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关系》舜尧

29、实不相瞒

　　肖璇翻起柯岩的衬衫领把领带饶过去：“好象跟你的衣服颜色不太相衬，穿你那件藏青色衬衫的时候戴这个。”
　　柯岩一直低着头，从到到尾也不见她抬头看自己一眼，只能看见肖璇的鼻梁和微掀的睫毛。他捉住她尚在脖颈边的手欲言又止。
　　“？”肖璇终于抬头看，这才发现柯岩满眼血丝，连眼周都乌青得很。“你昨晚怎么了？黑眼圈这么厉害。”
　　柯岩摇摇头：“没事。熬夜写了份报告。”
　　“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到我这来……”肖璇想了想，“要不请个假，我帮你把报告送你公司去。”
　　“没事，你今天上班么？”
　　“不上，周一才开始正常上班，睡眠没调整好有点头晕。”肖璇抬头看向挂表，“你不走？你今天开会快来不及了吧。”
　　柯岩原本撑着。被肖璇这么一“赶”越发不想离开：“算了，我也请假不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会。”
　　肖璇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一把抓起电话塞到他手里：“快请假。”在柯岩打电话的当儿肖璇吃了几个生煎，真有些食不知味。电视里还在放电视剧，肖璇伸个拦腰横躺在沙发上，眼睛眨了几下慢慢闭上，过了会儿睁开忍不住又闭上了，看来还是困。
　　“要睡到床上去，这里太凉。”柯岩摸摸她的手，确实有些凉。
　　“你要睡不？”
　　柯岩怔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那行，沈妈刚给我晒的被子，你去我那床睡。”肖璇关掉电视站起来，“我睡我爸妈的。”
　　柯岩没说话，跟着肖璇走到二楼，还没等肖璇去开大卧的门他就抓住她的手腕径直往小卧走。
　　“干吗？”肖璇不解。
　　柯岩推上卧房门把旋子拉到床边：“一起睡。”
　　“你说什么？！”肖璇微微拉高声调，心下惧怕。
　　柯岩神情复杂，也不知该说什么：“我困了。”说罢就去了两人外套掀开被子往床上躺。
　　肖璇的心脏狂跳不已，身体似打了个冷战，直至柯岩搂了她久久未有动作她才渐渐松懈下来。刚才那一刻实在害怕，肖璇的负罪感内疚感一簇而来，相隔不到10公分的地方，柯岩闭着眼睛轻轻呼吸，微热的气息抚过面庞。
　　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上次一块儿出游客房紧张只剩一个单人间，两人也是相拥而眠，想想那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除了第一次跟恋人睡觉的些许兴奋外，似乎一切都跟经历过一般没甚稀奇。后来肖璇细细思考过，也许普通夫妻也就是这样罢了，要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呐。直至再遇柏央，平静如湖的心思又起波澜，甚至还做了不该做的事，一时脑热事后竟还这般“坦然”，自己果真已经淡定到这份上了？贞-操也无所谓？
　　肖璇推推柯岩，他哼了一声没睁开眼。
　　不守妇道的女人，肖璇暗骂自己。

　　两人各自都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晚饭时间，肖璇听见楼下厨房里传来声响，估摸着沈妈早就回来了，她拍拍柯岩的肩膀，难得一见这家伙迷蒙双眼揉三揉。
　　“现在几点？”他问。
　　肖璇扭头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4点36，起来吧。”
　　柯岩掀开被子利索套上外衣下楼，沈妈一见他们俩一副刚醒转的样子登时有些莫名羞赧，朝柯岩和肖璇反复检视一遍发现这俩孩子没什么异样，估计是自己多想了。“柯岩也在呀，刚好我多烧了点饭菜，一块儿吃？”其实沈妈一进门就瞅见门口的男鞋。
　　“谢谢沈妈。”柯岩进卫生间漱口洗脸，出来时神清气爽，见满桌佳肴心里压着的不快仿佛消散些许。
　　跟着沈妈闲话家常，饭后的餐具碗筷没等柯岩主动清洗沈妈就急着把两人敢出门去：“洗什么，年轻人干嘛老呆在家里，出去溜溜。”
