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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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困得住，她便不是她了。——沉卿】
日子便是如此在彼此的嘴皮子对战中悄然滑过，眨眼间，已是红叶凋零的秋末冬初。
某一天，灵薇忽然问他：“司夜，想不想出七岭阁去看看？看看你走后的人世？”
司夜一呆。最先在心底浮起的不是恨，也不是喜，而是……迷惘。
待他回神，那个细如蚊鸣的“想”已经不经大脑思考地溜了出来。
灵薇微微一笑，果然。“你想什么时候出去？”
司夜还在呆愣，无意识地重复她的话，“什么……时候？”
“是啊，什么时候？”灵薇笑眯眯地看着他，“越早越好吧？要不，就明天？……嗯，决定了，就明天吧，小司乐，你可要准备好哦！”
“准备好……什么？”脑袋还处于当机阶段的人麻木地问道。
灵薇诡笑着眨眨眼，“当然是计划一下出阁之后要去哪里、做什么啊。”
虽然听着“出阁”一词听得直皱眉，很想反驳一下怎么说得他像是黄花大闺女嫁人的司夜却被她后边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做什么还需计划么？”
“自是需要。”灵薇说得一本正经，“出阁之后，要买什么喜欢的东西、去什么想去的地方、见哪些想见或是必须见的人、吃哪些可以抵上皇宫大院里御宴的美食……林林总总很多很多呢。”顿了一下，她笑嘻嘻地补充，“相对的，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买、不想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不想见的人就不要见、不想吃的食物就不要吃……司乐，”她脸色一正，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你如果能保证以上的要求都能做到，咱们就出去。”
司夜沉默了一下，说：“我保证。”
“且慢，我还有要求。
“什么？”
“出去之后，一切由我做主。”
“……好，我保证。”
“保证什么？”
“一切听你指挥。”
灵薇不住地点头赞许，“嗯，不错，不错。”
司夜一看这号表情就心里发毛，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又被人拐了，连忙补充道：“不过，如果你的要求太过分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笑得眉眼皆弯，“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于是，没有防备的司夜不慎就被某人的笑容晃到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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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身在七岭阁主坛里的一干人等皆出来送别，但是，这送别的场景可就有点异于常人了……
你说吧，别人送别时，不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就是望江长叹天涯孤棹还，就是再不济也是强装微笑说着“要早点回来啊”，可是……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七岭阁的一干人等抱着臂站在山麓边刻着“七岭阁”三字、不仅形状诡异还大得有些不正常的大石之前，脸上的神色各有各的特色。
玄色首先发难，似笑非笑道：“小灵薇，什么时候长大了也学会事到临头才告知我们了？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临行前才来与众人道别的灵薇坐在马上，笑脸开得像是朵花儿，完全没有不告而别的愧疚之色。她潇洒地学江湖人抱拳行了个礼，朗笑一声，道：“小女子知道各位舍不得我，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俗话说得好，‘离别是为了以后的再次相见’，莫要替灵薇担心。灵薇定会保重好自己的……”
“走了就不受你荼毒，很好。”月絮大姑娘一开口，果然又是熟悉的吐槽。
灵薇脸一垮，换上了一张苦瓜脸，“月月啊，即便是我要离开一阵，你也不必这么高兴吧~这样很伤我的心啊~”
可惜月大姑娘一点也不留情面，“走得好。”
灵薇的笑脸顿时全垮了，她哀叫：“月絮~”
