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之三之际》北大桥天使

5、5

　　她到的时候杨韫的办公室门大敞着，公司里办公室都是玻璃墙面，她看到杨韫此刻正蹲在地上精细地挪动自己那一堆大摆件，郑助理拘谨地站在旁边。
　　一见余屹过来，郑助理仿佛看见救星一样往外跑。
　　“你跑什么，我让你联系董永卓你联系上了吗？”杨韫听到动静后皱着眉头往后瞪了一眼。
　　郑助理面色如便秘，“杨总，我是真的联系不上呀，非工作时间我也找不到董先生的。”
　　杨韫烦躁地摆摆手，让他出去了，招呼着余屹，“你坐在那个沙发上，看看我现在这样摆齐了吗？”
　　余屹只能又坐在沙发上，指挥着他调动摆件的位置，十分钟之后他才站起身在余屹对面坐下。
　　“虽然你是董永卓带起来的人，但是你现在是这家公司非常重要的职位。所以说，你不要上下勾结，偷偷给董永卓报信。”
　　不待杨韫说完，余屹干脆利落说了声好。
　　他似乎有些愣住，点了点头，继续组织着下面想说的话。
　　余屹现在的视线刚好能看到那几只潮流玩具，三只熊整齐站在玻璃边上，整间办公室收拾得很整齐。
　　“杨总要开任职大会吗？如果要的话，我等下安排人事去通知大家。”余屹问了问，如果这位是刚入职场的话，很多事还是要自己帮着做。
　　“不，千万不，我不想开那种。你直接搞个邮件通知一下。”
　　余屹点点头，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写了一笔。
　　杨韫似乎还有些宿醉感，双眼皮都双成了三个褶子。今天倒是没有西装革履，很休闲的一身，余屹更真切感受到了他22岁的青春活力。
　　“把你办公室搬上来，给郑助理随便腾一个地方。你现在要身兼两职，帮我做助理。”
　　提出无理要求的时候，这个人就更有22岁讨打的气质了，但是余屹还是点点头，继续写了一笔。
　　“岗位往上走是要加薪的，杨总你想好了也告诉我一声，我能接受的最少比例是加百分之五，不算奖金，项目分红照旧。”
　　杨韫拿过桌子上的文件打开，算了算，“那你野心不小啊，原本工资就很多了。”
　　“杨总心算能力很强，要是这个谈不拢那下面的事情也没办法做。”
　　余屹往后靠了靠，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但我干的活也多，很多offer都在找我。要是杨总这边没办法接受……”
　　“提百分之七。”杨韫看着她开口。
　　“百分之九。”余屹并不打算松口，一想到未来不知道要当保姆当到什么时候，她就更想漫天要价了。
　　“成交。未来三年不要再提加薪的事。”杨韫抬手揉了一下刘海，略有些烦躁的样子。
　　“那不成啊，我现在身兼数职，还要承担杨总助理的工作，也挺忙的。”余屹抚了抚裙摆，把要做的事情全部报备了一遍，并提前预告杨韫说今晚需要加班。
　　看着余屹往外走的背影，杨韫觉得有些诡异。明明自己才是老板，她怎么那么嚣张。
　　昨晚杨韫确实喝多了，大洋彼岸的朋友忘记时差打过来视频，问他回国当工人的感觉如何。
　　杨韫手肘抵在桌子上，撑住醉酒后略显沉重的脑袋，看着屏幕上陈庚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他突然想到昨晚分别前看到的余屹，她简单道别后准备下车，那一瞬间侧脸的样子很熟悉。杨韫觉得自己绝对看到过，可是他记忆力也不差，他们以前并没有见过面。
　　看到了陈庚，他的记忆力又回来了。
　　“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回国的时候，一起回来的那次。五年前吧。”
　　陈庚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怎么，你是回国之后太悠闲吗，写回忆录呢？”
　　杨韫有些烦躁，“把你那个破音乐给关了，好好想想那次看过一个展。”
　　陈庚伸手关上了音响，凝神思考了一下，“记得啊，那不是我拖着你非要去的吗？还因为这个误机了。”
　　“那你记不记得那个策展人，很年轻，你说很喜欢她。”
　　陈庚兴奋起来，“记得啊，余屹嘛。怎么，遇到她的展了？但是我看网上说她现在已经不独立策展了，开始做商业活动。”
　　杨韫笑了笑，“是啊，在我们公司上班。”
　　“什么！你们公司？配吗？只知道赚钱吧……”陈庚放下手里摆弄的吉他，无限靠近屏幕朝着杨韫大吼。
　　“打住哈，我是想问你当时看展拍的照片还有吗？发来我看看。”
　　“有啊，看哪一部分我直接搜文件夹给你传过去。”
　　“艺术家和策展人那部分。”
　　杨韫很快就收到了陈庚传过来的文件夹，里面甚至还有一张陈庚和策展人的合照，这人真把看展当追星。
　　杨韫撇了撇嘴，继续往后翻，他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一张了。
　　怪不得刚才的画面很熟悉，侧脸几乎是重合的。那是一张陈庚抓拍的照片，当时天突然有点阴，余屹站在展厅门口，脸侧的头发被风吹起来。
　　后来在飞机上陈庚拿这张照片给杨韫看了好久，一直念叨念叨，他就也多看了几眼。
　　世界有时候也是蛮小的，感觉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遇见。
