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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任其自生自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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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思维勒像》是最为丰富的意识空间。当逾越了画像的表层,从画像的一个层,一个面以及完全理解了整幅作品的蕴涵有画家一切创作理念和精神实质之后,卡思维勒先生的后面将是什么呢?恭殿下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充分了解了《卡思维勒像》的表层,现在他要进入到画像的后方,一个庞大而未知的领域,这个领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意识,某些画像的后方隐藏着未知的庞大的世界,这几乎是个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新发现。
可是,他将在画像中停留多久还是个未知数,这也意味着宝瓶宫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度过每一个危险的阶段,要全凭她的运气,然而她会有多太的侥幸机率呢?就像这一次不宿之客并没有发现她,那么下次呢,这都要靠百分之百的侥幸,可是侥幸从来都是摇摆不定的,侥幸本身就是巨大的危机。
这个问题完全把恭困住了,他必须有所作为,改变宝瓶宫被动地复苏方式,她每过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是在冒险,在险缝中求生。而且,她的皮肤明显在变硬,这又意味着什么,她是否还能坚持,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恭殿下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了。他长久地一动不动坐着,视线从未离开宝瓶宫,随着时间的流失,他的精神负荷似乎愈加沉重,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改善她的处境。别墅虽然离最近的市镇非常远,但是仅他离开的一个月就有偷猎者光顾,这片森林太富饶,非法涉猎者会时不时光顾这里,而别墅是最好的落脚点。除此之外,宝瓶宫依然面临更多的危机,她完全没有应激反应的能力。
“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恭殿下捏得手掌咯咯地响,然而他非常气愤,他的思绪天南地北地转了一圈,试想了一切方法,最后突然又回到原点上,就是求助于当地人,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看来,难道他只能什么也不做?
恭殿下站起来,关上帐幔,然后锁上房门,又从其他房间搬来破旧不堪的一堆东西搁在宝瓶宫的房门外面,几乎把通向房间的整个走廊都塞满了,这样能有效地的减小外来者对她的干扰。实际上,他对这里的干扰已经非常严重,不仅带来了宫瓶宫,而且相继带来了必不可少的东西,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是很明显,他的行为正在打破空间与时间中的平衡。
已经是深夜了,这夜是个不月夜,整个一个漆黑混沌的世界。恭殿下在别墅长满杂草的院子停下来,夜晚的风柔和地在他周围转悠,空气中弥漫着森林清新的气味。他看着完全是一团浓重黑影的别墅,看着宝瓶宫房间的阳台,他感到烦闷,甚至是愤怒,他对她无能为力,这是到目前他遇到的最为棘手的问题。
他离开了《新生与瓦解》。
恭殿下对道森尔的拟文进行了简单的参阅,道森尔提出的四点问题将是持久性的,而岁上市长在龟背城特别提醒的新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干扰目前而言最为棘手,这一点恭很快便意识到了。
针对这个问题,恭和他的父亲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他需要知道新世界将采取怎样的措施应对他所担心的问题。
“只能先集结现实世界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薄弱,人们普遍都变得自私了。”
这便是恭想说的,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现实。
“现在只有依靠这股弱势,父亲,新世界最终会找到应对的办法。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不过代价有可能会非常地大。那么你呢?有没有进展,儿子?”
“也许我能多少起到作用。”恭若有所思地说,“只是,完全左右人类的思想和行为,意味着让现实世界的人类间接地成为新世界的一员,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做,我首先必须适应人类意识中未知的领域。”
“你能说得具体点吗?”
“对不起,我很难向您解释。”
“你去看了那孩子,她怎么样?”
“还活着。”他简单直接地回答。
“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是不是,儿子?”
恭殿下什么也没说,他有些懒散,一种无奈地懒散,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在这种懒散中变得越来越糟。有一会儿,他甚至走神了,双眼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他一直在犹豫,摇摆不定,因此而更加愤怒。
“我走了,这次不知道会离开多久,总之时间也许会很长。”恭站起来,严肃地看着他的父亲,“告诉母亲不要总是为我担心。”
“会是多久?”市长问,他的神情表明他对这个问题极其关心。
恭站定了,看了看父亲,他在思索怎样回答这一问题。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看着父亲的眼睛,市长很快明白了。
玉波娜和斯塔洛斯走了进来,玉波娜将一份文件交到市长手上,市长大概浏览了文件内容,突然皱起了眉头,脸色凝重。
“什么事,父亲?”
