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22、第 22 章

　　严宁朗倒没什么波澜，只道，“他怎么了？”

　　刚准备开口，程澈又忽然清醒，职业的素养提醒着他当下这种行为是大忌，背后打小报告，不仅非常不专业还显得人品不佳，于是又及时收了声，顿了几秒后说，“没什么，刚刚是我冒昧了。”

　　那头也没再追问，只顺着提了句，“流程对接得怎么样了？”

　　本来就为这点事儿烦躁，心道你那小情人耍大牌呢，要才华没才华，要演技没演技，架子倒是不小，这种空有其表的人也能看上，什么眼光。腹诽一通后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在推进。

　　挂了电话便准备去赴方游的约，方游说刚好晚上去朋友新开的酒吧捧捧场，便约在了那里，看了地址，倒是距这里不远。

　　程澈平时不爱去酒吧，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而每回去也都觉得是乌烟瘴气，平日里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前一秒还是西装革履的精英高管、企业领导，进了那灯红酒绿的场所就褪去了那层皮，几杯酒下去手就开始往人家姑娘裙底伸，连牛都懒得吹了，开腔就是荤段子，一个个原形毕露，恶俗不已。之前就有个项目营销总，会议室里憨态可掬，带着一串佛珠，开口闭口就是“示教利喜”，会上对程澈的方案赞赏有加，尤其是看了营销活动的报价，不仅不压缩，还眯着眼睛承诺，预算充足，只管去做。下了会就明里暗里的表示，费用他批，但要吃回扣。

　　后来皆大欢喜之后请他喝了回酒，酒刚上桌那营销总就感怀，如此良辰须得佳人相伴啊。程澈会意，得，要叫鸡。他盘着手上的佛珠坐在卡坐上如同一尊弥勒佛，咧着嘴笑得相当可亲，开口又是一句，程总啊，好事成双。

　　得，还要叫俩。

　　那营销总一边喝着酒一边捏着两姑娘的屁股，嘴上还不忘我佛慈悲，将佛家思想说得头头是道，两个穿着黑丝短裙的姑娘一个劲儿的把大胸脯往他身上蹭，程澈心道，这德行，佛看了也摇头。营销总倒是毫不介意自己那副姿态，把那带佛珠的手从姑娘内衣里抽出来举起杯子跟程澈说，“程总啊，佛说给予众生利益，你我不都是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子吗，说到底我们都是向佛之人，你说是也不是？”

　　程澈嫌那手不干净，将杯子隔空举了举后便率先一口饮下，附和道，“还是王总境界高。”酒未过半巡那王总便一手楼一个姑娘往楼上酒店去了。

　　程澈对酒吧氛围一直都没什么好的印象，本以为这一家也是那种鱼龙混杂的嗨吧，但到了地儿才发现不仅不俗，还很雅，而且非常大。

　　乍一看很难与酒吧联系起来，没有五彩缤纷的灯光，一栋楼名字只有两个简约的字母“WM”，一楼为散座区，空间很大，各种艺术的弧形设计，主舞台的上空悬着一轮巨大的发光圆月，程澈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一句特别文艺的话：满地都是六便士，你抬头却看见了月亮。

　　二楼是各种主题卡座，将空间与艺术演绎到极致，三楼还设有休闲餐饮、便利超市等，四楼则是商务包厢，以及各种名贵藏酒，私密性非常好，四楼以上则是酒店，基本满足了全业态全场景需求。

　　时间还很早，一楼的客座率已经九成，程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顾下四周，每一片空间都像是拥有独一无二的情感符号，坐在这里的人都不大喧嚣，各自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如果说一般的酒吧是放飞自我，那这里则更像是主张找到自我。程澈忽然猜想那个名字的寓意，大概是找寻另一个自己的意思，就像“W”和“M”。

　　场内忽然一阵欢呼声，程澈循着大家目光望去，只见方游抱着吉他走上了舞台区，虽说如今已是知名歌手，但他似乎还同几年前一样，浅淡随性，没什么改变。

　　一曲毕，掌声雷动。方游弯腰致谢，简单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感谢大家捧场，希望大家玩得愉快。程澈望着舞台上的人，忽然两道目光却隔着人海相接，方游下台之前准确的望着程澈的位置看过来，抬手挥了下手机。看似是与大家挥手再见，实则是提醒程澈看手机。

　　一条信息，是四楼的一个包厢号。

　　程澈起身过去，刚出四楼电梯就看到方游站在电梯旁。“好久不见啊，程澈。”方游率先开口，他背着吉他倚在墙上，既不羁又文艺。

　　“怎么不直接去包厢等。”

　　程澈对明星的概念还停留在公众人物这个词上，总觉得他们平日里应该是非常小心不轻易的露面，尤其是私生活应该绝对的保密，以免被拍到，又或者被各种乱写。

　　猜到程澈的顾虑，方游一笑，“我没红到那份上，再说，我不走那一挂。”