　　杨韫翻到了陈庚和余屹的那张合照，这张倒是笑了，还挺开心的。陈庚当时还留着板寸，随便穿了一身球服，余屹就穿着简单的背心和牛仔裤，比起现在多了一些青涩。
　　余屹还是安排了一场就职大会，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坐在会议室里，杨韫一脸不爽坐在主位上。全程都是余屹在讲，把新的人事表发给大家，然后进行了工作总结。
　　杨韫在会议结束的时候问余屹，“你觉得董永卓怎么样？”
　　余屹简单回答说，“旧老板。”她至今都没能联系上董永卓，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只能停在旧老板了。什么情分和友谊，只能维持到利益到终点的那一瞬间。余屹理解的。
　　开完会之后余屹就忙着把自己的办公室搬了上来，又给郑助理找了个工位，让他以后直接听自己的指令工作就好。
　　她的东西不多，衣服架和茶杯，剩下的就是很多的书，最后就是两条烟。
　　虽说她提醒了杨韫今晚要加班，但下午五点钟，杨韫还是准备下班。他临走前敲了敲余屹的桌板，让她帮自己预约一个最近的网红餐厅，再帮他报名个驾照。
　　余屹迅速习惯了这种助理式的工作风格，拿出笔在本子上记下来。
　　一群人开会开到了十一点，主要讨论的问题还在于供应商。上次合作的那家材料供应商确实是不错，但那个老板整个就是个随心做生意的大老粗。余屹记得他跟董永卓关系不错，现在换老板了免不了为难，杨韫要抽时间去见一下。
　　下面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始了，策划案走到了一半，也应该准备联系赞助了。
　　她走到二楼，想了想编辑了一条邮件给杨韫发了过去。也该准备下班了，今天莫名其妙有些困倦。
　　余屹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晓彤还没下班，“还没走啊？”
　　晓彤已经困得有点睁不开眼，见余屹下来努力提起精神。
　　“杨总说我们以后要等到大家开完会再走……”
　　余屹有点无语，这有什么必要性吗。但还是说：“不错，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走吧，我载你一程。”
　　晓彤嘿嘿笑了两声，“我就知道屹会带我走的。”说完就快快乐乐收拾好包跟着余屹出门。
　　深夜的天有点凉了，余屹不自觉搓了搓手臂。
　　晓彤还是年轻，哪怕精神困倦，也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屹，董总是不会回来了吗？”她问余屹。
　　“嗯，你们知道杨总是谁啊，以后这种话不要再问了。”
　　“没有啦，我觉得杨总蛮好的。又和善又养眼，上班还能看帅哥，我很满足！”晓彤说着还把双手握拳举在胸前，一副追星女孩的样子。
　　平心而论，杨韫长得确实很不错。如果余屹生活里身材最好的异性是刚离开的陈志恺，那现在出现的杨韫大概能跟职业是专业模特的陈志恺相媲美。而且他并不僵硬，个头高也给人一种很灵动的感觉。
　　余屹仔细回忆了一下杨韫的脸，这张脸上时不时就出现一种不耐烦的感觉，那双眼睛就显得有些凶气。但是一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和饱满的嘴唇，又显得很柔和。每次他笑，余屹脑海里都会想起来——年轻真好。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小习惯，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会不经意蹭一蹭鼻子，那直挺的鼻梁又变得很惹眼。
　　很显然晓彤也观察到了，她对着余屹模仿杨韫的小动作。
　　轻皱眉头，压一压鼻梁。看得余屹也忍不住笑出来。
　　余屹送晓彤并不顺路，只能再饶一个商业区回家。夜晚十二点得街道，只有年轻人还醒着，勾肩搭背出现在夜店门口。
　　年轻真好，但哪怕余屹年轻的时候也未曾过过这样肆意的人生。她好像一直在工作，不知道年轻的小杨总今入职场之后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轨迹。
　　一不小心思绪就飘远了，她不想参与任何人的人生，也不想窥探任何人的家庭。按照这种流程发展下去，自己是不是得换个公司才行？
　　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扔出去，就算走也要收割一下阶段性成果吧。
　　第二天一早余屹上班前就联系了那家网红餐厅，结果说电话预约不可以，还要到现场去。她只能绕行了一圈，去现场交了定金。昨天开会的时候已经加上了杨韫的微信，也许是刚回国的原因，他微信看起来非常小学生，头像是一只狗……
　　那定金也不算便宜，她直接拍了单据过去，杨韫很快转账过来。
　　接下来，要为老板报名驾照了。
　　保姆生活，第一天。
　　下半年的工作里，火闪的项目之外还有一个人体彩绘展。余屹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人体彩绘展览开在海滨城市的冬天，受苦的也许不只是模特，还有他们这群工人。至于火闪的那个影后息影展，先把合同签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