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狐“琉儿”的自传体》子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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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睡醒后，揉着肿肿的双眼，伟哥哥就很及时地推过来一盆鱼子。我嗅嗅，一声没吭地大口吃着，这就是我的最后一餐了。什么都别想，吃！
　　吃完了，意犹未尽地把盘子舔舔，眼睛落在爹爹让我背的那本书上。伟哥哥竟然把它摆在我眼皮低下最醒目的地方。
　　好厚呀，足有一寸。随手翻开看看，全是鬼划符的字，没一个认识的。我低耷拉着脑袋跳下榻去，把所有的小玩艺儿全翻了出来，又摊开了一个单子，将那些陈年宝贝全扔进去。
　　伟哥哥沉不住气，问我：“琉儿，你这是做什么？”
　　“把这些小玩艺儿都带上，省得到藏书阁无聊。”
　　“琉儿，离天黑还有二三个时辰，你拾掇那些，不如用功把书背了。”
　　“伟哥哥，那么厚（的书），神仙都背不下来。”
　　“神仙背不下来，兴许你就行。”
　　我歪头看看伟，接着收拾我的包裹：“我行？我是神仙的亲戚？！伟哥哥，那里头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我才不费那力气呢。”
　　“说对了，你本来就是神仙的亲戚。琉儿，有我在，我帮你就是。”伟哥哥操起书，开始念，念了两句，停下来对我说：“琉儿，我念一句你就跟我念一句。”
　　我一听念书，我一个头两个大，跳了起来：“有办法了，我现在逃下山去就不用再背书了，等几个月爹爹气消了，你再去把我接回来。怎么样，伟哥哥！”
　　“你还真以为你能逃得过爹爹的眼睛？”
　　“不试怎么知道。”
　　“小心爹爹抓你回来，押你在藏书阁里背一年的书。”
　　我的腿一软，彻底趴在了地上。

　　靳走了进来：“琉儿，听说，你被五叔罚去背书，背得如何了？”
　　我白他一眼，对伟哥哥：“伟哥哥，找你的。”爬起来接着去收拾的我的玩艺儿，捡起个破了的泥哨吹两下，四处跑飞整一嘴的灰，照旧撇进包裹里去。
　　伟哥哥讪讪然：“这不才开始。喏，琉儿已经收拾东西，打算去藏书阁了。”
　　“喔，那刚巧呀，琉儿随便把这盒子桂花糕打进去，带进阁里当夜宵好了。”
　　桂花糕！我回头去瞧，靳爪子里提着个食蓝还微微冒着热气。
　　“一定是九婶婶心疼琉儿，专门蒸给我差你送过来的。呵呵，靳哥哥坐。”我来了精神，伸爪子就塞嘴里一块。
　　靳坐下，无不惋惜的神情：“可惜呀，可惜。”
　　我一边吃糕儿一边接话：“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一上藏书阁，就再没谁扰你追伟哥哥了……”
　　伟气了：“琉儿，胡说什么。”
　　我不服气地揉着尾巴，又塞一块糕儿入嘴。
　　靳倒不生气：“是了，我还可以拐带了伟下山去。不日就可动身。”
　　……我无语了，傻着眼睛瞪着得意无比的靳。什么狐狸，心眼毒辣毒辣的。
　　“我时才由长老房中出来，族长默许我们嫡孙辈的下山。此行，第一站上海、第二站北平，接下来东北、西南、西北、华中、华北……”
　　好多地方呀……把那蚕叶形的地图划了一整圈。顿时，我对靳的崇拜有如淘淘江水。
