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打工记录》薏粒豆

19、太后

　　“没什么事！被路过的野猫儿，挠了一下……”叶鹰说的随意，顺手将那张画成猪头的纸，折起来放好，“对了，之前因为孟德看的紧，我让小吃派人送信给将军，让将军帮忙查探凌雾阁宫人们背景的消息，不知将军查的如何了？”

　　朱棣从怀里摸出几张折好的纸，丢给他，冷着脸:“难为你还记得这件事！你先前说的不错，这凌雾阁里，大大小小百来号人，可不都是皇后的人。程妃，明妃，甚至陈贵妃，都在你这里安插了人！所以，你为什么要去找明妃？那只野猫，不会正巧就是二公主养的那只猫吧？”

　　叶鹰翻看着那些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凌雾阁大部分宫人们的详尽信息，包括籍贯经历，甚至于个人爱好和知交好友。

　　自古以来，两军对垒，知此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有了这一手资料，料理起凌雾阁，一定事半功倍。

　　叶鹰眉开眼笑:“这次多谢将军！……将军的诚意，鹰铭记在心！”

　　“哼……”朱棣在袖子里摸着那盒子药膏，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给叶鹰。他怕这种粗糙东西，用在脸上会留下疤痕，“你看完后，记得烧掉！”

　　叶鹰点头，想了一下:“李嫔当日着人来送药，十之八九是奉了程妃的意思。孟德帮我出头，不仅得罪了李嫔，更是得罪了程妃。如今，宫里皇后和程妃同时跟我有隙，我若不及早站队，第一个被踢出局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所以你想依附明妃？”

　　叶鹰摇头:“在朝堂上，皇后和程妃，明妃的母族势力旗鼓相当。但在宫里，明妃有着最大的助力，那便是太后。我听宫里人说，陛下当年，也是在群狼环伺的兄弟中，九死一生才夺得天下的。陛下的那些兄弟们，最后不是死的死，就是被关的被关。按理，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皇子夺嫡之事，陛下该提早立储才对，可如今大皇子年已弱冠，陛下却还是不许朝臣提及此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朱棣不语，只是嘴角勾着一抹笑。

　　“你笑什么？”

　　朱棣摇头叹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我听着很受用！”

　　叶鹰噎了一下。

　　朱棣笑眯眯:“你继续……”

　　叶鹰想了想:“我猜，陛下至今还不想立储的最大原因，便是太后！”

　　“你的意思是，陛下心里的储君人选，和太后心目中的储君人选不一样。所以，陛下是在等——”

　　叶鹰点头:“是，陛下在等。或许是，等一个契机，也或许是等太后……那样了……”

　　朱棣啧啧:“你啊你，越说越胆大包天！你可知太后寿辰就快到了？”

　　“我知道！”叶鹰很认真，“皇后便是借口为太后寿辰做准备，才让陛下将七皇子伤我一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所以我才猜测，陛下和太后的母子关系，一定不太好！”

　　朱棣笑着:“这你说的不对！紫云城里，谁人不知，咱们陛下是个大孝子！要不，皇后的借口如何能感动咱们那位陛下！”

　　叶鹰深吸口气:“难道将军没听过欲盖弥彰这句话？真相和谎言，往往结伴同行。既然太后和陛下关系若一直都很好，为什么眼看太后寿辰将及，太后却还在静鞍山礼佛。依太后的年纪，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静鞍山那么远，又那么冷清，太后何必呢？”

　　“太后礼佛，是为江山社稷祈福！”

　　叶鹰微微冷笑:“将军如今说这话，究竟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将军自己？”

　　“你也说了，那都是你的猜测！”朱棣继续笑眯眯，“你也知道，有些事，错了一步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将军怕输？”

　　“输谁不怕！”朱棣满不在乎地说着，“不过，能跟表弟输在一起，为兄觉得也不错！”

　　叶鹰又噎了一噎，不耐烦道:“你放心，无论成败如何，我都不会把你放到明面上的！”

　　“这便是你这半个多月来，装睡不见我的原因？”朱棣不悦，“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将军？既然是兄弟，本将军岂会不顾兄弟？……欸，不对，你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今日为何又愿意见我了？这样一来，之前的半个月岂不是前功尽弃？”

　　叶鹰挑眉:“自然不是！那半个月的闭门不见，是给孟德看的，也是给这紫云城里的有心人看的。今日，三公主来见过我，我又去见过明妃，跟她们比起来，将军的行踪，反而更不让人怀疑！”

