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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逢 ...

  •   戚欢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马车内与李青崔聊得久了也慢慢的放得开了些,几人偶尔还会开上几个玩笑。

      “青崔,你和那姑娘的事是真的?”一来二去的扯到了感情之事,戚欢也不由得八卦道。

      笑容在李青崔的的脸上停滞了几秒,一向活泼的他难得沉下语调,“阿欢,我不怕同你直言,我对陈姑娘是认真的,我那时以为我所提要求够无礼,不想父亲还是找到了你。”

      与李青崔笑容同样停滞的是戚欢,“对不起,我不该——”

      李青崔笑着挥挥手,“事已过去许久了,我现在也可平着心说给你听。”一转脸,李青崔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弯着一双细长又好看的眼睛,“待你嫁给我,可不要吃醋。”

      李青崔以为戚欢会有几分娇羞,但不料戚欢反应倒出奇的平淡。李青崔用扇子挡在唇前,“看来阿欢不会嫁给我了。”

      戚欢不置可否,掀开马车中窗帘遥遥指了指已映入眼帘的绿水,“马上就要到最好看的地方了。”说完又坐回车中,脸上还带着对窗外好景的意犹未尽,“许久没见过这样好的风景了。”

      “为什么?”

      “秘密。”

      越往里走,与印象中相同的嘈杂人声并未出现,再往里些,竟响起了琴声,琴声一如河面的平静,但又满是深秋的萧瑟之感,风掀起纱帘,飘进几片枯黄的残叶。

      戚欢将落叶捧在掌心,移到了车帘之前,虽只掀了一个角也比窗帘处的视野宽阔许多。探了几次头戚欢才找到那弹琴之人,月白色的帽帷遮了他大部分的身子,旁人或许认不出那个清瘦的身影,但戚欢不同,那身影日夜被她在心中描摹,日日如在眼前。

      戚欢已然拼尽全力忍耐,可眼泪最懂得她的心。

      李青崔和肖霁对这突然的一幕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入了琴声中,都没有出言打扰。

      马车越驶越近,眼看咫尺间忽的拐了个弯,戚欢来不及叫停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还好底下是柔软的土,戚欢只摔了一些泥渍。

      那边的人琴已入境,却在戚欢越靠越近时忽然乱了弦,垂首的人猛一抬头,风吹起白色的纱,露出一道狭长可怖的疤。

      戚欢面上一滞,但步伐却未停滞,在人起身欲走的那刻,戚欢双臂已将其紧紧环住。

      边上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没一个要走的意思,赶来的肖霁毫无客气的挥舞了一番身后的刀,一下子散了数尺远,只有一两个胆子大些的,但也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戚欢将白纱缓缓掀开,才看清楚那道疤的真正模样,柳伶的左眼中一片茫白之色,显然是看不见了,那道疤极长,从额角穿过眼睛快至下颌。

      “是父亲干的,是不是?”戚欢将手覆上消瘦的的面颊,不过数日不见,柳伶白皙的面庞变得青黄,“你一定都没有好好睡觉,是不是?”

      柳伶没有说话,伸出手抓住了戚欢的手。

      戚欢五指顺势缠上,紧紧相扣,“忱明!”没有带先生,戚欢颤抖着哑着声将这世间最好听的名字宣之。

      柳伶本已干涸的双眼顷刻明亮起来,一眨眼,一滴泪落,泪光却晨曦洒在湖面上那样的好看,那样的耀眼。

      柳伶笑了,戚欢也跟着他笑。

      “兰因——”柳伶难以控制的将戚欢搂在怀中,但显然他叫的并不是戚欢的名字。

      戚欢一愣,但不知为何,明明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是陌生的,可自己却没有意料之内的立刻责问柳伶,只是心中有一些莫名的诡异占据。

      “啊?戚欢,我……”柳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戚欢从怀中放出,但眼间的深情没有一丝褪却。

      戚欢抹去他眼底不断涌出的泪花,心中立马就有了决断,即使柳伶心中最爱的不是她,但柳伶为他所付出的,也让她永远无法忘怀,除了柳伶,她谁都不想要,和谁都不会开心。

      肖霁沉默的看着二人,李青崔看着肖霁眼底满是同情,肖霁咬着牙把李青崔快要拍在肩上的手挡住,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又回了马车附近。

      戚欢弯下身去将手覆上桐木琴,一滴泪在弦上轻颤,“先生第一次弹桐木琴吧。”

      “不是,我什么琴都弹过。”柳伶轻轻的握住戚欢的手,他的指间冰凉,落在戚欢有些微烫的手心,“欢,你最近还好吗?”

      戚欢转身抱住柳伶“我好想你,忱明,我父亲让我嫁人,可我即使遇不到你,我也不会嫁给别人,谢谢你回来,谢谢。”

      站在不远处的肖霁在李青崔不变的同情目光中冷声道,“他们没有结果的。”

      李青崔点点头,“所以,随时准备好你的肩膀?”话语刚落,李青崔话锋一转道,“就算他们不成,你怎么确定戚欢会跟你?”