　　靳变戏法一样拿了粒丹丸，对我说了一句十分要紧的话：“吃了这颗丹它就能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琉儿将它吃了，好生背书，随我们一起下山。”
　　我开心呀，没想到靳哥哥这么好。我开心地将丹药往嘴巴里送，忽听伟哥哥的声音：“琉儿，这丹我没听说过，你，你不要乱吃。”
　　靳脸上一片苦涩：“怎么，怕我骗琉儿，怕我毒死她？”
　　伟不语了。俩人背身而立，各自看地。呵呵，他们在恋战呢，拼内力。
　　我心里美呀，吃了一定能通关，没错的。
　　吃罢，拿起书依旧一头黑线，字还是一个都不认识。我气：“靳，没这么骗人的。你那破丹一点没用。”
　　靳自负满满：“那丹只会让你过目不忘，又不会帮你把不认得的字认全。”
　　“那怎么办？吃了不等于白吃。”
　　“怎么办，”靳拿起书，“只能我们一句一句教你背会。”

　　三个时辰后，我站在父亲书房里，自信满满地大背特背，简直一个倒背如流。父亲紧绷的脸松驰下来，渐露微笑。背罢，我开心地向门外张一张，伟哥哥和靳哥哥一直猫外头听呢。哈哈，一会儿出了书房，就一路下山逍遥去也。
　　父亲和煦地望着我：“背得不错。看来是个读书的料子。”
　　“……那个，呵呵……”
　　“可有谁教？”
　　“……伟哥哥和靳哥哥。”
　　“可知错了几个字？”
　　我只觉头大，听了这句有想晕过去的冲动，“爹爹，小琉儿可怜，下午哭了几个时辰，又背了几个时辰的书。现在晚饭还没吃……”
　　“去藏书阁吃吧。”父亲站起来，对门外长声道：“你们俩进来吧。”
　　我直倒在地。
　　伟和靳唯唯诺诺地蹭着门边进来，站在我身后。
　　父亲道：“平日里背书全背狗里去了，可知读字断句是要紧的事。”
　　他们俩人没一个敢吭声的。
　　父亲背身而立：“你们把书翻开，第三十三页第六行，七十八页十一行、一百二十七页第四行、一百……”
　　我顿时对爹爹的崇拜有如涛涛江水。自他由架上随便捡一本书扔给我直至现在，他连那书看都不曾看过一眼，竟然连哪页哪行都说得分明。伟和靳哥哥也傻眼了，可我依旧发挥着我的小聪明雄辩道：“爹爹，您只说不许错一个字，我好像真的没有错一个字……”
　　父亲的脸一变：“可知断句一错，文意全都拧了。黑的即成白的，美的即成丑的。琉儿，念你年幼，过去为父不曾严加管束过你，看来是爹爹的错。此次正好去藏书阁用心读书……”
　　“爹……”我顿时哭成瀑布，“琉儿不……族长爷爷答应我们下山去玩……”
　　父亲不理我，接着道：“还有你们俩个，罚你们面壁一个月。伟去丹房，靳去书院……”
　　我不断线地拉着警报，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一心想把妈妈唤来救我。
　　父亲直皱眉：“你们不是要下山去吗，一个月后拿本事出给我看看，过了就放你们下山。琉儿，别哭了。你母亲在后山闭关，听不见的。”
　　“爹爹赖皮……”我无语了，本来就没错一个字，他竟然抠断句的毛病。
　　“嗯……是不是都觉得一个月太短想再延长些日子？”
　　“谢谢爹爹（五叔）教诲。”他俩提着我齐齐外蹿，奔出老远放我下来，“琉儿，你好大胆子，没见爹爹皱眉还啰嗦个不停，若要再加时间，咱们岂不是在老死在山上。”
　　“什么嘛，没错一个字，我还是要去藏书阁。”
　　“够不错了，琉儿。”靳还是很开心的，“五叔不是讲得很清楚。你背书，伟去炼丹，我去修法术。过一个月去找他，他就许我们下山。”
　　“是呀，其实爹爹是为我们多学些本事，是为了我们好。”
　　“我不要去藏书阁，九婶婶讲，修师父可可怕了。不去。”
