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荣耀》Lich

12、12.代价（上）

　　米罗尼焦躁的在隧道口徘徊。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还没有失去冥神庇佑的时候，离开已经被封闭了的地下城。可是，眼前的守护传送法阵已然启动多时。这种法阵就像一扇双向上锁的智能门。平日里，不过是于传递中检测使用者的身份，将没有冥神刻印的异族随机传送至大陆的任意位置。在非常时期就可以根据布防的需要，选择封印来路或出路。

　　就在昨日，法阵毫无预兆的被启动了，整个地下城顿时只进不出。米罗尼与在外接应的合作者们失去了联系。回想之前的计划，米罗尼可以肯定曼德凯恩早已知晓的自己的与安达斯二世的密谋。这就意味着，至高的冥神也知晓了。

　　果然是太心急了……米罗尼暗自沉吟，自己想要借布朗森之手试探德雷克斯勒是否觉醒，却不想，打草惊蛇，惹来了潜伏在暗中的毒牙。

　　不！或许，曼德凯恩早在收到安达斯二世的邀请函时就开始防备了！或许，他就是想要借此清洗地下城中的异己！

　　这个念头闪过，米罗尼顿时咬牙暗恨。

　　他自己是和曼德凯恩同时代的术士，论力量二人本不相伯仲。可偏偏，曼德凯恩是冥神的神子，灵魂献祭时获得的神恩远远高过米罗尼。混乱与崩坏纪末期，他、阿德曼托斯和曼德凯恩为保存尸行者的血脉，共同建立了米达拉地下城。凭借着神恩，曼德凯恩收复了幸存的尸行者，成为米达拉地下城的城主。这叫尸行者-依鲁特支贵族出生的米罗尼如何服气？可是，冥神的眷顾、同胞的忠诚都成为自己想要上位的障碍。韬光养晦，蛰伏待起，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灾难过去，性命得存。人类代替尸行者成为了大陆的统治者。传进地下城中的人类史书和长久以来从亡灵处探得的消息，让躲藏在地下的幸存者们悲伤的忆及了往昔的光辉岁月，更愤怒于人类将自己的种族污蔑为造成诞神纪末期灭世性灾难的罪魁祸首，不甘于昔日的荣光就此湮灭……其中尤以阿德曼托斯为最。

　　米罗尼的野心被时间的甘露浇灌的再次苏醒过来，结出绚烂的花骨朵。他已经发现了如何从亡灵的怨恨中提取负能量。强大的怨念、愤恨和杀意聚合起来足以弥补他不足的神恩，代替已经献祭的灵魂支撑他的肉身。再加上阿德曼托斯的投诚。米罗尼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一阵让躁动不安的术士后辈们投向他的逆风……而安达斯二世的邀请函，无疑是吹开毒花的那一缕春风。

　　本来，自己想借势除去曼德凯恩，带领尸行者术士们重现大陆，夺回遗失的荣耀。却曾想早已被对方识破，自己一方反被关在城中不得的而出。只怕接下来就是曼德凯恩对参与此事的脱逃者的围剿。在封闭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一旦失去了神恩失去了与冥界的联系，再耗尽几百年来己方收集的怨灵，米罗尼没有把握能够战胜拥有源源不断的亡灵士卒的曼德凯恩。更何况，对方还是地下城的主人，能够随意调动城中一切攻击法阵。

　　先下手为强！米罗尼必须截断曼德凯恩的反扑，尽快开启对外传送的通道。非城主，想要解除法阵的封印就需要力量的等价交换——觉醒的纯血之血。整个地下城中，具有纯血统的，除了曼德凯恩，就只有他的学徒德雷克斯勒了。偷袭和绑架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咔！”

　　手上的骨戒碎裂掉落。米罗尼心中一沉。他派去绑架德雷克斯勒的骷髅狂法师塞基奇已然被毁。难道说，曼德凯恩这么快就从冥界从出来了？引导仪式的后续指导可是很花时间的，特别是教导学徒同自己的契约骑士立下契约，更是需要引导者进入学徒的识海深处协助。失去了这次这个绝好的机会，想要在短时间里弄到德雷克斯勒的血，简直难如登天。

　　“千辛万苦，总算是不负所托啊！”

　　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隧道拐角处传来。话音刚落，格拉迪斯•沙普利安抱着一个大包裹转了出来。他把伊特里随意的丢在地上——换来身后布朗森的一记刀眼——接着，从腰包中摸出一颗水晶球扔给米罗尼。

　　“呐，曼德凯恩的命匣！我们可是花了大功夫，才从火海落石中找到的哦！”沙普利安对他挤挤眼，满满的挑衅。

　　“你是想暗示我，塞基奇的事与你们无关，纯粹是它自己运气不好被落石给砸碎了吗？”米罗尼眼露杀意。沙普利安先声夺人不就是想要自己打消对他的怀疑吗？可惜了。盗贼是天生的骗徒。越是坦白就越是谎言！

　　“咄咄逼人可不太好。很容易使自己视野狭隘，蒙蔽心智，甚至适得其反搓己锐气啊！”吸血鬼继续踩他的痛脚。身子的身份让他视信仰为己命，对叛神者毫无尊重，无论对方信奉的是哪位神祇。

