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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游 ...

  •   戚安常难得的没有摔门砸桌,想来是怕惊动住得不远的几位贵客,但愈是这样的安静愈是让戚欢害怕,因为戚父没有这些东西做铺垫,那所有的气自然就会泄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戚安常走过来就是猛的一脚,但若不在祝荷面前,无所顾虑,她也不会是站着挨打的包子。戚欢飞快的拉过一旁的木椅挡在自己身前,戚安常没料到这一下,那一脚踹得结结实实,椅子将墙砸出一个坑来,可见力气之大。

      戚安常吃痛的捂住腿向后跳一连串的怒骂脱口就出,“果然是个贱人,平日里像个承恩卖笑的青楼女子,现在倒是暴露出你这下贱的本性!”

      戚欢皱眉,这些话她总觉得不像是骂自己,但稍一想他骂的也算是自己。他这些话常说,戚欢也听惯了。

      骂完戚安常自不觉解气,酒劲一上头也不管什么贵客不贵客,抓起桌上的瓷器开始胡乱的朝戚欢扔去。

      戚欢在房内小跑起来躲着戚安常近乎癫狂的乱砸,但即便她已使出全力在躲,身上仍旧落下不少伤痕,这样大的动静,四周的家仆虽听得见但这样司空见惯的场面他们也不会过问,而且父亲酒量奇好,李家父子肯定是被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昏睡了。

      不过,席间肖霁并不贪酒,或许他还未睡?

      戚欢一边思考着一边往靠近肖霁住处的方向移去,那桌椅屏风一片狼藉,残碎一地,戚安常又从残碎里捞出还算完整的,一下一下的砸去。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家仆高声的喊道,“肖公子,此处是我家小姐的闺房,公子不可擅闯啊!”

      “让开!”

      一声低沉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戚安常总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宛若冰冷毒蛇的双目紧紧的盯着戚欢。

      戚欢将残破的衣袖拉下包裹住腕间青紫淤血的伤痕,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往门处挪了挪,“肖公子,我无事,方才……方才的声响是我不小心弄倒了屏风,惊到公子了。”

      听到戚欢的声音,肖霁粗喘的气息平复了一些,“屏风很重,我来帮小姐归置吧。”肖霁字咬得很重,他一个沙场将士,听力一向灵敏,方才那是屏风倒了能发出的声音?他不信。

      说完肖霁拍了拍门,有些想直接闯入,才发现门已被上了锁。

      戚欢紧紧的握住门栓,“公子,早些休息吧。”除了这句话,戚欢不敢再多说,喉头的哽咽就要破茧而出般,压得戚欢心口有些发痛。

      戚欢引肖霁来此,不过是想让父亲收手。若此事传扬出去,也会将母亲特别的祖母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平日父亲在外常说祖母让他娶母亲一事,街坊邻里大多觉得祖母过于强势,是个不通人情之人,若他们知晓也会觉得父亲不过是被压迫久了反抗而已,祖母待她们母女胜过一切,她不能让祖母晚年不得安生。

      “好,若再倒了,我一定来。”肖霁话意明显,若再有下次,他就不会如此轻易算了。

      得了家仆的报信,确定肖霁已走远,戚安常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扔,冷笑了几声,“肖小将军都被你迷住了?”

      见戚欢不搭话,戚安常一边理了理衣服,一边道,“这两日将你伤养养,过两日带青崔和小将军到处逛逛。”

      戚欢忍不住讥笑道,“多谢父亲还予我两日休息。”

      戚安常将门栓打开,甩了下衣袖,“你若着急,明日也可。”

      垂首看了下脏乱的衣衫,戚欢狠狠的咬了咬牙,戚安常没让她外在伤着一点,只怕身上淤青遍布。

      门一开,沉莺怀中抱着汤药罐子,眼睛哭得红肿,瞥见屋中不堪入目的景象更是控制不住的流泪,戚安常连目光都未落在她身上一点,径直的走了出去,然后‘哐当’一声跌撞在屋外的木栏上,撞着他的腿伤,抱着腿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戚欢看得清楚,是沉莺悄悄伸腿去绊的,夜色里屋中只点了零星两盏灯,沉莺跪倒在地上腿又被衣裙遮住,戚安常也难发觉。

      屋外终于安静,戚欢将沉莺拉到床边坐下,将还热乎的安神汤倒在碗中,又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递到了沉莺手中,“这下我能安心的睡了,这汤养神,你常不睡陪我,你喝吧。”

      沉莺没接汤,看到戚欢抬手间清晰可见的伤痕,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姐你知道大人会来,是不是?”

      戚欢沉默。

      沉莺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这一问沉莺就哭得越来越厉害,戚欢掏出手绢正要给她擦去,沉莺一下站起来,在一堆破烂里找出还算完好的药箱,又多点了许多灯,跪在地上撩起戚欢的下裳,又颤着手脱下戚欢的外衣。

      好在戚欢今晚躲得快,大多都还是淤青,破了口的伤口都不大,愈合也快,否则戚安常这样的时期自不会给她请大夫,伤口就会好了烂,烂了好,为了维持他戚安常的面子,常沐浴熏香,伤口又泡在水里……

      “还好,还好。”沉莺一边替戚欢上药一边点头。从前有次戚安常打小姐打得狠了,又是盛暑天气,伤口溃烂起来小姐发了几日的高烧,若不是老夫人恰好回府,那小姐那时真挺不过来了。

      “无碍,无碍。”戚欢用没上药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沉莺,“待我嫁人,你与我一同过去,会过得好些。”

      “小姐真的喜欢青崔公子吗?”