　　被沈妈赶出家门，柯岩笑笑牵着肖璇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外面已是渐近夜幕，天色不黑不明，肖璇被柯岩攥着手慢慢绕小区外围走着。若是以往不说话并不觉得尴尬，眼下肖璇却感到份外不自在，闹钟努力抽出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出来聊，没两三句又到头了。
　　柯岩步速稍快，肖璇瞧不见他的脸。“听说你的上司是你以前认识的？”柯岩没由来的问话可把肖璇惊得半死。
　　柯岩见她木了一会儿微微点头，继续道：“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以前她身边芝麻大点的事儿都跟他说，当然没有吴小希那么叽叽喳喳，可也跟竹筒倒豆子般。
　　“以前，也不算熟……”
　　“唔……”柯岩择了小区角落的一张长椅坐下，单手揽过肖璇轻抚她长发：“要不然我们去把证领了？”
　　“？”
　　“怎么？”
　　“什么时候？”
　　“6月1日？”
　　“很急么？”
　　“不急么？你都这岁数了。”
　　“……”
　　“还不是怕你没结婚就撇下我溜了。”
　　肖璇认真打量柯岩，开玩笑的表情却是游移的目光，这个老实人连试探都那么生涩，读书读傻了？肖璇挣开柯岩的怀抱面向他：“你想说什么？”
　　柯岩怔了会儿不再强笑，伸手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只是昨晚看见你被奔驰送回来，想多了……”
　　肖璇很少见他这么粘人，柯岩也很少见她这么有距离感。
　　“对……老板顺路送我回来的，你多想什么。”
　　“没法不多想，英俊多金、有车有房、名企总经理，谁会不担心？”柯岩轻叹一声，“这么久以来我倒是第一次有危机感。”
　　肖璇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加警惕，沉声许久，她攀上柯岩脖颈：“我绝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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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柯岩开车帮肖璇把所有礼物送到办公楼下，跟着人潮挤在电梯内，两人大包小包活像民工一般。肖璇暗想该乘货梯上去才对，白白受了这些小白领的白眼。
　　当他们出现在公司门口时，闲聊的各位移转目光，随即唧唧喳喳跑过去分赃。肖璇听得他们一口一个感谢顿感没白跑一趟。几个女同事手里拿着礼物还不望对柯岩瞅上一眼：“帅哥呀。”
　　柯岩自是听惯了夸赞的，仍旧微笑以对。肖璇领他进到茶水间喝了杯水，任由众人蹲在地上挑拣。见柯岩猛灌一口，额间也出了层细汗，想是一路提东西热出来的，近夏的天气也稍有些闷热，梅雨季眼看着也要到了。肖璇抽了张纸巾把柯岩的细汗擦掉：“真是麻烦你了。”
　　柯岩侧过脑袋，道：“这么客气？”
　　飞哥端着马克杯一脚踏进来就看到他俩笑如春风凑得很近，当下伸手挡住眼睛大叫：“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肖璇凉凉地说：“又不是初中生，你害什么臊。”
　　飞哥嘿嘿一笑：“我内心还是很纯洁的嘛。对了，听说老板请病假啦，嘿嘿，还头一次听说老板还有请假的，他出差那阵子得什么病了？”
　　肖璇略有惊讶：“挺健康的，没看出有病。”
　　“诶呀，这就不管了，反正老板又没全勤奖。”飞哥看看空杯，“我倒点咖啡。”
　　“时间不早，我先走。晚上我来接你。”柯岩摸摸她的头发，“工作可别太卖力啦。”
　　肖璇歪歪嘴握着他的手臂送他下楼。在门口道别，肖璇重又走进电梯，恰看见尹秘书。耐不住心里头疑问，肖璇问道：“尹秘书，听说柏总生病了？”
　　尹秘书淡淡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恩，说是发高烧。”
　　“发高烧？”肖璇傻呼呼地重复了遍，脑海回忆了一下，这才记起柏央在飞机上时便咳嗽了，回家的路上也是偶尔憋红脸闷闷咳几声。自己当时昏昏欲睡倒没注意，想不到他竟发起高烧来。