　　米罗尼眼中杀意更盛，却只能深吸两口气将心口的浊气咽下。

　　沙普利安是阿德曼托斯的契约骑士，对他出手无异于破坏与阿德曼托斯的同盟，在胜利之前自毁城墙实为不智。另外，他还是杀戮之神苏梅莉亚的神子。同时杀害两位神子，受两位中立神的追杀可不是好玩的事。更何况，现在他还没有投靠黑暗神族的打算……（其实，就算有，人家也会把你扔出去给中立神族消气吧……——某巫妖吐槽，被Pia飞）

　　他冷哼一声，悻悻掉头，泄愤的一把抓起伊特里，刚想把他扔进法阵，却感到手下的皮肤一阵紧绷。他狰狞的勾起嘴角，更加用力的掐住伊特里的手腕：“既然醒了，就劳烦你自己用血破除法阵的禁制吧，德雷克斯勒。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动刀子？到时候我可不保证不伤及你纤细的筋肉！”说完又是用力一贯，将伊特里直接摔回了地上。

　　其实，伊特里在被沙普利安带往上层入口的途中就醒了。他没有张开眼反抗，不过是因为敌强我弱差距太大。

　　立下契约后，他立刻就想借助菲利乌斯的力量脱困。可对方却告诉他，契约骑士能够行使的力量同契约术士的精神力成正比。而没有受过系统术法训练，更加没有接受亡灵术法淘洗的伊特里，精神力之薄弱，根本没办法支持菲利乌斯在物质界形成肉身。一个亡魂对上三大不死生物之一的吸血鬼，只有死路一条。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三阶的法师。

　　菲利乌斯最后给了他一记蔑视的白眼，就潜进识海深处，说是要尽快熟悉他的身体，等到关键时刻俯身操纵，以期脱困，还告诫他凡事退让，只要不涉及魔法契约，所有威胁照单全收。

　　伊特里幻想破灭。虽然他不喜菲利乌斯的冷嘲热讽，却也很赞同对方的观点。而且，被绑的肉票最终不都会见到绑匪头目吗？花了这么多心思，专门选在自己和曼德凯恩爸爸魂游冥界的时候下手，还害得曼德凯恩爸爸失去肉身，这笔笔帐总得见着了正主才能清算。而刚才沙普利安用卷轴有意回护，将真正的命匣留在召唤室中。可见一开始，设计自己的幕后黑手至少有一双，且互相掣肘。他总得多观察观察，谋定而后动不是？

　　于是，他索性闭眼小憩，养精蓄锐起来。直到米罗尼突然凶神恶煞的把他拉起，这才在惊吓之余一个不慎，摆出防备的姿态，让对方识破，同时也助燃了对方烧的熊熊的怒火。

　　伊特里此刻十分清楚，要是自己不做个乖巧的肉票，米罗尼一定不惜把自己肢解成高级术法材料。毕竟，纯血尸行者的身体在亡灵炼金中也算是禁忌级别的高级货。

　　他老老实实的走进法阵，坦然的向米罗尼伸手要刀。

　　【你做的太过了。】菲利乌斯终于找到了契合点，就借着伊特里的眼睛，看到他遵照米罗尼的威胁，乖乖走进法阵，伸手讨刀。

　　伊特里觉得眼前一晃。只见眼前三人的脸上出现各色光斑。布朗森的是浅浅的青蓝色，沙普利安是暗红，米罗尼则是灰绿色。

　　他惊了一跳，看向米罗尼。果然自对方眼中看见戒备和更强的杀意。只是这次对方掩饰的很好，没有形成气场让他人感知到罢了。

　　伊特里收回手，蹭了蹭衣袍：“您总得给我工具吧！我……我不想残废的……”真相不说完等于谎言，还可以借机装脆弱可怜，消除对方的戒心。伊特里继续低头扭手指。然后，他发现脚下的法阵、沙普利安和米罗尼身上的装备也有小块的光斑闪闪烁烁。

　　【那些是什么？】他暗暗在心中询问菲利乌斯。

　　【亡灵之眼的力量能使你穿过迷雾看清真相。】菲利乌斯一边继续努力寻找更多的契合点，一边向他解释。声音顿了顿，转为嘲讽：【看来冥神陛下已然知晓这个小人的阳奉阴违。生命之气正在消散。这个蠢货目光短浅，以为负能量能代替神恩……我看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被自己的自以为是痴心妄想给吸成一具骷髅！真是愚蠢！他真以为在背弃了神灵之后，祭品依然能够完好无损吗？】

　　伊特里继续低着头，抬眼瞟了下米罗尼所站的方向。灰色的光雾已经从他的脸上漫延下来。等到他脸上的绿光完全消失，他将变成死灵。只是到时候失去了冥神庇佑的他，纵然是死，也不能从那具衰亡的□□中解脱。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全身的筋肉腐烂脱落，最后变成一个骷髅架子。而为了维持灵魂不灭，他必须依靠吸食怨灵转而成的负能量来弥补灵魂的耗损。最终，完完全全腐朽在黑暗中。

　　想到这，伊特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的，他获取了力量，而所有的力量都需要付出代价！

　　【呵呵……抖得正是时候。我感觉对面的术士已经不想再杀你了哦。】菲利乌斯又找到了一处契合点，正好感觉到周围的气场变化，却发现伊特里仍然抖个不停，且抖得更厉害。他不禁冷嘲：【你该不会真的怕了吧？只要遵守契约，祭品就不会被破坏。】

　　【是的，只要遵守契约！】

　　成为“唤醒眠者的号角”，“追寻荣耀的灯火”，“执掌亡者的权柄”……神灵的奴仆……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伊特里心如汤煮。他按捺下咬唇的冲动。不能让菲利乌斯知道自己有渎神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