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21、第 21 章

　　苏茜的方案讲解几乎尽善尽美，吸引了场内一众目光，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漂亮的策划案，很难再让人挑出点什么毛病。严宁朗以目光表达认可后提出了一些细节优化，并无太多异议，期间还特别肯定了去地产化的做法，确定完所有的改进要求之后，苏茜朝程澈看了过来，像一个庄严的交接仪式，“接下来活动部分，由负责人程澈主讲。”

　　原本汇聚在苏茜身上的目光全部又投至程澈身上，齐刷刷地看向这个年轻人，程澈在一众目光中起身，又朝主座那边望了一眼，这一回严宁朗的眼神倒是平和，像是鼓励，也就这样的一眼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程澈心跳迅速规整。

　　其实各方公司对整体项目定位都是十分清晰的，该抓的方向该有的目标都不会错，所以每家公司虽性质不同，各有分工看似分散，实则向心而聚。苏茜的提案内容毫无疑问已经得到了极大认可，于是程澈顺势借力，在原本的阐述上紧扣广告的策略方向，将向野而行的活动主题作为之前的延展，承接得相当巧妙。

　　程澈是属于那种实战型选手，一旦自己站在焦点之上，无论开始什么心境都会迅速适应，渐入佳境之后还有一些临场发挥，让原本的内容更加饱满鲜活，整体节奏控制得也很好，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配上这样的风采实在是一道风景线。因为太过投入，并没有注意到严宁朗一直注视着的眼睛里有了一些难得的波动。

　　直到最后一部分的时候，因为不确定性又往严宁朗那边看了一眼，对方的目光却平淡如许，待程澈讲述完毕，直接道，拟邀的这几个明星不要，换成尚一铭。

　　程澈虽然从不关注娱乐圈，但尚一鸣倒是知道，这个名字应该算是路人皆知的程度了，以偶像出道，从唱跳歌手到“顶流”不过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当红影视剧、微博热搜、热门综艺、音乐榜哪哪都有他的存在。

　　程澈点了点头，说，好。

　　严宁朗示意会议主持人继续会议流程，对程澈的内容没有再做其他探讨，直到整个会议结束，程澈还是不解，这算是褒奖与认可，还是什么。

　　苏茜起身拍了拍程澈的肩，“表现不错啊。”

　　程澈一时还真拿不准这算不算好事，礼貌地说，“没丢苏总的脸就好。”

　　苏茜一笑，“你还挺谦虚。”

　　两人一同出会议室，程澈忽然又问，“苏总，尚一铭你也认识吗？”

　　“知道，但我跟他没有过商务上的合作。”简短回答后苏茜又刻意停顿了步子看了程澈两秒，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他是严宁朗的老熟人。”

　　一个娱乐圈好看又年轻的男孩子，加上苏茜的语调，所谓老熟人，程澈多少也能嚼出几分其中的暧昧，自觉不再多问，只是心里蓦地泛上几分酸楚。苏茜似是看出了这一丁点的变化，笑了笑，“以前的事儿了。”

　　“说着这就来了，严总秘书发来了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苏茜晃了晃手机，“我转给你了。”

　　程澈说了声好，想了想又问，“还有别的交待吗？”

　　苏茜耸耸肩，表示没有。回到公司后程澈首先查了下尚一铭的资料，他的团队还是很强的，不管是从营销方面还是公关方面，都让这个上进的阳光男孩儿形象立得很稳。没有先去听他的音乐，倒是一心搜起了八卦，却没什么收获。

　　程澈不死心，微博搜不到，又换了几个平台搜，最后终于在某平台看到一个早期的帖子，大概就是说尚一铭早期傍某地产大佬，将大佬哄得很开心，于是大把的砸钱捧他，许多资源都是大佬给的，所谓“顶流”地位，那位大佬功不可没。

　　这个帖子都算不上爆料，寥寥几句，无凭无证，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连评论都没几个，最靠前的一个评论说，造谣一张嘴。

　　但是程澈却信。

　　一贯不听虚言的人，这会儿却信了网友的寥寥数语，关掉了那几个页面重新点进了某音乐平台，都不用搜名字，首页的通栏广告就有尚一铭。草草听了几首，风格大同小异，靠的是营销，最新的一首单曲作词也是他自己，那个词实在不敢恭维，但下面依旧大片的粉丝叫好。

　　没什么兴致继续听下去，心里莫名的烦躁，正准备退出的时候程澈忽然又搜了另一个名字，随便点了首播放，竟慢慢平复了心境。程澈将晖哥叫进办公室，“方游那边还没回复吗？”

　　晖哥说，“回了，但他说这些年习惯了安静做点音乐，不想折腾别的。”

　　播放器里还播放着他的歌儿，程澈望着电脑上的页面，说，“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微信几个小时后才通过，这边还想着措辞介绍下自己，那边直接发了一句：你好程澈，刚在忙。

