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20、第六章 冬天的客人 (3)

　　沿路走来，破流看着印象上只凭借插画和电影想象的风景，不由得惊叹连连。

　　自然艾杰利的森林是很茂盛，不过她们毕竟还是在科技相关的核心区内活动，纵有使有核心区里森林也不少，却有专人管理，大都是被开发整理过的整齐林地，破流盯着被白雪洗得清爽干净的林木，边幻想起住在森林里的白羽，他家的房子到底会是何种建筑？

　　到达砖屋后，破流和石赭双双走至门前，用以代替门铃的是一只拉了线后会发出叩击声的啄木鸟形木雕机关，屋中传出轻声响应，破流自己开门进去，通过玄关后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的白羽，身上盖着毯子，手中拿着本纪伯伦的《先知》，正直起身越过沙发探首。

　　见访客是破流，白羽自倦容上浮起一朵微笑，起身走向两位娇客，开口时声音仍有些许低哑。

　　「嗨。」

　　破流松了口气，屋内暖和极了，和外界冻寒天气相比简直是天堂，虽然西联市纬度较低，但是中央星城多热岛效应，进入大商城时还有中央空调，相比之下竟然是西地的冬天让人感觉风比较大，但是在艾杰利又不一定了。

　　她解开外套钮扣，双颊冻得通红。

　　「妳和小赭一起来吗？」白羽转头看着破流后方的娇小少女。

　　「阿羽哥，你身子大好了吗？」石赭走到白羽面前，两手抓着胸口衣服紧张地问。

　　「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使不上劲。」白羽低头，举起右手压在石赭发旋上，打趣地说。

　　「怎么我寒假回来，妳还没长高？」

　　「讨厌，阿羽哥你管哪么多。」石赭抓下他的手，颊上飘染红云，把篮子往白羽怀中一塞，眼睛淋了层水地亮泽闪烁。

　　「这是我做的面包和水果，哥哥说你这几天都没出门，想是存粮也快精光了。」

　　「谢谢，小赭妳的手艺从以前就很好，不像那边的某位。」白羽眼风一飘，飘到了丝毫不存反省心的少女身上。

　　「少来，不管我会不会煮饭，你肯定不到我的一半，这叫『一百步笑五十步』。靠女人养的男人还敢吹大气，要不是小赭今天过来支持前线，我来你家大概只得一具活尸，真的很羞人吧？」破流嘿嘿笑，走过白羽背后，用手撞了他一下，懒得罚站往沙发抢滩。

　　「你没病到那么惨嘛！写那张字条吓死人了！」趁着近距离接触，破流低声谴责白羽。

　　「那是数天前写的，后来幸好感冒自己痊愈了。」白羽苦笑着解释，但他真的无力管千虫到底玩到哪去，还好目前没人到砖屋找自己抗议询问。

　　破流更改了语气，第一，她对小赭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油然有好感，再者对方是白羽的童年玩伴之一，破流本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个原则，不想自己的生分吓着对方，看小赭依旧流露出依赖熟人的态度，破流想她或许还是怕生的，只是很会做人，刚才在村庄里才没有冷落她。

　　虽然不常和陌生人一见面就熟起来，但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彷徨之际有小赭带路，心中笃定不少。再来小赭实在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年纪又比自己小两岁，破流当然就少了向学长姊时必须有的谦恭小心，感觉较能放开，料想白羽亦如是，从他对小赭的态度和学园中的慎重矜持明显不同就能看出。

　　这里的人事物，的确是他熟悉的生活。

　　「阿羽哥不会煮饭也没关系，他、他画画画得很棒！不输袖姊！」石赭马上响应，末了视线转回白羽，想探测他对自己这番赞美的反应。

　　什么嘛！这种男人婆的态度，洗手做羹汤本来就是女人家的本分，把辛苦努力创造的美味菜肴端给心上人品尝，这个幸福感是难以言喻的！

　　所以石赭这几年来才殷勤出入厨房，因为她知道白家大多时间只有白羽一人，扣掉远游的白袖，只剩下还在临安居住的白羽，可惜白羽平日频繁到市区书店和图书馆看书，三餐不是在临安城解决就是回程顺便外带回来，石赭并不是有那么多机会展现她的厨艺。

　　白羽听见石赭的声援噗哧一笑，在某个名字闪现后，眼神温柔起来。

　　「小赭，妳太夸张了，仔细闪了舌头。姊姊嘛，是蛮有挑战性，不过现在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拿星城工匠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比，虽然两方有血缘关系，但也只有艺术门外汉的小赭会天真地认为白羽的作品比较好。

　　小赭还是小孩子，和以前一样，只是说长大也长大了，今次回来大概不会再看到有个小女孩跟在他和石青后面跑的景象。

　　白羽还记得小时候，他除了和安卓尔一起学习才艺以外，也会跑出村外一同闯祸的同伴就是石青，而石青有个妹妹老是很喜欢黏着两人，几次拗不过只得答应让她跟。

　　最经典的一次是白羽坚持要抓泥鳅，石青敲边鼓，嘲笑小女生不敢下泥塘，下场是除了白羽以熟稔技术取胜外，石家兄妹两人都成了泥娃娃，事后石青被父母打了一顿。

　　白羽？父母工作长年在外，并不代表白羽有欠家教，但是白袖比起痛过就没事的体罚有更磨人的招式，白羽后来写了四书加史记列传好几天的大字。

　　女孩子转眼就长大了，而石青也不再是稚嫩的娃娃，说起改变，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回忆。

