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20、第 20 章

　　程澈将合同带回公司的时候团队的人一下就沸腾了，一个个直呼老板牛逼，只不过这起起伏伏的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程澈没打算多做说明，留下几个核心成员开了个简短的会就正式开工，晖哥被安排对接一野那边以及相关品牌接洽，吴映对接媒体相关资源，程澈自己负责解决营销爆点的问题。之后严宁朗没再主动联系过程澈，倒是苏茜这边因为工作关系联系挺紧密。

　　大概是因为严宁朗带着刷过一次脸的缘故，到苏茜公司那边进行双方团队见面会的时候都很客气，整体也很顺利，对方的团队并没有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小公司而有任何怠慢。苏茜基本认可程澈这边的方案，只对营销爆点那块儿还存有疑虑。

　　程澈是想做一场小型的森野音乐会，既能为活动添彩又能借助明星的影响力带动整个活动的关注度，也便于炒作，但目前的几个备选音乐人名气都不太够，苏茜觉得既然想借势，那人选上可以再斟酌。

　　这个程澈自己也考虑过，但是光看名气的话，一是费用与档期的问题，二是形象契合度。有些年轻歌手虽然颇有名气，但是音乐的受众基本都是低龄群体，那些所谓的流行歌，听着上口，却完全不能细品。而别墅这边的客群都是真正的高净值人群，品位绝不在那个水准。

　　离首次会议还有三天时间，程澈应下说再完善下。会后苏茜客气地留程澈吃个便饭，想着手头上的事情未定，程澈婉拒了，承诺等第一期活动结束一定再请苏总好好聚聚。

　　最后苏茜好意提点，明星的人选可以去请示下严总。

　　作为服务方，除了专业上的本事更要懂得揣摩甲方决策者的心思，顺其心意则皆大欢喜事半功倍，反之，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下多大功夫也可能是全盘否决一场空。程澈明白其中道理，却也没有贸然去问。不说了解，也算是略懂了严宁朗的路数，若毫无准备的去请示，三两句的反问回答不上必然又会触逆鳞。

　　况且在严宁朗面前受过几次挫，程澈真的怕了，知道对于专业上的问题严宁朗向来是没有耐心的。

　　考虑个中利弊又将人选再度筛选了一遍，联系了档期报价等最终留了三个备选并分别详细作了说明，忙至接近傍晚时分才算勉强过了自己这关。算起来这是第一次纯粹以工作的名义与严宁朗联系，程澈掏出手机韵了韵神才拨了过去。

　　响了一会儿严宁朗才接了电话，直接道，你说。

　　程澈将森野音乐会的想法概括了下，又报了下三个人选，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出声，程澈顿了顿才问，“严总，你有什么建议？”这边屏气凝神等着那边可能丢过来的问题，不料那边却只淡淡说，我在忙，再说。

　　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程澈也不好揣测严宁朗的意思，收了线发了会儿呆又继续思考和完善。天色渐暗的时候晖哥敲门进来，瞅了眼电脑前的人，“老大，你还没吃饭吗？”

　　程澈抬眸，又看了眼时间，“忘了。”

　　晖哥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会儿后说，“我帮你点了。”

　　程澈笑了下，“谢了。”晖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这边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罗总很热情，他之前做过不少类似的联合活动，所以其他相关的资源也很多，已经一并对接好了。”

　　程澈点点头，“辛苦了。”

　　晖哥犹豫了一下，又说，“老大，你还记得方游吗？”

　　脑子里过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印象，程澈摇摇头，“怎么了？”

　　晖哥提醒说，“老大，你还跟他聊过天呢，就那个酒吧的民谣歌手。”

　　那是几年前的一次团建旅游，在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清吧，方游抱着一把吉他唱民谣，他的嗓音太独特，字字句句扣人心弦，后来一起喝酒程澈问他，你词写得好歌也唱得好，人还长得帅，怎么就只在这小酒吧唱呢？

　　方游转着杯子，年轻的眼睛仿佛看透了许多世间事，没有什么火热的欲望，也没有丝毫的哀怨，嘴角微微一扬，“做音乐，也看运气。”

　　提醒之后程澈马上想起来了，那的确是个挺有才华和魅力的年轻人。晖哥接着说，“我当时加了他微信，这几年他发展还不错，虽没有大火，但持续有新的作品，也积累了不少粉丝和名气，最近又发了新的单曲。”

　　说完晖哥笑笑，“我都算是他粉丝了，他的歌儿是真的好。”

　　程澈一边听辉哥说着一边在手机上同步搜索，他的歌数量不多但评价都很高，某音乐平台的播放量也比较可观，低调做音乐倒是很符合当时酒吧里那个桀骜又沧桑的年轻人性子。

　　难得晖哥表示对一个人喜欢，程澈笑问道，“你觉得你偶像更适合这次活动？”