　　“不去也得去。琉儿，你总不想跟爹爹去后山闭关吧？”
　　我咽一口唾沫，低头走了开去。
　　“琉儿，你去哪里？”
　　“回房里拿我的包裹。”

　　我背着大大的包裹袋，站在月色下的藏书阁前，抬头扬看着那黑黝黝窗格子，心里盘算如何打发掉这一个月的时间。太漫长了，好在我有这一大包的玩艺儿随身。
　　于是，抬脚。又放下，想了一想，背手由包中抽出个面具戴上。“呀”地一声，推开了藏书阁的大门。里面灰扑扑的，好像很久很久谁来过。我挪着步子，借月色大步大步走上台阶。
　　上得一半，突然一个皱巴巴的老狐面眼前一闪，接着是重物在由台阶滚落的声音。我偱声望去，只见一个狐狸身影由地上爬起一闪不见了。我暗自好笑，收了面具，悄悄由包裹里拿出张白宣，沾了唾沫贴在面上，那纸长长地托在地上，在眼睛处用爪子撕出两个洞洞看路，又摸出双吃饭用的红漆木筷叼在嘴上。接着上我的楼。
　　二层一片漆黑，成拍的书架看不到头。我左左右右转了一圈，接着向上。
　　身后有响动，我猛回过头，红漆的筷子像碰到了什么，扳得我的小牙一酸，接着，又是什么滚下台阶的声音。我理也不理，背着大包嘿咻嘿咻地上到了阁顶。
　　这里如九婶婶所言，空旷的一片空地放着书案，远处是一排排的书架。此时，案前正有一只狐狸踮着脚尖点灯。如豆的灯一亮，我看清了面前的这只狐，他正故作镇静地，转过身来。我暗自好笑，撕了白宣，去了筷子，卸下包裹，恭身行礼：“修爷爷好”。
　　一句，惹得面前这位心花怒放，一张全是褶皱的脸上像怒放的佛手菊。“乖孩子。”
　　“大晚上的，你跑来做甚？”
　　“爹爹罚我上阁里背一个月的书，我想着早来早走，就现在跑来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峰字辈老五家的幺女子，叫琉儿。”
　　“哈哈，听说过听说过，就是不学无术，天天闯祸的那个。哈哈哈……”
　　我一脸黑线，都什么名声呀。都怪伟哥哥他要是能对我管得严点，我就是淑女了。
　　“地上那只大包里是什么？”
　　“全是好东西。”我先由包里摸出来靳哥哥给的那个食盒，“修爷爷吃桂花糕。”里头的糕儿早已经被我吃得七七八八，食盒已然见底。修爷爷并不介意，伸爪子吃得开心，三下两下吃完。一回头，吓得一哆嗦。
　　我正戴着时才进来带的面具，笑呵呵地看着修爷爷。
　　“鬼丫头，把那东西取了，吓得爷爷不轻。”
　　我呵呵笑着拿了面具扔在一边，又从包里摸出个布偶套在爪子左右翻动，修爷爷看得眼馋，凑过来：“好孩子，借爷爷玩玩。”
　　于是，我得偿所愿，这个月过得是如鱼得水，混得无比开心，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玩，跟修爷爷变了花样地想幺娥子打发时间。只下午时间比较难挨，为应复父亲天天来查，还要背上那么几个时辰的书。
　　一个月后，我搬着那大包裹进了父亲的书房，摊在地上拿出成撂的书，在父亲面前摞得比我还高。
　　“琉儿，”父亲惊讶：“这些全是你背过的书。”
　　“是的，父亲。”
　　父亲不可思议地拿起一本，我倒背如流；又拿一本，依旧口若悬河，再拿一本，不在话下。几个时辰后，我开心地冲出父亲的书房，一路小跑奔向伟哥哥那。想起来忘了什么事，我奔回去，对父亲说：“爹爹，修爷爷说，借他阁上的二个时辰不还回去，他要罚打手板子。你快快送回去，不然要挨板子了。”
　　说完瞬间位移，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