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关系》舜尧

32、溜冰后遗症

　　摔过一次也不过如此，肖璇松开柏央自顾自练习，扒着外围扶手走上两圈，抬眼看去，那家伙已经在场中央飞驰了。转弯转圈相当熟练，俯冲时的飒爽感招得边上女性频频注目。
　　肖璇埋头继续“走路”。
　　柏央时不时窜过她身边，带起凉风一阵。
　　特别欠揍特别贱……肖璇暗道。
　　又摔了一次，一旁一个穿运动装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滑过来：“不要老抓着边上，放手自己滑滑看，膝盖微曲，身子稍微前倾一些。”
　　肖璇感激地看他一眼放开围栏，踉跄走上两步男人意欲伸手拉她，柏央从冰场对面全力冲过来一把抢过肖璇的手：“我带你。”
　　男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走开了，柏央抓住肖璇的手：“干嘛逞强，不会干嘛不叫我。”
　　“切。”肖璇不屑。
　　柏央忽然松开手跑前十米，站定后勾手让她独自划过去。肖璇这才发现被带到场中，没有扶的地方进退不得。硬着头皮迈腿往柏央滑过去，几次不稳要倒还是僵持过来。眼看只剩2米，冷不丁边上有人拿着喇叭喊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都出来。”
　　肖璇注意力没集中，脚踝一扭马上就倒，柏央急忙扑过来弯腰要拉他，黑色手套擦过肖璇脚下的刀，顿时一阵湿热从手套里冒出来，豆大的鲜血滴在地上，肖璇惊得连痛都忘了，急忙爬起来扯过柏央的手要看，柏央摇摇头领她出去。
　　工作人员拿来急救箱，柏央坐定脱下手套，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的伤口之深让肖璇惊得说不出话来，比被菜刀砍都深……
　　“好像碰到筋了。赶紧去医院看一下。”大叔替他简单包扎一下对他说道。
　　柏央咬唇点头。肖璇眼看帮不上什么忙弯腰替他把鞋换了，柏央受宠若惊几欲拉她起来，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去了，眼里的笑意越发深。被划一刀也值。
　　两人打车到附近医院，医生打开纱布看了看柏央又看了看肖璇：“砍这么深？”
　　“溜冰碰到刀上……”肖璇说。
　　医生不由自主再看一眼伤口：“‘碰’成这样也不容易。两根手指都得缝……三、四针。”
　　柏央点头。医生又问：“打麻药？”
　　“不了，直接缝吧。”
　　医生等的就是这句话，让小护士拿来消毒盆直接抄家伙。肖璇盯着那活生生的皮开肉绽眼珠都不敢转，医生吸走了点血用镊子指指伤口里那一点白色：“看，这是骨头。”
　　肖璇都快晕了，抬眼看柏央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一定很痛，居然逞强不打麻药。
　　柏央朝她绽开笑脸，完好的左手不知不觉抓住她的手腕，肖璇急忙双手捂住他。医生兀自穿针引线忽略他俩。
　　四针完医生扎了朵漂亮的结，说：“一周后过来拆线，这几天别碰水。”
　　稍后领了些消炎药和换用纱布、药水才从医院出来，柏央似乎心情不错，他看看包成香肠的手指对肖璇说：“我饿了。”

　　于是再打车到附近餐馆叫上三两小菜配白饭。肖璇觉得身旁得意洋洋享受服务的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夹了块东坡肉凑到柏央嘴前，后者眉宇间尽是压抑不了的愉悦。柏央鼓着腮帮嚼肉，发现这家的东坡肉很美味，甜得恰到好处！
　　“伤了右手真是倒霉。”
　　“嗯。”肖璇挑挑眉毛抄起自己的筷子夹肉吃。
　　柏央继续道：“也没办法开车，脱衣服也不方便，洗澡也不容易。”
　　“你这几天可以雇一个保姆照顾你。”肖璇想了想又添道，“特别是洗澡的时候。”
　　“……”柏央微张嘴，肖璇换了调羹给他塞饭。
　　一顿饭吃得最饱莫过于柏央，肖璇充其量不过半饱，相比柏央精神焕发走出餐馆自己未免显得有些漏气。
　　柏央抬手立马拦住一辆出租，钻进车内柏央报出一串地名。
　　“不去拿车？”