也澈无奈地摇摇头，彻底对这几个人无语了一会儿，长叹一下方抬眼，认真地看向嬉皮笑脸得过分的灵薇，道：“灵薇，这次出去，多了小司一个，你一定要小心……”
某不良女稍不留心，就此喷笑出声。
一旁的司夜听见这话，脸马上就黑了，他也知道也澈是好心，只是……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遇到危险他会拖那女人的后腿么？
也澈见他脸色骤变，还以为他是不舒服，忙问道：“小司，怎么了？”
司夜将近无语：“不……没什么……”
玄色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一对活宝！
闻声，灵薇眉角微微一跳，制止了他那让司夜越发尴尬的笑声，“行了，话别也话够了，再不走的话，今天晚上就准备野宿了。”正如她所说，虽然如果仅她一人的话，别说是睁眼谨慎地通过某个无良算命的人设下的阵法了，估计就是她闭着眼睛乱走，也绝对能够安然无恙地转出来。只是，这回她还带着一个不懂任何武功的司夜啊~
结果就是，光是走过山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陷阱就已经花费了他们不少时间，现在都是日偏斜了，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还要费上两个时辰，再任由这群没良心的家伙耽搁下去，她可就干脆杵在这不走了。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司夜自然也摸清了她的脾性——至少表面上的是摸清了，他很是无语地笑笑，心里暗叹，说道：“说的也是。如此，我们便出行了，各位，告辞。”
“嗯。”这是月絮。
“别死了啊。”这是玄色。
“保重。”这是沉卿。
“安全第一。”这是也澈。
“……”这是司夜。为什么……这些人都是对着他说的？
“好啦，还愣着作甚？不上车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啊！”灵薇敏捷地从小黑身上跳下，凶神恶煞地一把揪起被众人的各色别语雷得一脸呆滞的司夜的后衣领，以绝对姿态的蛮力将某男扔上了马车，俏脸犹自怒气腾腾，“出个门也这么麻烦，以后不出去了！”
理所当然的，司夜看见了众人眼中显而易见的戏谑，就连那个打一开始就不说话的沉卿也是……咦？那是……谁？
在众人的背后那远远的、包围在火红枫林里的枫亭上的那个紫色人影是谁？莫非是……
他心底浮起一痕异样的感觉。
但是，前阵子灵薇不是说那个人不在这里吗？如果真是那个人，为什么出现了又不来送别？
疑问在心里转了一圈，未及神思，那念头稍纵即逝，连一丝联想也不留给他。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知该不该叹气，最终，却是灵薇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神思——
“小司乐，抓紧了，我可要飙车啰！小白，小黑，准备出发！三——二——一——驾——！！！”
一路上，拼命赶路扬起无数尘埃的两匹千里马，车厢前欢快地挥舞着空空的双手笑得神采飞扬的灵薇，还有车厢内差点没颠簸的马车给荡出来连话都说不了的他，构成了很多年后，他们怀念的一幅画卷……
但是……
七岭阁一干人等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笑意最先消失不见的，竟是月絮。
她冷眼看向灵薇居住的菊园，神情竟带着点肃穆，“让她就这么走，你们放心？”
白衣的男子微微敛下眼，声音较之平时稍显低沉，“谁知道呢。但是，总不能就这么困她一辈子。她会受不了的。”
月絮还待说些什么，一旁的沉寂了许久，久到几乎所有人都要遗忘了她的时候，突然缓缓开口的沉卿轻声道：“若是困得住，她便不是她了。”
“是啊。”玄色释然一笑，抬眼眺望离去渐渐变为一个小黑点的马车，“灵薇就是灵薇，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事实。”
一片沉寂。
月絮缓缓吁出一口气，无奈的摇头，“也是。”
相视一笑。
“回去了罢？”
“嗯。”
转身之前，灰裳女子的墨绿眼眸，清风流水般瞥过远处的枫亭。
那里无任何人影。
仿佛之前的奇诡感只是个幻觉。
但是马上，她又轻轻地瞄了下四周，就好似之前的一眼仅是其视线范围之一。
当然，这些谈话，这些异象，这些心思，马车上的二人皆是不知。
尤其是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司夜了。
可是啊……
很多年后，忆起这个场景，司夜竟是甜中泛苦。
如果一切皆是如此的平和欢快，该有多好……
如果，他们没有出来，该有多好……
如果……
只是，哪来的如果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