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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皇后 ...

  •   老御医自觉退居二线,让门口那两个神情看起来都不太愉快的英武青年来到床边,嘴里嘟囔着:“年轻人啊,火气不要太大,老夫这里下火的药倒是挺多……”

      朱棣假装没听见,反而是秦延面颊上微微一红,看向面无血色的叶鹰,关切地问道:“可好多了?”

      朱棣偏偏头:“御医,有人不相信你的本事!”

      老御医身形一顿,瞥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朱棣,皱皱眉:“将军,他不信我,你信不信?我看将军眼眶青黑,倒像是思虑劳倦、内伤心脾,生血之源不足的不寐之症。若是有需要,老夫可以给将军开一剂药方,虽不敢夸大,却至少能让将军睡得踏实些!”

      不寐之症?失眠?

      叶鹰朝朱棣看去,但见朱棣难得收了平日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阴沉的脸色让朱棣第一次觉得他是个生杀予夺的武将。

      “哎哎哎……世人皆讳疾忌医久矣——你们这些小子……搞不懂搞不懂呀……”老御医哼唱着推门而去。

      刹那间气氛有些僵硬。

      叶鹰看看那若有所思的秦延,再看看神情冷硬的朱棣,眉头一皱,哎呦一声:“咦,怎么觉得眼前有点黑?……朱将军,劳您帮我去门口找药童,讨个参片来吊吊精神?”

      朱棣嘴角一勾,冷笑:“参片大多是用来护心脉,延命用的。哼,我看你呀,活蹦乱跳的很……”

      叶鹰酝酿一下情绪,垮下脸:“方才陈御医说,我的确伤了心脉,所以才央你……”

      不等叶鹰说完,朱棣已经夺门而出。

      秦延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互动,这时才得空问道:“你何时认得子由的?”

      子由?

      “朱将军吗?”叶鹰眨眨眼。

      秦延点头:“子由是他的字!”

      叶鹰抚掌笑道:“对了,国公和朱将军年纪相仿,想必是自小就认识的?”

      秦延略略沉眉,声音低了许多:“子由的小姑,与我三叔曾有婚约,因她身体不适,一直不曾完婚。尔后,我三叔出征北上,凯旋时她已不在。直到如今,我三叔也未再娶妻。”

      叶鹰唏嘘。

      听闻秦延的三叔秦元昊,乃是镇守一方领兵几十万的封疆大吏,年已不惑,居然到现在还未曾娶妻?

      “你还不曾回答,和子由是如何相识的?”

      叶鹰心下一哂。

      这个人,在他面前,果然没法子转移话题。

      叶鹰只得捏一段过往说来:“在尚书局初次遇见国公的那天,我回来的路上,救了落水的三公主,是朱将军怕我受凉,送我回冷宫的!”

      秦延沉吟了下,半晌才迟疑地说道:“子由……他有许多事身不由己,所以,以后若是在宫中你有任何需要,莫要多去麻烦他,派人来寻我即可。”

      叶鹰愣住。

      秦延这话似乎并不是在说朱棣的好,反而是劝着自己离朱棣远一些。莫非,秦延对朱棣靠近自己的动机也有怀疑?既然秦延意思是站在自己这边,不如趁机套套话?

      “可……朱将军说他母亲和我母妃是远房姐妹,还说让我叫他表哥!”叶鹰装出一脸困惑,“他还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的!”

      秦延微微带笑的表情趋于平静,看着对面一脸茫然不知前情的柔弱少年,他心中思索良久,到底还是没说出有关叶鹰母妃和朱棣母族之间的纠葛。

      接着,门被急急推开,朱棣托着小半碗参片走进来:“给你,本将军亲自看着他们切的,上好的百年老参……”

      叶鹰拿过一片,刚含进的嘴里,就听见外面有太监传了圣旨来,让叶鹰去乾宸殿里见驾。

      看着对面相看两不愉的朱棣和秦延,叶鹰松了一口气,总算等到了。现在离往日散朝的时间还早,明睿帝既然提前结束了早朝,就证明他对今天尚书局发生的事儿还是看重的。

      叶鹰坐进了舒服的软轿,被抬进乾宸殿时,隔着老远,他便从帘缝里看见了七皇子。

      此刻,七皇子正跪在前日他跪的那个地方。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不过两日,在宫里一向备受恩宠的七皇子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可见在皇宫里,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叶鹰垂眼,略微思索后,特意在经过七皇子身边时,撑起身子撩开帘子,在七皇子愤恨的眼神中,轻轻扫过七皇子包扎处理过的右手。

      那故意的眼神,让七皇子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憋屈,若非被他旁边跪着的李响拉住,只怕下一刻七皇子就要跳起来和叶鹰再对质一番。

      这一切都被护送的朱棣看在眼底,心头一动,低笑着问向软轿里的叶鹰:“这一切,不会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叶鹰微微撩起轿帘,抬头看向朱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半晌才淡淡一笑:“将军可真是看得起我,难道我一个冷宫落魄之人,还能隔着数名侍卫,将匕首塞进一个皇子的袖筒里?还是说,我有银子去打造那些寒光闪闪的银针呢?”