“有两位战士牺牲了,幽灵人的触手已经伸向了新世界,这是个新问题。”
“我走了。”恭说。
“去看看你母亲。”
玉波娜挡住了恭殿下的去路,她和斯塔洛斯偶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玉波娜对他的决定非常失望,将宝瓶宫一个人留在别墅里,这是最残忍的行为。她非常气愤。
“把她带回来,我负责她在现实世界的安全问题。”
“恭,你走吧。”市长轻声说,“去看看你母亲。”
“市长……”
“我们只能这样。”市长无奈地说,看了看恭的背景,转而面对着玉波娜,“知道吗,侄女,那个孩子只可能死在这里,只有这一种可能。”
玉波娜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一刻钟后,恭离开了卮河。
最近一个月,玉波娜消瘦了,一阵风就能将她卷到天上去;她的脸色苍白。夜里,她在街上喝了不少烈性酒,当柜员不再给她的杯子倒酒的时候,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俱乐部。
这天晚上太糟糕了,卮河迎来了最强烈的暴风雨,是今年头一阵暴雨。玉波娜站在俱乐部门前,犹豫着是否应该走到街上去,她记得她是步行而来的。当她决定走到雨里去的时候,一个男服务员将黑色的雨伞塞到她的手里,她是最近一个月认识他的。玉波娜离开了,她突然有种冲动,一种强烈的自虐性的冲动。
玉波娜完全没有印象,她是怎么回家,怎么躲过了母亲的眼睛湿漉漉地躺在床上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她浑身难受,冷得瑟瑟发抖。接着,她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彩色的泡沫覆盖了她的全身。
她的头发上滴着水珠,浴袍的肩部和背部几近湿透,她出神地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一张脆弱的女人的脸,柔弱,忧郁,非常悲伤,她几乎不认识她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在她意志之外偶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使她震惊,她的预见性清晰地向她表明一些事情正在失去控制,她突然感觉到了危机,她的心因为这个越来越清晰的危机而一阵阵地恐惧和刺痛。
“我是一个战士!一个灵魂战士!”她严肃地对镜子里的即柔弱又忧郁的女人说,“已经有战士死去,黑手无处不在,你现在在干什么?”
可是,镜子里的女人没有回答,她几乎用同样犀利的眼神盯住玉波娜,那不是另一个玉波娜,另一个玉波娜从来不在她生气的时候冒出来。
对于牺牲在现实世界的两位战士卮河市长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主要是要查清两位战士真正的死亡原因,也就是死亡的过程,这对进一步了解幽灵族有直接的促进作用,因为在以往幽灵族与新世界战士正面交峰常常是幽灵族处于弱势状态,现在,这种形式正在被扭转。而玉波娜是前往现实世界查清内幕的最佳人选,她首先是个出色的战士,玉氏家族的优势基因完美地遗传到了她的身上,这一点不用怀疑,其次才是一位新世界普通的女性。
玉波娜两天后回到了卮河,她得到的结果进一步证明幽灵人在现实世界的巨大变化,他们中的某些个体已经脱离了人类意识,转化成客观存在,而新世界具有这种能力的屈指可数。这就意味着幽灵族在保持了原有的优势的基础上非常大地向前迈出了一步,成为独立的个体,成为真正的地狱使者。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新世界的所有战士都必须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接着,卮河召开了针对“幽灵人变异”的重要会议,参会人员是各市市长以及意识流大师,卮河进行了全程“不透视”处理,也就是高度秘密的高层集会,对外界完全保密。但是,会场上有一个人非常奇特,他不是新世界战士和议员,几乎不是本土人员,但他被邀请参加会议,这个人就是幽灵人瑟乌。
瑟乌是门洞意识流大师阿门德教授的特殊学员,他在阿门德教授手下接受各方面训练,目的是激发自身的潜能,一个幽灵人立足于新世界必定具有的潜能。此外,他还担当着阿门德教授研究幽灵人的真实的案例。
大会上,阿门德教授将一年来对瑟乌的研究以简单又通俗易懂的语言拟文成章,发放到各市市长和卮河几位重要议员手里,他又作了解释性的补充说明,使文章中某些学术性语言更能被所有人理解和接受。
“瑟乌是个谜。”最后,阿门德教授以这句话结束了发言。
是的,对于阿门德和所有新世界的人类,瑟乌整个儿的就是乌黑的谜团。在新世界,意识流大师的职业道德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因为意识流大师具有“穿透”的能力,能够一眼望穿某个人的内心世界,发现潜能并起到激发潜能的作用,所以,意识流大师的这种能力常常是封闭的,只在必要的时间和场合开启闸门。阿门德教授在不同的时间点尝试了许多次,试图进入瑟乌的内心世界,他甚至无所顾忌,强行直入,而瑟乌的心完全是敞开的,但却是没有一点效果,阿门德教授无法理解瑟乌,看不到他的心是黑色还是红色,而且,他也不能知晓瑟乌对于新世界的意义,一个幽灵人能够在新世界存活必定具有非常现实意义,这一点不容质疑。
“现实世界的幽灵族正在脱变,他们变得更邪恶,瑟乌也在脱变,变得完全不可解。”门洞侬市长说,“我们在现实世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幽灵族身上明显的气质,就像强烈的恶臭一样,可是在这里,瑟乌已经脱变成了没有立场的未知的谜。”
“这都是时间问题。”意识流大师孔托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