　　「可是人家觉得阿羽哥真的很厉害啊！画人画得好像，看就知道画谁耶！我都不会画画。」石赭用激越的语气崇拜地说。

　　破流止住脚步，玩味的揪着乌发卷动玩弄。

　　「这么说也是，人只要有一技之长，不必太计较是画技还是厨技。其实白羽他还会魔──」破流彷佛看出什么端倪，好心想要为白羽增加一些威风的形象。

　　白羽见那张小嘴就要吐出禁忌的话题，连忙疾走如奔拉住破流，阻断她昂起的兴头，一边笑着将她半推半扯请入沙发中，拿了块面包放在破流手上，希望她能自己塞住嘴巴更好。

　　「魔──摸……摸陶我是有玩过，不过自己在家捏个趣味，上不了台面。顶多做做杯子茶壶，再去西联市请人拿到窑里代烧。」

　　千钧一发转移小赭注意力，白羽绞尽脑汁就是不想让千虫坏了他的太平日子，没想到最危险的不是它，是不知道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的破流！

　　「小赭，妳请坐，别一直站着。从村里走来累了吧？我泡壶茶请妳喝！至于这个准备来白吃白喝的家伙，快点过来帮忙烧水！」

　　屁股上雪花都还没融的破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马上又被拉往厨房，被迫行进的同时，破流带着继续玩味的笑意，还不忘咬了一口农家出产的手工黑麦葡萄干面包。

　　轻手轻脚拉上厨房门，白羽眉眼横拢，正打算对她晓之大义，他的前进之路又再次被打断。

　　「你害羞了，呵呵？」没想到来西联市会遇见这么好玩的事情，破流自以为终于抓到白羽的小辫子，准备来个诺曼底大登陆，扭转胶着的战局啦！

　　「不行不行，对方还是国中生，这样子是犯罪喔！」闭眼摇着手指，破流气定神闲地说。「看不知来你这呆头鹅还有人要，不过看在小赭很可爱的分上，把你交给她我就放心了，这几天好好伺候本姑娘，我可以帮你做好心的喜鹊……」

　　白羽左手拿着茶壶，右手拎着抹布，目光疑惑不解，倒是有股念头想拿抹布摁上去，只是良好的教育制止了他。

　　「妳说到哪去了？小赭是我哥儿们的妹妹，我就像是她的亲哥哥。我要和妳说的是艾杰利的事情，妳先给我止住。」

　　装了自来水放到炉子上，白羽嗔目。破流总算双手摊开，表示配合。

　　「妳知道我的选修课是咒术学院吧？」白羽可谓开宗明义兼开门见山地提问。

　　「唯。」破流唱。

　　「妳知道我主修魔法，包括我目前在练的招式？」

　　「是。」这种事情早就不是新闻了，白羽干嘛要放到今天才拿来考验她的记忆力，破流的头脑这么好，问这种白痴问题。

　　「妳知道我们都认识的那些学长姊。」关系网牵来牵去，变得很复杂，但是容易和人混熟的破流，就算听不懂的话题也能和那些院生谈笑风生，白羽佩服她。

　　「大部分会来咒术学院的，你熟我也熟了。如果你要认识我的我也不反对就是。」
　　白羽深吸了一口气。

　　「妳知道我有只被学长指派认养的式神，好像它还跟我回家了是吗？」

　　「不就是千虫，说重点比较快。」

　　难得看到白羽这么紧张的模样，破流才知道，平常看他开小雅玩笑，原是这样的感觉，果然很惬意。

　　「结论是，我们在艾杰利或者中央星城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会魔法养式神的事情，保密，不许说。我可不想这种事变成新闻，妳光看也知道这里的人不会接受。」白羽严肃道。

　　「有这么严重吗？这些都是你的熟人了，要是知道你会魔法，应该很惊奇高兴才是。」

　　「破流，我认真的。老实说我家会独自住在森林里，和这里的人有关。因为某种因素，虽然他们都是好人，却不希望和我家太接近，我姊姊生病了，虽然不会传染，不过其他居民会感到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想要再制造什么希奇古怪的传言，这里的人信奉习俗，老祖宗传下来的观念，不喜欢太大的惊奇。」

　　白羽有自己的考虑，很多事情经年累月感知下来，累积成一块堡垒，避开了敏感的人所介怀的疙瘩，其实他的同乡也都是好人。爹娘选择离群索居，是为了让邻里安心，距离反而让人们变得友善，毕竟人往往担心的是咫尺间可能造成的伤害。

　　他将热水倒入瓷壶中，望着破流的眼神，却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破流露出了惯常认真听话的神情，然后开口道：「你家的事情虽听你说过，不过我也不能说都懂了，既然你觉得这样做比较好，我就照你意思办。」

　　一时间气氛微妙寂静，破流并没有追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