　　朱棣愣住，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半晌后，朱棣才叹口气:“这些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包括三公主和明妃？甚至于我的到来？”

　　叶鹰笑开:“将军高看我了！我只是觉得，因为我的救命之恩，三公主一定会来探病。而后去见明妃，是因为三公主告诉了我一件事。至于将军，知道我见了明妃，一定会来找我的！”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叶鹰很瘦。从最初相识，叶鹰给自己的感觉便是孱弱。这半个月没见，也并没有养胖些许。那瘦削的脸颊，一点也不丰盈。可叶鹰的精神很好，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睛，在分析这些时事的整个过程中，都很明亮，如星光璀璨，引人沉溺。

　　“将军？”叶鹰诧异朱棣突如其来的安静。

　　“表弟……”朱棣轻轻晃动手中茶盏，“有机会，咱们哥俩应该喝上两杯！”

　　喝酒?怎么突然说起了喝酒？叶鹰满心诧异。

　　“都说酒后吐真言！为兄真想听听，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或许，我和你的相识，也是你一早设计好的？”

　　叶鹰瞬间无语:“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朱棣放下茶杯，站起身伸个懒腰，笑笑:“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庆幸，不曾与你为敌！”

　　等朱棣走了，叶鹰还没回神。

　　他不明白，朱棣方才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顺利地完成明妃交给他的任务。

　　夜半，月上中天，叶鹰终于放下手中毛笔，走到床前发现，唐小吃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近来，孟德总是有意无意用美食支开唐小吃，然后让别人顶替唐小吃的位置，送吃送喝送药，美名其曰，让唐小吃好好歇息。

　　唐小吃人傻，没看出来，叶鹰也懒得揭破。既然孟德只当唐小吃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叶鹰便顺水推舟。让唐小吃远离自己，一方面可以保护唐小吃，一方面脱离监视的唐小吃，也方便帮自己暗中做事。

　　几日不见，唐小吃似乎胖了些。

　　叶鹰突然兴起，轻轻戳戳唐小吃胖嘟嘟的脸颊，他哼唧一声，翻了过去。

　　叶鹰笑的打跌，突然听见门外小邬恭声道:“主子，总管让小厨房做了点夜宵！”

　　叶鹰让他进来，看着托盘上清淡扑鼻的桂花红枣粥，笑道:“还挺香！你放下吧……对了，我这里没事了，你下去歇着吧，守夜就让唐小吃来吧！”

　　“可是主子……”小邬愁眉苦脸，“小的还不困！”

　　因为下午冲撞了金吾卫上将军，他被师父孟德狠狠骂了一顿，刚想表现一下，这是又被主子嫌弃了？

　　叶鹰笑眯眯:“你看，他已经睡着了，外面天冷，就让他睡在这里吧！而且，今日你在那儿又跪了那么久，想来也是累了，今夜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个，是给你的，可以减轻膝盖上的淤青！”

　　小邬看着手中被叶鹰塞进来的白瓷瓶，心中挣扎了下，低声道:“多谢主子，那小的告退了！”

　　看着小邬的背影，叶鹰收回脸上的笑容。

　　朱棣给他的消息里说，这个小邬本名邬兴旺，九岁才进宫，虽说情商不够，但智商尚可，直接被分到了孟德手下，成了孟德的徒弟。按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太监中，本该树大招风，却因为有孟德的庇护而无虞。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邬兴旺居然是孟德的隔房侄子。

　　孟德家贫，自小就被卖进皇宫，但他一直记挂着本家，时不时常托人送钱回去。这小邬的亲爹，本是孟德的隔房堂哥，因为感念孟德的恩德，所以打算将小邬记名在孟德本家名下。有了子嗣传承，小邬读书又聪明，孟德很高兴。

　　只不过这份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小邬的亲爹习惯了孟德的照应，花钱开始大手大脚，就有那不良人勾搭着他染上了赌瘾。这世上，历来只有赌坊赚钱，赌客只能是赔钱。所以小邬的亲爹，很快便赌的倾家荡产，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

　　偏偏那时，孟德又被事情缠住了身，没有及时接到小邬亲爹的求救。这一来二去，小邬的亲爹就被人劝着卖了儿子，隔日被净身的小邬就被送到了孟德面前。

　　听说，孟德当时气的只发抖，却也没奈何，只能将这哭哭啼啼的小邬收在身边。

　　所以，要想拉拢孟德，只能从小邬入手。叶鹰想着，拿了锦被盖好唐小吃，又拨旺熏笼，自己披上厚厚的斗篷，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里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