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掩重华》浅袖

35、子宁不来

　　段然回到客栈，却看到意外的访客。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调笑道：“古人说孤男寡女不共处一室，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姬姑娘这么不避嫌疑，在这里等待，莫非是想和我……”
　　姬元珊咯咯笑道：“如果郎有情的话妾自然便有意，可是就怕你今天没这个心情。”
　　心道：你也就是嘴上占点便宜吧。
　　段然道：“此话怎讲？”
　　经过归途中的思考，段然觉得自己竟然吓得仓皇而逃，没有揪着姬时悠问清楚实在太不明智了。现在既然姬元珊送上门，就算是阴谋也要问个清楚。便不想多做纠缠，希望姬元珊尽快切入主题。
　　姬元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我知道你在调查那个夏微言的事情。你去见过他了？为了让你少费一点心，我还特地登门告知，结果扑了个空。”
　　段然道：“哦，现在说也不迟。在下洗耳恭听呢。”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会这么好心？
　　姬元珊调整了一下姿势，道：“从何说起呢，恩，夏微言看过去是个少年，其实是我的外甥女。别看我长得这么美艳，我的外甥女却长相一般般，而且还是个太平公主，所以扮成男子再方便不过了。”
　　与其说现在是女扮男装，倒不如说平常是男扮女装。一百个人见到她都一百个会将其误认为男子。
　　段然有点诧异，他一直没看出对方是个女人。不管怎么说，实在是有负于多年医术的熏陶。
　　姬元珊道：“我的外甥女叫姬时悠，已经十六岁了，可是长得丑，个性怪，平常我是顶讨厌她的，实在不像我们姬氏家族的人。可是她母亲早死，我生为族长，必须肩负起照顾老弱病残的职责，所以啊，我就让一个老婆婆照顾她、管教她，不要到处乱跑，不要给我闯祸丢人。”
　　幽冥府的孩子向来随母姓，而且以长相魅惑众生闻名。这个孩子确实是个异类。
　　段然有点急躁地道：“所以呢，你该不会是要告诉你的家族秘史？”
　　姬元珊道：“耐心点听吧，我的家族秘史多着呢，和你没有关系的话，就不会告诉你了。”
　　接着道：“我一直把时悠管得妥妥贴贴的，可是这几个月我出门太久，这小丫头就杀了下仆跑了出来，既改换容貌又改名换姓。你看，现在还参加了武林大会，给中原武林带来了不少麻烦，我知道无邪不希望幽冥府惹是生非，所以千方百计阻止她，可是人长大了，翅膀就硬了，怎么也管教不了。这小丫头片子野心可不小，说是如果做不了中原武林的盟主就绝对不随我回去。反正我这个阿姨是管教不了了。”
　　段然挑眉道：“是吗？你该不会想拜托我替你管教吧？”
　　姬元珊道：“我倒是想呢。只怕……只怕你不敢管教哦。时悠虽然纵意，但我姬元珊也不是吃素的，为何这么多年我都无法奈何她，你可知其中的关节？”
　　段然假作镇定，摇头道：“你们幽冥府的事情我怎么能够知道呢。”
　　姬元珊叹道：“时悠毕竟是我的外甥女，我和姐姐虽然水火不容，可是也要念着点骨肉亲情。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怕她的爹爹怪我！”
　　段然大声道：“你胡说！”
　　虽然早就猜出了这个可能性，但是想到无邪从来没有提到过，或许是哪里搞错了也说不定。幽冥女子那么□□，是谁的孩子还有待证实吧。
　　姬元珊媚然一笑：“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只有一个姐姐，她最爱的男人也只有一个……可是你不愿意相信，就和我当初不肯告诉无邪是一样的。一直以来，无邪对我的姐姐两面三刀的，可是对孩子却是很上心的，所以后来我就对他说孩子已经死了。他一直深信不疑呢。”
　　姬元珊还小的时候，就常看到无邪抱着一岁大的婴孩晒太阳，口里还唱着儿歌。比起姐姐，他更愿意和自己的孩子相处。时悠这个名字，也是无邪取的。再见无邪的时候，姬元珊一方面怕时悠抢走无邪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看时悠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万一无邪怪罪起来岂不麻烦，所以就说她在幽冥府动乱时和姐姐一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好在时悠当时年幼，无邪又喜欢用化名，从不轻易透露真实身份。幽冥府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姐姐和自己罢了。
　　段然却如五雷轰顶。细想之下，其实无邪有个女儿还是儿子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才奇怪吧。但在他心里，无邪向来就像跳出人伦的妖怪一般，从来没有血脉的执着，甚至对父母兄弟夫妻之情也是漠然以待的样子，他怎么会有女儿？他只要一直这么没心没肺下去就好啦，为什么会有女儿？
　　姬元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打击成功，非常开心。严格说起来他们可是情敌呢，这个人和自己承受同样的痛苦不是很应该吗？
　　段然心道不能在这里让她看笑话，也许她只是在信口开河，我若轻易相信，不就中了她的奸计了吗？便将细节部分一一询问，姬元珊娓娓道来，没有一点矛盾，也没有半点犹疑。
　　段然怀疑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为什么会容许姬时悠在武林大会上一争雌雄？这样的话无邪不就知道你欺骗他了吗？”
　　心中暗恨，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就把她管好，干嘛让她出来撒野。
　　姬元珊眨着大眼睛无辜地说道：“时悠都跑出来了，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叫我亲手杀死我的外甥女？她又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父亲的下落，还差点要杀我呢。我只好说只要她能够夺得武林盟主的位置，或许他就会现身。本来只是缓兵之计的，没想到时悠这么拼命呢。”
　　姬时悠在用毒方面继承了母亲的天分，可是因为没有名师教导，武学修为却不甚出彩。所以她便服用了一种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功力增加数十倍的丹药，这是幽冥府的宝物之一，短期服用虽然能够克敌制胜，但是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显著的。
　　姬元珊对段然道：“来了这么久，我也乏了，这就告辞吧。对了，再过几天，段公子就要迎战时悠了呢。段公子深得无邪真传，自然可以问鼎天下，可是面对无邪的女儿，也真是为难呢！”
　　看着姬元珊带着笑意离去，段然深恶痛绝。
　　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话，可是能够找谁求证？找无邪，万一是真的怎么办，那不是自掘坟墓？找姬时悠，她自己也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坐以待毙的话，到时候参加盟主选拔，要赢姬时悠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她那样不计生死的打法，要胜她必然要将其重伤，甚至要杀了她。我若伤了或杀了无邪的女儿，姬元珊未必放在心上，无邪却一定会生气；就算我有心相让，中原武林人才辈出，未必奈何不了她，到时候她死在武林人士手里，无邪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姬时悠真的得到了武林盟主的位子，那还真是贻笑大方了，到时候天下闻名，无邪想不知道她的消息都难。
　　说道底，段然还是不希望无邪有个女儿，这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复杂，更多变数。可以自我安慰的说这是他们相识之前的事情，可是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事件依然沉积在时光的暗隙，像尘封的黄土一样，一旦揭开，就将露出狰狞的白骨，颠覆今天的面容。
　　又想到，无邪的耳目遍布天下，只怕他已经听说了这个夏微言的情况，我若做了什么的话，难保他不心生怀疑。最可恶的就是姬元珊了，想要借刀杀人，干脆我也来个顺水推舟，反正不知者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