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打工记录》薏粒豆

10、老御医

　　被人在身上戳个窟窿的感觉，让叶鹰觉得很不好，剧痛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这位和七皇子一母同胞的大皇子，再痛他也得忍住：“还好……”

　　大皇子转头怒视身旁脸色发白的李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母后特意命你跟在七殿下身边，你便是如此做事的？”

　　李响爬起来就往外跑，七皇子却仍在发懵：“大哥，不是我……我没想刺下去的……我也不知怎的就摔倒了……大哥，你相信我——”

　　大皇子扶起叶鹰，看一眼七皇子：“七弟莫要忧心，还是先……国公？”

　　不等大皇子说完话，秦延从门外大步而来，抱起叶鹰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来大皇子，回身点点头：“大皇子海涵，臣先送他去太医院！”

　　大皇子十分震惊，在他心里，秦国公一向是个冷静自持而又恪守礼节的人，这冷宫叶鹰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让秦国公如此看重？想到此处，大皇子不由扭头看向七皇子，但见他的同胞么弟眼睛里的嫉妒和愤恨几乎要喷薄而出。

　　大皇子不由得心情甚好，乐得跟着出去看热闹。

　　文渊殿外早有太监备好了软轿子，秦国公刚将叶鹰放上面，叶鹰只觉得身子又腾空而起，下一刻已经被一个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而后腾空而起。

　　年少时叶鹰最爱看武侠小说，他对小说里能飞檐走壁的大侠羡慕不已。上一次他曾被朱棣抱着在红瓦黄墙间飞檐走壁，这一次更甚，朱棣的速度更快，仿佛他是一只插了翅膀的雄鹰。

　　大雪纷飞中，叶鹰将头埋在朱棣胸口，听着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血脉偾张的情绪，突然有了一丝的脆弱。啊，是了，一定是因为受伤影响了自己的情绪，他不会有脆弱的感觉，现实也不容许他脆弱。

　　太医院终于到了，当值的御医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见朱棣，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准备棉布和药，几个学徒也忙前忙后地烧火。

　　把叶鹰放到病床上，朱棣的手刚碰到叶鹰胸口的盘扣，便被叶鹰按住手掌：“我自己来……你且出去吧……”

　　朱棣不悦：“你胸口有伤，最好不要抬胳膊，怎么，嫌我伺候的不好？”

　　叶鹰面色惨白，淡淡一笑：“天冷，我不想脱太多的衣服，反正伤的是肩膀，只用把衣服往下撩一些就可以了！”

　　朱棣气急而笑：“你以为只用上药就可以了？难道不用包扎吗？既然你怕冷，我让他们多烧几盆碳……”说着就要帮忙脱衣服。

　　叶鹰很无奈。

　　他最初设想的是秦国公将他送到太医院，按秦国公那守礼的性子，他不同意把上身的衣服全脱了，秦国公一定会尊重他的意见。可这凌晨三点钟，朱棣到尚书局凑什么热闹？这下可好，碰上朱棣这个性子跳脱的，拒绝怕是不好使。

　　就在叶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从朱棣的魔爪下逃生时，当值的老御医端着准备好的药品过来，瞥一眼正在僵持的两人，用胳膊肘推推朱棣：“将军，在下诊病不爱人被人打扰，还请将军先出去一下！”

　　朱棣嘟囔着出去了：“本将军在边关的时候，还没见过事儿这么多的军医。你好好给他看……”

　　那老御医往床边一坐，老神在在：“既然你觉得冷，你就自己脱吧，横竖我是怎么都能将你包扎好的！”

　　叶鹰倒吸口冷气，哆哆嗦嗦去解衣袍上的盘扣，解了几次都没解开，那老御医突然有些不耐烦，拿起大剪刀卡嚓卡嚓就将叶鹰肩头的衣服剪开：“这下不冷了吧？当归，岐黄你们两个把热水端进来，然后出去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老御医的两个徒弟端着热水进来。

　　当归放下铜盆，跟着岐黄出去的时候，低声问道：“师兄，那陛下来了，也不让进去吗？”

　　岐黄弹他一个脑瓜崩：“你傻呀，陛下怎么会来，这里又不是早朝……走走走，趁这个功夫你赶紧把剩下的药典给背了，待会师傅抽查你若是不会，我可不帮你……”

　　两人咕咕哝哝出了门，老御医开始为叶鹰检查并清理伤口，嘴里问着：“这是怎么弄得？这宫里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匕首的！你这去尚书局的第一天，是招惹谁了？”

