欠她太多。前一阵正巧期末复习没能领她出去，现下考试结束怎能不好好补偿？肖潇知道老爸的意思，不忍心拒绝，衣橱里已经堆满了衣服，每张标签都挺骇人的，放在衣橱里纯粹观摩，这样的衣服穿去学校不太好。
　　次日送走老爸肖潇就乘着公交来到疗养院，看望完外婆就兴冲冲追到柏央房间。
　　中午12点，肖潇开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缩进屋里，柏央正坐在窗边摸书，依旧是平视前方的样子，不大低头，所以他连颈纹都没有，肖潇不自觉地摸摸脖子，扭动太多颈纹有点明显。
　　垫着脚尖走到柏央身边，正要吓唬她，柏央的手却停止了在书面上滑动。“肖潇？”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肖潇正欲唬人的动作做到一半僵在半空…瞎子的感觉真的好敏锐，自己明明连呼吸都已经憋住了的，还是被他发现。
　　“你在看什么书？”肖潇知道这是盲书，一排排的洞密密麻麻布列在书页上。
　　“圣经故事。”亚当与夏娃的那一章。
　　“诶？难道你信基督？还是天主教？”
　　柏央摇摇头：“只是随便看看。你考完试了么？”
　　“是啊！多亏上次在这复习，重点都好好记在肚子里了，后面十天复习的时候非常方便，看几遍书就能去考试，你这实乃仙境。”肖潇靠站在窗台边，柏央就坐在身旁，空调间里温度适宜，外面的阳光涌进来，感觉还在春天。
　　柏央合上书，这几天他都在被肖潇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困扰，封闭的心绪正在萌动。“肖潇，你复习的时候……都跟你朋友们一起么？”自己在想试探什么，那是肖潇的自由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天的难受实在是庸人自扰，自己并没有资格。
　　“跟我的室友，还有她们男友还有我一个死党。上午考完下午大家就开始复习了，晚上回寝室再看，以前考试也这样过来了。嘿嘿，不成文的规定。”
　　“死党？”
　　每次柏央对这些新鲜词汇提出疑问肖潇都莫名觉得可爱，他总会略一停顿，然后面部带着点羞赧。
　　“就是很好很好可以两肋插刀超越朋友的朋友。”肖潇很乐于耐心解释。
　　柏央的手指慢慢蜷起，肖潇全看在眼里，那白得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手握了起来。
　　那自己是肖潇的什么人？柏央心中有些沮丧，他想不出，她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只是她众多朋友之中的一个，而朋友之上还有‘死党’。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但是目前为止除了睡觉吃饭治疗锻炼和想肖潇的事情，他还能干什么呢？柏央不自觉地再次悲哀。
　　肖潇靠在窗边仔细盯着面前端坐地柏央，对方面容恬静，室外强烈的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照到他脸上，再刺眼的光也柔和许多。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提问的间隙，柏央总是会默默停顿一会儿，安静地平视前方。不知是在想什么东西，偶尔放下眼睫又慢慢睁开。
　　气氛……有点人至暮年、喝午茶、忆当年的诡异氛围。肖潇揉揉眼睛，赶快调试回来，自己才20出头正值璀璨年华，没把生活步调跟养老似的柏央拽回21世纪，自己倒是快被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