　　“明天我让人开到我公寓。”
　　肖璇心想这般富二代必然住在高级寓所里，谁知目的地却是离她家并不远的一个普通小区，甚至这小区还不是新建的楼盘。
　　“你住这？”肖璇显然不敢相信。“话说你才刚回来工作没几个月吧，这么快就买房了。”
　　“只是租在这儿，我爸硬逼我跟个不认识的女人见面，所以我就搬出来了。”柏央说这番话的时候瞄她一眼，恰好遇到肖璇略显疑问的眼神，两两对视肖璇瞪他一眼收回目光。
　　这可真是大实话，柏伟成跟王慧明里暗里让那个他们口中“很不错”的女人跟自己牵线搭桥，前段时间实在烦得要命，夜半郁闷向肖璇寻求“安慰”竟连正题都没点到就挂了电话，柏央跟柏伟成据理力争，老爷子在旁观战，偶尔怒吼几声，偏生管不了他。柏央收拾收拾没多久就找中介租好房子住过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么能折腾，还略带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柏央带着肖璇走到租屋门口，掏出西装内袋里的钥匙开门。
　　一室一厅的格局，简单装修，家具极少。肖璇四下打量，非常干净明亮，阳台的光线直穿过卧室与客厅的门在墙上打出一片光线三角。
　　慢着！为什么会跟着到这地方来了？肖璇咬咬嘴角准备跟柏央告别：“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柏央端来一杯白水放在茶几上，一本正经道：“我还打算让你给我洗澡来着。”
　　“什么？”肖璇一副受惊的样子，“不是真的吧？”
　　“骗你的。戴个套子就防水了。”柏央像是被她激动的表情逗着了。
　　“套子？”肖璇反问，猛得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时居然飘起红云。
　　若不是她又问一遍，柏央倒没注意自己措辞，本意是包一片塑料袋用透明胶缠一圈做个套子就可以，谁曾想对面表情羞涩的女人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什么套子？”柏央有些恶劣地问。
　　“管你什么套子。”肖璇往门口走，“我走了。”
　　柏央急忙起身抓住她手臂：“等等，还得让你帮个忙。”
　　肖璇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我这没‘套子’，还得麻烦你给我用塑料纸做一个。”

　　肖璇用保鲜袋和透明胶完成大作，略带怀疑地套在柏央食指上，大小合适。“不会漏水吧？”
　　“没关系。最多泡泡水手指懒掉。”
　　“胡说。”肖璇理好东西让他赶紧先进去洗个澡看看有没有用。
　　柏央跑到卧室拿换洗衣物，手里抱着一摞衣服浴巾奔进浴室。幸好衬衫扣子用左手也不难解，只是右手最重要的两根手指动也动不了几乎废了，冲淋时右手举高远离水源，一切都还顺利，只是最后才发现套子三面防水，唯独防不了指根下面钻进去的水汽，外加偶尔溅到的水，纱布已经透着点湿热。
　　肖璇捉过一看果真如此，浑身湿哒哒的柏央也有些委屈：“怎么办？”
　　“先换干的。”肖璇拿药水纱布替他换上干净的，略带狰狞的伤口边缘似乎被蒸的微微发白，肖璇缠上几圈包扎好放开他。“晚上早点睡，明天你还去上班么？”
　　“去。”毫无疑问肯定去，不然呆在家里干嘛。
　　肖璇略感好笑，就这残样还得麻烦人家尹秘书，她也没再说什么，没等柏央再次挽留就火速闪离。
　　步行回家只消20分钟，土豆跟沈妈都不在，其实自从土豆来了家里沈妈就没以前那么无聊了，好歹有只狗陪陪。肖璇上楼上网，一下午的悠闲时光就这么悠闲无聊的晃过去，看着论坛里一篇又一篇剩女圣斗士的评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实在悲哀，难道非得嫁人不可？
　　她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几枚戒指边还嵌着那枚简单精细的白金尾戒，不对，这枚却是刚好能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