　　两人进了一个包厢，方游将吉他放好，说，随便坐。然后又转身取壁柜里的酒。程澈坐下说，“五年没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方游取了酒转身，走近后忽然倾身靠近，慢悠悠的语速笑问，“是不是还是那么帅？”

　　这人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唱歌的人嗓音也好听，突然那么近距离的一句话以至于程澈心跳还漏了半拍，怪蛊惑人的。方游看了程澈一眼，又笑了几声，回身坐在旁边开始倒酒。

　　程澈举了举杯，“来，敬我们久别重逢。”

　　方游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敛起笑意认真道，“敬老朋友。”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些，话题很跳跃，想到哪儿聊到哪儿，这大概就是气场相合的人之间最舒服的相处状态，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方游看了下时间说过会儿还要下去唱两首，得失陪一会儿。

　　程澈本想一起下去听，但此时一楼、二楼均已满座，便又决定四处转转，到了三楼休闲厅逛了会儿，估摸着方游应该两首歌也差不多唱完了，正准备回四楼包厢没想着遇见了熟人，罗瑞揽着一个女孩儿走了过来，“巧啊程总。”

　　感情罗瑞说的酒吧就是这里，程澈笑着打招呼，“还真是巧，罗总也在这里。”身旁的女孩儿跟骨头散了架似的黏在他身上，娇嗔的问，“朋友啊？”

　　罗瑞轻拍了下她屁股，“你先回包厢。”

　　女孩儿似乎还不大愿意起身，扭着腰哼哼唧唧撒娇，罗瑞似有不耐烦，垂眸道，“去吧。”上一秒娇得不行下一秒就立马起身站好，能如此察言观色令行禁止，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关系，程澈也不点破，冲女孩儿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程澈。”方游也朝这边走了过来，看到正欲离开的人瘪嘴一笑，“哟，你也在啊。”

　　女孩儿瞬间一扫之前的媚态，像个邻家姑娘，“方游哥好，你们慢聊。”

　　罗瑞自然也发现了这明显的变化，若有所思的一笑，忽然又冲着背影说，“过来，一起上去。”

　　女孩儿听话的又折回来站在旁边，只不过这会儿骨头倒不酥了，站得规规矩矩。方游看了眼对面俩人，问程澈，“朋友？”

　　程澈赶紧介绍，“这位是罗瑞，一野的创始人，是我目前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这位是方游，独立音乐人。”

　　罗瑞定眼凝视，这一眼看得悠长，在气氛变得怪异之前率先伸出手，“你好，方游。”

　　方游同样端详着，足足过了好几秒才伸手握了握。罗瑞握着手说，“既然都是朋友，那不如一起去我包厢坐。”松了手又看向程澈，“人多热闹嘛，程总，是吧。”

　　程澈望向方游征求意见，方游将吉他往后移了移，“走吧。”

　　四人进了包厢，女孩儿自觉倒酒，倒完坐在罗瑞旁边，只是眼神总往方游那边飘。罗瑞端起杯子笑道，“程总，不介意我先敬我的新朋友一杯吧。”说罢转而将酒杯举向方游，“方游，很高兴认识你。”

　　方游端起杯子碰了碰，依旧没什么话，不过爽快的一口喝完了。罗瑞笑了笑，也一口饮下，几人一边喝一边聊，多是程澈和罗瑞在说，方游话不多，女孩儿不插话只倒酒，中间敬了几轮。后面聊到一些野营话题的时候方游似是有了兴致，话渐渐多了起来，罗瑞耐心地讲了很多，从沙漠露营到雪地露营，还讲到曾经在森林遭遇猛兽虎口逃生的经历，听得人惊心动魄，不过男人身上都有野性，越是那些不凡的经历，越是能勾起那种对野趣的向往。

　　方游本身也是个性情中人，血液里有着不安分的因子，听得很过瘾。罗瑞笑着说，下次我带你去玩。女孩刚准备帮方游的空杯里添酒，罗瑞自己伸手接过酒瓶，一边倒酒一边打趣着补充道，“带你去没老虎的地方。”

　　方游哈哈一笑，举了举杯，“有老虎的也行。”

　　程澈掏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起身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待程澈走出去之后，罗瑞对女孩儿说，“你上次说的想演古装剧的，我有个朋友正好在筹备一部，我跟你拿个女二吧。”

　　女孩儿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说了几遍谢谢罗总，又自己连干了三杯。罗瑞从口袋搜出一张房卡放在桌上，“行了你先去休息吧。”一晚上女孩儿虽然老看方游，但也没说一句话，这会儿拿了房卡退出去之前才开口，“方游哥，你们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