　　程澈回，你记得我？

　　“记得，一起喝过酒，你说我歌唱得好词也写的好。”

　　方游第二句是直接发的语音，语调带着笑意，很随意的语态倒真像是老朋友，将距离一下就拉近了，程澈之前心里还盘算着的话术瞬间觉得很多余，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才得知方游最近刚好在本市，便直接约了个时间见个面。

　　会议之后各方公司都在按节点进度忙碌，活动这边因为场地的关系时间尤其紧迫，程澈只在公司简单停留，便一头扎到了现场，跟工程部的几乎天天混在一起，原本挺白净的一个人每天都搞得灰头土脸的，倒是不矫情，有的时候也跟着工人一起蹲着吃盒饭，工作沟通上也逻辑清晰，效率挺高。工程部的几个负责人最初对这个年轻人多少还有些微词，渐渐的发现这人虽然年轻，倒也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正让工程部几个老油条转变态度的还是某天下午，他们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严总竟突然来了工地，只简单询问了几句进度情况，便又径直走向了那个年轻人，叫他小澈。

　　都是老油条，就凭这个称呼，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们不敢妄测，更不敢背后议论，但那之后工作配合度高了几倍，恭恭敬敬的叫着程总。因为原本就是自然野营，所以划定的整个活动区域还是原生态为主，基础工程量并不大，加之后期配合度高，竟然还提前完工了。随后罗瑞那边也就带着团队过来布场了，这边顺顺利利，另一边却让人头疼。

　　尚一铭的经纪人一直以没时间为由，还没进行正式的工作接洽，要么不回信息，要么很久之后回个忙。这边也着急，眼看着活动在即催的勤了点对方干脆甩脸子，说，你知道我们一铭是严总什么人吗。

　　得，直接亮老板娘身份了。

　　平时也没见什么新闻八卦说尚一铭团队爱耍大牌的，倒是满天通稿都在营销谦逊敬业的人设，一个专业的团队更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尤其把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还非得放到台面上显摆。

　　程澈瘪嘴一笑，将手机往旁边一丢点了根烟。

　　这大概就是那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敢这么放肆，也就可以想象严宁朗对他是有多宠。烟在手指间燃烧着，一节烟灰落在了地板上，要说难搞的客户或者合作方，程澈遇到的不在少数，工作上的事儿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但这会儿却无比躁郁。

　　将烟头摁在烟灰缸，程澈重新拿起手机将方案流程直接发了过去，并附言：请尽快抽空查阅，如有异议我们再行商议修改。

　　不出意外的，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回复。

　　程澈正想透透气，便往场地那边转了一圈，罗瑞的办事效率也很高，现场已经初见雏形。“程总。”罗瑞大步往这边走来，忽而一阵风将他的衬衣衣摆掀起，挺酷的样子。程澈看着笑了起来，“罗总，辛苦。”

　　“客气。”罗瑞走到旁边站定，仰了仰下巴示意，“程总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尽管提。”

　　“挺好，罗总是专业的，自然无可挑剔。”

　　罗瑞豪爽地笑了两声，指了指远处一个地方，“我倒是觉得，那边舞台区啊，太过华丽了。”

　　可不是华丽吗，一个自然野趣的主题，搞得流光溢彩，与整个活动现场的风格完全不搭，光是主舞台就大得快能打篮球了，还为了遮阳做了同等面积的透明顶棚，哪里还能看出什么野趣。程澈当时就极力反对，工程部的也只说是上面的意思，程澈杠在那里不让这么施工，最后还是严宁朗亲自来了一趟。

　　程澈瘪嘴摇了摇头，“明星排面大，没办法。”

　　罗瑞听完笑了笑，大概是品出了言外的酸味，转而说道，“今儿刚好得空一些，晚上准备去朋友的酒吧坐坐，一起？ ”

　　其实程澈一直对罗瑞印象不错，野性洒脱，一股酷劲儿，又莫名还透着点儿文艺气息，挺有魅力的一个人，程澈挺愿意与他交朋友的。不过与方游约定的时间也刚好是今晚，便还是拒绝了。罗瑞也没多问，只说下次再喝便去忙了。

　　发了那信息之后程澈一直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可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尚一铭经纪人依旧没有回复，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人接，程澈一直压制的那股暗火忽然就破了防，引爆的情绪一下子就压过了职业的素养。

　　程澈拨通了严宁朗的号码。

　　手机响得很短促，那边很快的接通了，程澈顶着一脑门子的火也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凭着最原始的冲动直接一句话怼了过去，“你那小情人到底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久没动静倒是让程澈迅速冷静了下来，不止是冷静，从全身是火到怵得发慌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儿，心里一瞬间悔得要死，怎么就跑到严宁朗这里来造次了，这电话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再说点什么更不是。

　　严宁朗淡声问，“哪个小情人？”

　　那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更不像是生气，程澈所幸顺着一答，“尚一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