　　楼下传来开门声，沈妈拦住要窜进来的土豆拿起一边的湿巾纸抓起它的脚反复擦拭，土豆见肖璇下楼蹦跳凑近她。肖璇弯下身摸摸它的脑袋，抬头见沈妈拎着些瓜果蔬菜要进厨房去。
　　肖璇跟进去帮着择菜，沈妈随意说着家长里短，话题没多久就跑到前面哪幢楼谁家媳妇生孩子了，或者隔壁哪家儿子把女朋友带回家了。肖璇皱皱眉头：“沈妈，你可比我妈还像妈呀。”
　　“那是，我也算看着你长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快上学了，你看你父母也不常回家，你老是跟我一老太婆呆着多无聊，柯岩最近也没怎么来。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再说吧……”
　　“什么再说吧，这年头好男人稍不留意就被人给抢了，别拖着，尽早办了的好。”
　　“哎呀，没关系的。你今天带土豆溜了一圈？”
　　“嗯，到花园唠嗑就带着它，顺便去了趟菜场。这狗呀……”沈妈开始自言自语。
　　话题终于被成功转移，肖璇乖乖离开厨房逗狗玩，土豆已经壮实许多，脸部轮廓一点点长了出来，以前的小圆脸渐渐有长脸趋势。
　　肖璇情不自禁扯了扯狗脸拉拉狗耳。
　　无数个晚饭就是这么过去的，肖璇自然是早早上楼宅在屋里上网看视频，开心网也很久没去，偷菜什么的似乎只是一时兴起，现在菜地也不知成什么鬼样子了。柏央那两根手指不知会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幸好没切到筋。
　　---------------------------------------
　　又是一个灰色星期一，天边灰蒙蒙见不着光，一路的车水马龙人挤人的上班高峰。挤进地铁时身侧的大叔正在啃食生煎包，肖璇瞄他一眼。但愿柯岩找到的那人能好好待他。
　　办公室里早到的人正在谈论周末在温泉处的心得体会，小南温园细枝末节的缺点都被一一挑出来，果真是一帮闲来无事的人。
　　若不是特地上路或者柏央下楼来肖璇跟他几乎是见不到的，她不知道柏央到底来没来，来了又怎样，两根手指残了连上网都麻烦，也不知是打车来的还是让尹秘书去接。
　　冷不丁手机震了震，肖璇打开看。
　　“地铁里的人真的好多。”
　　柏央第一次搭乘国内地铁，从没想过会有那么多人，整个楼道或者电梯肩挨肩，一旦想要让一下身边的女士就会被身后更多的人挤开，为此没少耽误上班时间。他以为路面上的状况就已经购恐怖的了，没想到地面下的更像是赶着投胎去。
　　“伤口还没结疤别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小心感染发炎。”肖璇回复。
　　柏央盯着手机屏幕弯起嘴角，“好。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不行，我回家吃。”
　　“我自己没法吃饭，早饭也没吃。”
　　“买面包。”
　　“面包吃腻了。”
　　“快餐店，麦当劳肯德基。”
　　“不吃垃圾食物。”
　　“我工作了，你自己玩。”
　　“晚上我去你家。”就这么说定了。
　　肖璇惊诧。“不行，你别过来，我陪你去吃不就得了！”
　　“也行，你说咱们去哪好？”
　　这样反倒变成自己求他出去吃饭，肖璇扁扁嘴活动拇指：“下班后半小时在路口人行道那儿集合。”
　　临下班前半小时肖璇还在赶着把剩下一点活儿做完，柏央电话催促她快下去。
　　“还没下班！”
　　“说你不舒服。”
　　“不行，要扣奖金的。”
　　“人好多，我伤口要感染发炎了！”
　　肖璇不知道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耍赖，不仅粘糊得很而且小孩儿心性严重。收拾东西跟老王招呼一声她便匆匆下楼。
　　街口那边不见人影，肖璇四下张望，忽然瞧见一辆出租驶到跟前，柏央露出脑袋：“快进来。”
　　满头满脑的黑线，肖璇坐进车内刚要质问他他却扭头对司机报出个饭店名。肖璇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自作主张。她赶紧又报上自己小区附近路名。
　　“怎么？”柏央问。
　　“这家更好吃。”肖璇目光闪闪。