      “不喜欢。”戚欢回答得淡然,却也斩钉截铁。

      二人忽然听到头顶一阵响动,戚欢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又屏息听了一会儿,再没发出什么声响。

      “或许是野猫吧。”沉莺将目光移回戚欢的伤上,继续细细上起药来。

      次日——

      戚安常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一大早就遣人来报午膳后陪两位公子出游,又为她安排了新的房间暂住。

      戚欢默视了片刻的屋子,从枕下抽出一根琴弦放在衣襟中,“走吧,其余的没什么好带的了。”

      沉莺望着琴弦眼前浮现那日戚安常赶走柳伶那日后,戚欢常常去那个院中闲走,忽然有一日笑着捧回来一根琴弦。

      “沉莺你看,这是柳先生琴上的琴弦!”

      “我要把它放到我的琴上。”

      “不好不好,我的琴比不上先生的,这根弦我要留着,或许有一日我能再见到先生?他还会再弹琴吧?”

      柳伶走后,那是戚欢第一次提起他,第一次说这样多的话,沉莺说不出的难受,也不大会安慰人,只让小姐有什么尽可跟她说,若是想哭,衣袖日日都洗,随时可为小姐擦眼泪。

      不想戚欢依旧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无事,我会再见到柳先生的,柳先生从洛阳来,我们也要去洛阳,我会见到他的。”

      戚欢一夜没怎么睡,刚到新屋一头栽在床上就不愿再起来,双眼紧紧闭上,嗫嚅着吩咐沉莺,“我不吃早膳了,早膳后让梳头娘子们来为我梳洗就是。”

      “诶。”沉莺小声的应声,推门出去守在门口,让戚欢可以好好歇上一会儿。

      恍惚间耳畔响起熟悉的琴声,周遭从一片安静变得嘈杂起来,一个薄蓝色衣衫的少年提着灯笼在夜市间欢快的跳着,人海间眼看少年就要被淹没,戚欢着急的去拉少年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

      “魏阅川!”

      少年忽的又出现在眼前,手中握了个月灯,高高的举起来给戚欢看,光映在两人之间,少年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戚欢只看得见他弯弯的眉眼,“罂,你看这灯好看吧?”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塞到戚欢手中,“我就知道你喜欢。”说完转身又往前走起来,转身时高扎的发尾掠过戚欢眼前,让人恍惚。

      一瞬间天旋地转,戚欢猛的一睁眼,一只手正放在心口上,方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戚欢有种没由来的不安,手抚了抚心口,正巧是琴弦的位置。

      “魏……魏……”戚欢眯着眼,可无论再如何用力去回想,梦中少年的名字她已无法再记起。

      门外恰巧传来叩门之声,戚欢也就安慰自己不过是梦罢了。

      因睡得沉,早膳后又过了一会儿时间戚欢才醒来,也没什么时间细细妆扮,午膳她虽不用出席,但带两个公子出游自是个体力活,她自己还是要多吃一些的。

      有人时则走无人时再小跑,如此戚欢总算在几人用完膳前赶到了偏厅等待。

      出乎意料的,戚欢还以为李年鸿和戚安常总要来说一番,等了片刻却只有肖霁和李青崔走来,戚欢探了探脑袋,还是不见一人,连小厮随从都没有。

      李青崔轻笑两声开口,“戚小姐淡妆起来有种亲切的美!是不是,阿霁?”

      肖霁点点头,“我同两位伯伯说了今日就我们三人出游便可,人多了反而招摇,你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好你。”

      “谢谢肖公子。”戚欢感激得情不自禁的行了个大礼,肖霁应该看出来自己和父亲并不如平常父女,故而常常替她解围,细心周到。

      肖霁止了戚欢的礼,思索了一会儿后仍旧是欲言又止,李青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用肘顶了一下肖霁,肖霁这才开口,“看小姐模样应与我们岁数相当,不如就直呼名字如何?”

      “我今年十七,阿霁十六,阿欢呢?”李青崔改口最是快。

      看李青崔吊儿郎当的模样,戚欢听他这样称呼也觉得正常,点头道,“确实差不多,我十五。”

      “哎呀,来晚了,若是再早一些就能赶上你的及笄礼了!”李青崔手中折扇一合上,叹惋的拍了拍手。

      “走吧。”

      肖霁一走,二人也立马跟着走。

      一直走到府前,肖霁才停下步伐来,“呃……阿欢,我们该往何处走?”

      戚欢被他别扭的样子逗得想笑,用锦帕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一声才遮掩过去,“这儿有三条道,北边有个很大的歌舞台子,大多是有卖艺之人在那,南边呢……是集市,人多热闹,西边有处很美的河,也常有文人才子在河边吟诗作赋。”

      李青崔自然是想去北边,但肖霁则想去西边,南边倒无人选,现在两人干脆将重担移到了戚欢身上。

      戚欢抿唇思考着,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此,都要照顾到才好,不过一会儿就敲定了主意,“这样,我们先去河边,待夜幕降下我们再来北边,河边白日里才好看,北边的歌舞台子晚上才是最热闹。”

      “如此说来可谓是两全其美!”三人立刻达成一致,挑了辆质朴的马车,由肖霁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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