　　叶鹰有些懵。虽说他知道他的身份一日之内就传遍整个紫云城，可不是说宫里的御医都秉承明哲保身绝不多事的态度吗？他干嘛问这么多？

　　老御医瞥一眼叶鹰装死的模样，嘿嘿笑起来：“怎么，老夫不过是回乡探亲半年时间，你就将老夫给忘了？……哼哼，老夫可忘不了你，毕竟你是老夫亲手接生的……”

　　叶鹰脸裂了。

　　当他作为叶鹰重生的最初几天，叶鹰的身体特别虚弱，唐小吃就每日拿一个黑蜜丸喂他，后来他慢慢恢复，问起黑蜜丸的来历，唐小吃说是太医院的御医给的，但具体姓谁名谁唐小吃那迷糊脑子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后来他便把这件事给忘了，莫非眼前的老御医便是唐小吃口中的那位御医？那么也就是说他和叶鹰最大的秘密，这位老御医也知道喽？

　　看叶鹰吃惊，老御医很开心，笑眯眯道：“我估摸你的药丸也快吃完了，正想着怎么给你送去，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御医替叶鹰包扎好伤口，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正是唐小吃给叶鹰吃的那些保命药丸。

　　叶鹰感慨万千。老御医还不知道他眼前这个人的芯早就换了，那保命药丸最终还是没有保住那个可怜抑郁的生命。

　　“拿着呀，愣着做什么？”老御医兴冲冲，“早先我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走，没想到这次一回来，便听到你从冷宫出来的消息。出来了也好，毕竟你母妃一直希望你可以跟我去云游四海，如苍鹰翱翔般在这九州大地上痛快地过一遭……”

　　等等！

　　叶鹰有些疑惑：“我这身份——可以离开紫云城？”

　　老御医老神在在：“有我徐磨在，自然可以将你安全带离……”

　　叶鹰好奇老御医的法子，可又想起自己占据叶鹰的身体时，恰好碰上叶鹰灵魂消散。在他彻底消散前，对自己说，希望自己可以照顾好唐小吃，让唐小吃加官进爵，子孙满堂，一生无忧。

　　后来他身体好了，就想，怎么才能让唐小吃这个智商不太高的美少年加官进爵，子孙满堂，一生无忧呢？除非他掌握了巨大的权势，而这紫云城里权势最盛，能保他人一生无忧的便只有紫云国的国君了。

　　所以，叶鹰决定拿出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利用各种阴谋阳谋把自己送上那个至尊之位，然后完成真正的叶鹰消散前的临终嘱托。

　　哼哼，毕竟，他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嘿，小子，老夫跟你说了这许久，你怎么不回话呢？”老御医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想好了没有，跟不跟老夫走？”

　　叶鹰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头已是眼泪汪汪：“徐……徐爷爷，虽然你说的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让我很向往，可上天生我于皇家，定然是上天对我有所期翼，再者我身为人子，不能就这样让我母妃含恨九泉，我要……我让全天下的人都敬仰她，铭记她……”

　　叶鹰越说越觉得豪情万丈。是的，他明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又会来到这个朝代？既然上天让他重生，他为何不能酣畅淋漓地再活一场？人生的境遇或许艰难些，可不拼搏，就只能和原来的叶鹰一样郁郁而终。

　　老御医似乎没料到叶鹰有如此大的志向抱负，迟疑了半晌，才皱眉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若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你将被万人唾骂鄙夷，甚至于连死都是奢侈——你……可想好了？”

　　叶鹰点点头：“我想好了，而且我发现只要我小心，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老御医皱着眉头在屋子里乱转，直到门外想起朱棣的催促声，老御医才叹口气：“这药一直是为了掩藏你的身份，才给你吃的。本想着，等你想好了跟我老人家离开这虎狼之地后，我就给你停药的。可如今，你不愿意离开，那这药须的继续吃下去。可继续吃下去的结果，不仅仅会让你以后在子嗣上艰难，更可能连寿命都会缩短。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可真的想好了？”

　　叶鹰语塞。

　　唐小吃不是这么说的呀？他明明说这是救命良药，怎么到老御医这里就变成了掩藏他身份的药？怪不得他每次洗澡看着那平坦的胸脯都会诧异，因为实在是太小了，丝毫没有要发育的迹象。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叶鹰在冷宫，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这怎么办？

　　看叶鹰犹豫，老御医松口气。只有犹豫就好，还能把这孩子给拉回来。天大地大，若不是当年对着元氏有承诺，他这后半生怎么会浪费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呜呜呜，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样吧，你再仔细想想，若是什么时候想离开这里了，找老夫便是！”老御医笑眯眯，朝门外喊着，“喊什么喊，都进来吧……”

　　门一下被推开，当先两个人并排着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