      朱棣挑眉:“可我私下听侍卫们讲,他们奉旨带走七皇子时,七皇子喊着,他只是想吓吓你,并非真心想伤了你?”

      叶鹰略略低头,掩住眼底的讥诮:“是吗……当时,文渊殿外侍卫成群,我被七皇子拿着匕首追的时候,他们可没一个人想着进来帮我。或许是我不配,毕竟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一个冷宫的废人罢了!”

      朱棣突然低低笑了下。

      叶鹰冷脸,抬头看他。

      朱棣止住笑,说的随意:“这事你可怪不得他们,就是我在……”他突然顿口,眼神清醒地对上叶鹰的双眼。

      叶鹰眉眼不动:“的确,就算是将军在,也不好明着帮我,所以……我这一刀挨了比躲开强,至少也给这紫云城里的人提个醒,对于我,陛下究竟是何态度。这样,他们以后想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你就那么笃定,陛下会站在你这边?”听他这话,朱棣来了兴致。

      叶鹰摇头:“我笃定的不是陛下,是公理!”

      “公理?”朱棣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却被叶鹰的认真打断。

      “不错,是公理!”叶鹰神态端正,“或许你见惯了官场的权谋,和世间的污浊泥淖,但,这世上总有公理。而这公理便在人心。所以,我无惧。”

      说罢,他丢了手中帘角。

      轿帘飘忽,遮住叶鹰那令人难忘的认真。朱棣先是一愣,继而哂笑一下,立即跟上走远的软轿。

      乾宸殿里,明睿帝高坐在威严的御案后。御案前下首的锦凳上坐着个雍容端庄的美人。美人虽美,仔细看,也能从眼角眉梢看出时光的痕迹。

      此刻,美人看着挪进殿门的叶鹰,一脸平静,可心底却仿佛被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孩子,比她想的更像明睿帝。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子下紧握锦帕的拳头。

      叶鹰从进门便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也不肯多看地上跪着的大皇子和三公主。他被大总管胡弛搀扶着正准备下跪时,被明睿帝拦住。

      “你有伤在身,免了!胡弛,看座!”

      叶鹰挒着身子坐了半个锦凳。接着进来了几个宫女太监并侍卫几人。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明睿帝揉揉眉心。这几日他睡得不好,再加上起得早,精神越发有些不济。

      “禀陛下,七殿下所用银针取自刑司。共十根,除却插进七殿下掌心的那根,其余九根皆在此处!”一排寒光凛凛约摸半尺的银针被送上御案。

      “禀陛下,这是方才从太医院拿回来的医案。”

      “禀陛下,这是七殿下身边宫女太监的供词。”

      明睿帝看着那排银针,瞥一眼案前垂头的美人,翻翻写着叶鹰伤处状况的医案,冷笑连连:“真是朕的好儿子呀!小小年纪,学问不曾见长,这乌七八糟的事倒是清楚得很!皇后觉得呢?”

      殿前锦凳上的美人闻言立即起身,面对着明睿帝开始垂泪,边哽咽,边告罪:“陛下,是臣妾近来忙着准备太后寿诞,忽略了对心儿的管束,这一切都是臣妾之错,还请陛下降罪!”

      明睿帝盯着梨花带雨的皇后,突然语塞。天下皆知,他是个孝顺的皇帝,如今皇后将太后搬了出来,这让他不得不将此事轻轻放下。可再看看那边惨白着脸,痛的几乎缩成一团的叶鹰,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陛下,心儿还小,有些事不一定出自他的本意!更何况心儿的手……”一想到方才看见幺儿手上的窟窿,皇后江云婉心疼至极,再也忍不住情绪,泪如雨下。

      看她哭的凄婉,明睿帝有些愣了。

      上次他见皇后这么伤心,还是在元氏过世的时候。那夜天寒地冻,他正陪着太后,和一众妃嫔儿女同游上元节。火树银花,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中,胡弛跌跌撞撞而来,哆嗦了好久才说出元氏薨了的消息。当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记忆里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终于还是离开了他。

      明睿帝眼神晦涩地看向叶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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