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狐“琉儿”的自传体》子弈

31、第31章

　　第31章

　　我托着我美丽的大扫尾，想翻过鼻息沉沉的伟，悄悄爬向那盘可口的糕儿。可是，身上的隐身斗篷拽得我，爬几步就被拖回来，终于蹬着他的鼻子，挨着脊背，伟的身形突然间长大了数倍，变成像山一样。我用劲力气挤、爬、滚、跳，可怎么也翻不过去。
　　我瞪着那糕儿，伸出爪子去抓，可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呀，怎么够也够不着。我急得一头汗，糕儿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我张嘴咬，牙齿嗑得哒哒响，怎么着急也吃不到嘴巴里。
　　边处站的是谁？看也看不清楚。眼睛一抬，宛儿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我出丑。我开心地跳起来：“宛儿，你不生我的气啦！哈哈……”
　　宛儿一语不答，只对着我笑，笑得那么好看。我两眼生花，我使了劲地向着她蹭，脚下在伟哥哥身上乱蹬乱踩，想从他那像山一样的身体上爬过去。忽然伟山一样的身躯伴着“隆隆”的开山阵地似的声音动了一动，我顿时四脚失重腾而起，大头冲下的悬在空中。宛儿瞬间不见了，我拼命地喊：“宛儿，宛儿……”我用力挣扎，发出不满意的一阵狐嘶。
　　“琉儿！琉儿！！”
　　是谁在叫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迎面是靳转倒了的身形，他正表情扭巴地瞪着我。
　　“靳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时没迷糊过来。
　　伟哥哥的声音身后转来：“靳，放琉儿下来。你看她有多难受。”
　　此时我才发现，靳哥拎着我的尾巴将我高高提起。
　　靳哥哥并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琉儿，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很无辜地揉着眼睛。
　　“说不说！”靳哥哥咬了牙，提着我的尾巴摇了几下，顿时天转转，地旋旋。
　　“靳！！”伟有点急了。
　　靳并不买帐：“你老实说，是不是从昨晚上起你就一直跟着我们？”
　　“……”我知道，如果承认了，一定没好果子吃。于是使了劲地挣巴。
　　“靳，先放琉儿下了！！”伟哥哥真的生气了。
　　靳哥哥极不情愿，但依伟哥哥言，放开了爪子。顿时，世界打了个转，正了过来。我四脚一着地，就势卷起身体，将头缩进大扫尾里，心虚地抬眼睛咔巴咔巴地眨。
　　天已经大亮了，眼前是狐洞幽暗的面目。四下哪有宛儿的踪影，我扫一眼那糕儿，还好端端地放在原处。原来是做梦。
　　“伟哥哥早，靳哥哥早……”
　　靳气极了的表情，伟哥哥的面却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做梦来着，肚子饿了要吃糕儿。可是伟哥哥挡在前面变成一座山，我怎么也爬不过去。急得一头汗。然后宛儿来了，站在那一直冲我笑还不说话……哥哥，我想宛儿了，我要回村子去。”
　　伟哥哥的脸色大变，一甩头，走到角落里去。
　　靳偷眼看看伟哥哥：“昨晚上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去了？”
　　我看看那糕儿，蜷得更紧些。“靳哥哥，我饿了……”
　　“承认了才有东西吃。”
　　所以我说我一定做不成什么党的党员，一遇到利诱，什么都不灵了。我使劲地点了点头，冲着那碟糕儿直哈气。
　　“什么！！”靳哥哥恼羞成怒，虎着眼睛劈爪子抓着我的尾巴提起来：“怪不得你睡着还就使劲往伟的怀里挤，还又蹭又踹又咬的。”
　　我大头冲下、腹中空空，那滋味真的很难受：“伟哥哥，伟哥哥……救救琉儿的小命呀！！”
　　这下可没那么容易被放下来了，原来靳说承认了就给糕儿吃是骗人的。我被摇得头晕眼花。老半天，我终于腾出脑子想出了、也说了两句足够自救，又顶顶重要的话。
　　这两句话一说，靳就像被撒了气的皮球，热天里爆了胎的车轮子，一下子就蔫了，而且从此以后他足够对我又敬又怕又无奈。
　　这两句话，从逻辑上看，是递进或层进关系；从内容上看，第一句话是吓唬或称抛砖引玉，第二句话刚是核心。总之，这“核心一句”有效地概括了靳哥哥狐生主题，是对他一生革命性的总结。
　　第一句：我说道
　　——“靳哥哥，你要是还不放我下来，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给所有哥哥姐姐，尤其是伟哥哥。”
　　靳哥哥不以为然，手下加了劲地摇我的尾巴：“切，我有什么秘密。你说呀，我怕你！？”
　　我被摇得脑袋像灌饱了水似的，咣铛咣铛响。
　　第二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你爱上伟哥哥了！而且是特认真、特要命的那种！！”

　　静了，世界都静了。
　　我从倒悬着的视角看世界，一切都是不一样的真实和生动。靳哥哥彻底地呆了，他无力地垂下爪子，心虚之极地瞄了瞄角落里的伟哥哥。伟哥哥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僵直了脊梁傻在了那。
　　我彻底地没预料到我的这句话的威力。当我被靳哥哥重新放在地上，当他们俩化成石像以后，我侥幸地瞪着眼前的糕儿，不失时机地错着步子悄悄靠近。

　　可是，人常说的：“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当我的小爪子就差那么一厘米破到那可口的糕儿的时候，洞外的狐山上传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姐姐的声音：“琉儿，琉儿，你在哪呀？你爹一早上出关，就在四处找你呢，快回来呀！！”
　　“啊！！”我惨叫一声，拖了斗篷没命向父亲的书房奔了回去。
　　世界上的事怎么就这么寸呢？我后悔昨晚上出门没看看黄历，今天的日子上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我一头撞进书房，接着一头撞在父亲的肚皮上。我被撞得头晕晕地，气喘吁吁地由脚开始一节一节地望向我一直以来万分景仰的老爸。
　　我看到了我期望之外、又意料之内的脸。
　　阴天。
　　雷雨外加十二极狂风。
　　不。
　　是飓风。
　　是地震。
　　是热带风暴加海啸。
　　爹爹的脸黑得就像是雷公下凡。一张嘴一声焦雷，把我电成烤全狐，我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无声无息地挂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当我被清了出来，举目无亲地蹲在父亲的狐洞外时，伟哥哥又毫无悬念地出现了。他一声不吭地卧在我的身旁：“被父亲罚了吗？”
　　我的泪水像是小河流。
　　伟左左右右在我身上、脸上，端详一大圈，“哪儿都没被揍肿嘛。别哭了，乖。哥哥带你找吃的去。”
　　我的泪水像是瀑布，不为所动。
　　“怎么了？说话呀，琉儿。”
　　我哽呀哽地用了半天终于说完有一句话：“哥哥，从今往后，小琉儿要和你永别了。
　　爹爹，爹爹，那个狠心的爹爹，罚我……今天天黑前背完这本书。
　　敢，敢，错一个字，就就，罚我去藏书阁背，背一个月的书。
　　哥哥，小琉儿会死在那里的。小琉儿要和这个可爱的、到处都是好吃的东西的世界永别了……哇——！！”

　　我的泪滔天汹涌，我就是狐界的小窦娥。
　　山为我动容、风为我低迴。所有的族里狐狸都来围观，我悲伤之极哭得极没形象，以至于所有的疼我狐狸长辈和同辈们，都无比同情地望着我，但是没一个为我求情。
　　什么世界，太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