      “我不确定。”肖霁笑着摇摇头,“有求无得本就是世间常事。”

      “即使遇见我,也不能改变什么。”柳伶垂着手呆呆的站着,任由戚欢抱着,瞥见突然从视野里消失的人,柳伶焦急的望向肖霁的方向,肖霁会意的点了点头冲那个人影追去。

      ‘你不能带我走吗?’话还未出口,生生的噎在了戚欢的心头,柳伶是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已然带给了柳伶太多伤害,况且柳伶刚刚无意说出的话,他应该也不是最喜欢自己,自己又何必……

      戚欢终于松了手,抹了把眼泪,“对不起,不过忱明,或许于你而言,我是你人生过客,但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

      “你真的记得吗。”柳伶一愣,“是我记得吧。”

      戚欢觉得他的话似乎是在接自己的话,又似乎不是,但此刻都已不重要了,能见到忱明,能明确他的心意,戚欢已无任何怨言了。

      戚欢为柳伶戴好帽帷,凝视着他不复从前的双眸,隔着薄纱献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吻。

      柳伶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余下的一只眼看不清戚欢的神情,双唇间的柔软触感一瞬间唤起柳伶的无数回忆,甜蜜辛酸的过往浮现眼前,不由自主的侧头加深了这个生涩的吻。

      肖霁拎着那个跑掉了人影回来恰好看见这一幕,李青崔来不及上前拦住他,看见他冰冷的目光尴尬的呆愣在原地。

      肖霁手一松,那面容已经有些模糊鲜血的人一溜烟的窜没了影。

      与柳伶诀别,戚欢也没有了任何玩乐的心思,但为应付父亲,她也只能按照计划又带着李青崔二人去别处游玩。

      戏台上的人唱得热闹,戚欢拾起地上残落的花朵放在鼻尖轻嗅,残存的清香被戏台上女子繁复的衣裙飞舞间吹得一干二净,花瓣随着她的衣摆飞舞,很漂亮。

      望着这样的美景,戚欢的单影拉得很长,捂着心口,戚欢露出了久违的笑。

      知道戚欢没有心情,李青崔话也少了起来,和肖霁并排坐在戚欢的附近安静的观赏。

      回到戚府时人也差不多散尽了,三人一路沉默,戚欢其实不太习惯这样安静的氛围,但她也懒得去想什么话题,只想回屋中,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自己好好的思考一番。

      谁知绣了菡萏的水色鞋还未从马车上落下,呜呜咽咽的哭声就传入耳中,戚欢心中觉得不妙,下车时也未注意,若不是肖霁双眼挂在她身上及时的扶了一把,定要跌倒。

      “小姐!”沉莺近日来总哭,本来清秀的脸庞这两日总是肿着,面色无光眼间无神,沉莺攥着衣袖,哽咽了半天才艰难的说出几个众人能听懂的字,“夫人她——夫人她病逝了——”

      戚欢本就黯淡的双目顷刻满是水光,使人看着心就能揪在一块儿,这样小的年纪,这样悲伤的神色。

      身后的二人齐齐的望向眼前清瘦的背影,冷冷的月色将本就纤瘦的身影拉得更长,夜风吹过,繁琐的衣物被吹得贴身,露出那截不见皮肉的手腕,上面的玉镯顺势滑下在青砖上落下最后一声悲鸣。

      肖霁情不自禁的抓住轻盈的衣袖,李青崔也抬起一只手来以防人影随时倒下。

      戚欢的身形晃了两晃,兀的发出一阵轻笑,在这样深沉的夜色里,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令人害怕,也令人心痛。

      “阿欢——”

      戚欢捂着脸蹲下身虽然笑着,泪水却不间断的从指缝间流出,白天她看见心爱的人因自己而失去了一只眼,也失去了从前的洒脱,不过数个时辰,又传来母亲已然逝世的消息。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生养自己十五年的父亲?好笑,真是好笑!戚安常虽说待母亲一向不怎么好,但从未下过重手,也不曾有什么旧伤,而且母亲身体向来康健,前两日还与她同游过,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别跟着我。”戚欢从地上起身,抹了把泪水。

      沉莺看着小姐诡异的冷静不放心的跟了两步,被戚欢回首冰冷的眼神给吓得止步,“我说了,别跟着我。”

      李青崔和沉莺一起茫然的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肖霁眼神示意了一下二人,打了个手势二人才停下步伐。

      “别担心,肖霁轻功了得,由他去跟,阿欢不会出事的。”李青崔拍了拍沉莺的肩,示意她安心。

      戚欢一路上不与任何人言语,但平日繁荣的府中,今日人却极少,疑惑中戚欢随便拉了个人打听才知道戚安常今日拉了李年鸿去府外的楼中游玩了。

      不过是在外人前留一个不在场的证据罢了,但戚欢不信。

      “他在何处?”

      “什么?”被拦住的下人疑惑出声。

      “戚安常。”这样的人,配不上‘父亲’二字。

      “戚……”下人差点被戚欢突然的改口一同直呼,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又改了口,“大人与李大人在云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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