　　晖哥还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算偶像，就是觉得他确实有才华，歌儿好。”说着又掏出手机滑了几下，递过去，“你听，这是他的新歌，这首歌的曲风和歌词非常契合我们活动的主题，况且他也不比那几个备选歌手名气小。”

　　程澈接过点开播放键，那个熟悉的嗓音乍听就觉得和一般歌曲不同，无论旋律还是歌词都浑然天成，在低吟浅唱中像是打开一幅童年家乡的画卷，隔绝了红尘俗世的纷扰，驱散了阴霾和苟且，挥别了喧闹和浮华，让人看到生活的原色。

　　程澈被音乐带起了某些记忆，失了会儿神，将手机递回去之后又垂眸思考了片刻，程澈说，“你联系他，看他有没有意向，有的话我自己跟他谈。”

　　晖哥下班回去后程澈自己吃了外卖，越入夜越是心不在焉，心里好像总在期待点儿什么，可那个匆匆忙忙挂断的电话却是再也没有打过来，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所期待的信息也没有，等到眼皮都在打架的时候才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往电梯间走。

　　这栋楼是商住两用楼，除了一些小公司，不同楼层还夹杂着各种主题酒店，电梯里经常可以看到年轻男女依偎着去开房，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程澈看到里面两个男生慌忙地松开了手，大概是怕遭受不友好的眼光，两人脸上都略显尴尬。

　　程澈微笑着一颔首然后进去自然地站在一旁按下了一个楼层，忽地想到了严宁朗，又自觉有些好笑，如果是他，别说这样藏着掖着在意旁人眼光，要真是那样的关系大概恨不得天天拉着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严宁朗那边没动静，方游这边也还没联系上，程澈第二天又请教了一下苏茜，想再听听建议。苏茜得知严宁朗并未表态，只说，暂时这样。

　　会议当天程澈穿了一身轻商务的休闲西装，款式简单但很衬身材也很提气质，头发也用发胶定了型，露出光洁的额头，整张脸显得更加英气，与平日里穿休闲装时判若两人，临出门时还在手腕处喷了一点点木调香水。

　　程澈很重视这一次的会议，提早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指定楼层的会议室，如果说苏茜的公司让人觉得气派，那严宁朗这就是足以让人震撼的程度，从停车指引到大厅的迎宾安保，再到楼层的接待，以至每一个角落的陈设，都彰显着集团的风范与实力。

　　偌大的会议室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员，从各自的着装看得出每个人都很重视此次会议，程澈按桌牌就坐，因为不属于独立合作公司，也就没有带团队，不多久苏茜也到了，带了四位与会人员，依次都坐在了程澈旁边。

　　严宁朗进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室瞬间万籁俱静，全部以目光相迎，程澈也朝着那边望去，严宁朗走在最前面，即威严又优雅，在一行人里面格外夺目，直到会议正式开始程澈才恍然收回目光，这里和主位那边隔了挺远的位置，严宁朗的目光似乎完全没有往这边移动过。

　　各方合作公司按照会议流程进行相关汇报，严宁朗会在一些关键的部分提出一些问题或是给出一些建议又或是提出一些要求，程澈听得很认真。到了广告公司时苏茜从容起身，从项目形象定位、推广总策略、媒体计划、户外广告等各方面逐一讲述，总体的策略思维是将广告去地产化，入市初期不讲区域、不讲品牌、不讲工艺工法、不讲配套，只给客群一个情绪递进的理由，要让所有人立足沉思，思考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方案以“遥远的相似性”为主题，此次提案还邀请了国内知名的插画师创作了六张插画海报，用作第一期概念传播阶段，每一张海报上的文案都像是一首自然的诗篇，句句无广告，却句句引人共情，唤起内心的某一些向往。随之第二阶段的传播则是为这种遥远的向往给出一个答案，“原山之上，岁月鲜活”，相较于第一阶段的极致艺术，这一波则使之落地，简单却不落俗套的文案配合四季不同的自然大场景，既亲切又不失调性，最终让生活的艺术回归生活，一系列的户外广告效果图足以称得上是献给城市的一个艺术展。

　　程澈自愧不如，苏茜落落大方，就连声音都是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很有代入感，不知不觉竟然走了神，脑子里闪过早前自己做的那方案，脸上有了些羞敛的神色，也不怪当时严宁朗那个态度。不自觉地又朝主桌那瞄了一眼却刚好对上一道冷峻的目光，程澈赶紧回神认真听，像是上课不认真被抓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