　　左思右想不该再问了，反正一个大活人也死不了。肖璇蹩着眉回到办公室，囤积了好几日的工作小敏努力帮着做，临午休都不见底，净是些校对的蠢活儿，肖璇揉揉脖子随众人一起去吃饭。饭后几撮仍处于假后综合症的女性跑到隔壁商场溜达，明明长假期间已经花费不少还是想看看假后有没有最后打折扣之类的。
　　肖璇跟在队伍后面瞎看看，突然被安姐拉过去看橱窗里的一袭抹胸婚纱，真漂亮，连那没脸的人偶模特都感觉俏丽无比。
　　“好看吧~我结婚那会儿婚纱都是租的，哪像现在的年轻人都买回家去。”安姐抱臂俯身看那婚纱的做工，“针脚都那么密，质量感觉也不错。我说肖璇啊，啥时候跟你小男朋友结婚呀？”
　　看来最近安姐的心情的确很好，肖璇摇摇头：“大概明年吧。”
　　“大概？”安姐诧异，“这话说得…那小子没给你个准信儿么？”
　　“唔…儿童节去领证。”
　　“什么？！”安姐楞了一下立马笑起来，“要结婚啦？怎么不早说！”
　　大伙儿听闻赶紧凑过来，七嘴八舌对着那件婚纱捣鼓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让柯岩买下来。肖璇笑笑拉着他们回公司去。
　　公司剩女不多，肖璇这个适龄女青年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凡跟肖璇关系不错的大叔都掺和过来恭喜。扯开笑脸应对众人，肖璇摸了摸脸颊，似乎有些酸疼。工作也耽搁了一阵子，心情有些沉重，全不像要结婚的新娘子。
　　下班时柯岩来接，在地下场车库碰到抱了一摞文件的尹秘书，这个总是笑呵呵的男秘书向他们点了点头。“男朋友接你回家啊？”
　　“对。”肖璇寒暄道，“怎么回家还要工作啊？”纯粹是没话找话随便唠嗑，尹秘书也淡淡说道：“柏总要看，没办法，只好我给他送去。听说你要结婚了？”
　　尹秘书笑看车内的柯岩：“男朋友不错，怪不得柏总这么关照你。”
　　肖璇的开门动作滞了滞，没听明白，待回头想再问的时候尹秘书已经坐进车内了。

　　没待多想，肖璇打开车门进去，柯岩车技稳当，即便是车流不息的下班高峰，停停走走间劳累一天的肖璇不知不觉睡死过去。柯岩看了看高架上的拥挤指示，往前驶了会儿从匝道口拐出去，一直到一家装修素雅的酒店停车场他才摇醒肖璇。肖璇揉揉眼睛：“到了？”
　　“没，先带你吃晚饭。赶紧打个电话给沈妈。”
　　肖璇嗯了一声给家里打电话。走上酒店2楼，角落里一家僻静的西餐馆，肖璇眼前一亮，竟是上次旅游住的酒店里同家的餐厅。犹记得那儿的东西相当好吃，回家后还一直念念不忘。
　　由于比较隐蔽，这家餐厅的人在晚餐点都没见人满为患，他俩在临窗落座，仍旧点了上一次吃的菜。
　　服务员慢条斯理的端上芒果班戟，鼓鼓囊囊的奶黄色“包子”，肖璇拿起小勺挖下去，碰着一个硬物，抬头看一眼柯岩，目光闪闪。肖璇猜到是什么东西了，没有欢欣期待，更多的竟是害怕。扒开一看果真是个戒指。
　　柯岩夹起戒指放进一边的清水里，沾满戒指的幼滑忌廉浮水而去，柯岩取出戒指握起她的手：“有点迟，希望你不要介意。”
　　顿时一股酸涩涌上心来，肖璇盯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发什么呆，不喜欢么？”柯岩略有紧张。
　　肖璇低头沉声许久，慢慢拿下戒指的时候几乎能把柯岩的心脏割裂。
　　“万一结婚后你……你，你对我很失望，怎么办。”
　　戒指重又放在柯岩面前，他急道：“你说什么傻话。”
　　服务员走近两人发现气氛很不对劲，原本答应这位先生吧戒指包在班戟里，现下看来不太成功啊。
　　肖璇没答话，一直到所有菜式上来了柯岩才打破沉默，他僵着脸缓缓道：“是我有什么不好？”
　　摇头。
　　“我配不上你。”
　　摇头。
　　“还是，你喜欢别人？”
　　肖璇慢慢抬起头，对上柯岩一脸苦笑的表情。“我跟别人……”一时没法组织语言，肖璇皱眉：“我不干净。”难以想象，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这样的话，肖璇不忍心再瞒下去，也许这要比结婚后再分手好一些。
　　柯岩重重靠向椅背，右手握起戒指死死捏在掌心，“是不是柏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