　　待司机驶到那里，却是一排的兰州拉面和重庆鸡宫煲或者福建沙县小吃。柏央自然没吃过，只是卫生环境叫他不敢踏足。
　　肖璇指指气势恢宏的一整排小吃问他：“要吃哪家？”
　　柏央仔细看了看被公鸡标志吸引：“就那儿吧。”
　　肖璇迈开大步揪他走进重庆鸡宫煲。
　　一身名贵西装的柏央到来令该店蓬荜生辉，客人服务员无不把目光赤裸裸的挪到他身上。柏央随便拿了几样放到窗口前。
　　小姑娘接过算了算：“十块五。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还可以打包？柏央急忙道“打包。”扭头一看，肖璇什么也没拿，问：“你不吃？”
　　“我陪你吃完回家吃。”
　　柏央送上去哀怨的表情，等了会儿拎着装好食物的塑胶袋朝租屋走去。
　　“你就让我吃这？”
　　“这是国粹，没吃过你就不是中国人。”
　　肖璇拿了瓷碗出来把麻辣烫倒进碗里，顿时浓香四溢，柏央忽然发觉自己有了点胃口。“我要吃粉丝。”
　　肖璇拿筷子抄起一些凑到他嘴边，柏央吸进嘴里细细咀嚼，点点头：“很好吃，上口微辣后味却是无穷，粉丝很有弹性……”
　　“废话那么多，快吃。”肖璇夹了个鱼丸给他。
　　最后只剩一颗牛肉丸子时柏央推了推让给肖璇，她倒确实饿了，心想这小子竟然就真让她吃点残羹剩饭。刚塞进嘴里还没嚼，柏央忽然扣住她肩膀猛的把脸凑过来。舌头霸道的伸进她嘴里不知怎么把肉丸给勾走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自顾自吞咬起来。
　　满嘴麻辣烫的味道，肖璇怔了怔：“脏不脏啊！都是口水！”
　　“不脏。”柏央答。
　　肖璇很想骂他神经病，最近也太得瑟了。愤愤起身拿碗去洗，身后不知何时又贴上个温热的身子。
　　“你干嘛老这样。”肖璇皱眉。
　　“男未婚，女未嫁……”柏央用残疾了的手环住肖璇的腰，“你就从了我吧。”
　　肖璇叹气挣开他：“还以为过了这些年你变沉稳了，谁知道退化成这样子。还不如在疗养院里那时候。”
　　“网上说男人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撒娇，你觉得呢？”
　　“……”“我走了，沈妈还在等我。”
　　“明天一起上班。”
　　肖璇的身影顿了顿忍不住问他：“你就不知道避嫌？”

　　即便是这样说，肖璇第二天一早起来仍然接到了柏央的电话，走出小区时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柏央的脑袋从后座窗口探出来：“上车。”
　　肖璇看向警卫，果然又在打量他俩，不得已硬着头皮坐上出租车，柏央一身黑色西装，右手两根手指缠着白色纱布异常显眼。
　　“伤口好像有点痛。”柏央说，“会不会发炎了。”
　　“再去医院看看。”
　　“好的。师傅，XX医院。”
　　“你自己去不就得了，我上班会迟到诶。”他这么自作主张很让人烦。
　　柏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已经帮你请假了。”
　　肖璇有苦说不出，蹩眉瞪他一眼想想算了，好歹也算是自己害他残了的。
　　赶到医院时坐诊的医生已经换了，这回的中年女医生打开柏央的纱布不作二想：“伤口发炎化脓。怎么搞的？”
　　“也没碰什么。”
　　“是不是沾水了？”女医生边开药边说，“一点水也沾不得，这么大的口子还是右手，别到时候搞残了。回去好好休息尽量别动手，洗澡洗头什么让你家人帮个忙。”
　　“好的。”
　　再次提着一小袋子药回到租屋里，肖璇朝天哀叹：“难道昨天洗澡时碰着那点水也能让伤口发炎？”
　　“其实我洗衣服的时候好像泡水了……”
　　—_—#
　　肖璇跑进卫生间看了看，居然真的没有洗衣机。“你用手洗？你傻的呀，干嘛不送去干洗店。”
　　柏央比谁都委屈：“内衣裤怎么送过去……”
　　两人沉默了会儿，肖璇出了个馊主意：“你去买一次性的。”
　　“国外才有，本市很少。”柏央不是没想过，只是真没发现哪里有卖。他盯着肖璇，终于等到她说“算了，我洗。”一时内心犹如烟花炸开，漫天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