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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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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俊杰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烛火印着姜琴美温柔的侧脸,如果不是手还绑在床柱上,如果不是下-身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他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不死心的垂下头,即使包裹了层层白布,那里还是有些许血迹印出来,染红了打结的蝴蝶结。
他神魂俱荡,犹不敢信,还想拯救一下:“表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去请大夫来,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姜琴美嗤笑:“你醒醒吧!只听说小孩扁桃体能长回来,可没听说割了的子孙根能长出来!”
她换了一张脸,温柔的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表哥,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以后我们还是一样做夫妻,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在一起,再也没有第三人。”
她明明才做了最残忍的事,却说着动人的情话,让人有一种撕裂感。
苏俊杰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把头嫌恶偏到一边:“姜琴美,你疯了,给我滚!我看见你就恶心。”
姜琴美偏不,把毛巾重重在他脸上擦了几把,几乎要把皮擦下一层来。
冷笑:“我没疯!是你疯了!”
她状若癫狂:“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高中后便八抬大轿来娶我,结果呢?”
“你一去不复返,我带着旗帜熬啊,等啊,等到的是你做了高门的女婿。”
苏俊杰:“我,我补偿过你了,你还是如此贪得无厌!”
“补偿?我呸!
我跟了你整整十年,从豆蔻年华,到如今的半老徐娘,你就用几两臭银把我打发,你休想。”
“那时候,我多傻啊,十里八乡就我最水灵,上门提亲的人家,把门槛都踩破两条。
都是你,趁我懵懂无知不懂事,故意引诱我,让我失身于你,日日陷在你的甜言蜜语,不得自拔。”
“别的小娘子欢欢喜喜游玩踏青,无忧无虑,只有我,躲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绣帕子,只为了换几两银子给你参加诗会。
每日间喜忧参半,喜的是你是爱我的,忧的是珠胎暗结,没脸见人。”
“我等啊,熬啊,等得眼泪都流干了,等得有了旗帜,你依旧没来提亲,反而要上京赶考。
你跟我说,还短些盘缠,要我答应苏家的婚事,把聘礼给你做盘缠。”
“我真傻,不仅把聘礼给你,还把爹爹留给我的嫁妆,全都给了你。”
“不带一针一线嫁入苏家,为此,被婆家瞧不起磋磨,寒冬腊月要洗衣,炙热酷夏要浇地。
你看看我的手上的茧子,看看我的脸角的皱纹,我才二十八,苍老如四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姜琴美想起过往,真是苦得泡在黄连里一般,流出的泪都带了苦涩的味道,句句泣血。
苏俊杰辩解:“我好好的读书,是你自荐枕席,看上了我举子身份。
我也没让你把嫁妆银子给我,是你自己硬要塞在我行礼里,现在把一切过错推给我,你真是不可理喻!”
苏俊杰很憋屈,就为了这么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姜琴美竟然动手去了他的势,他觉得很委屈。
姜琴美气得嘴巴哆嗦半响,狠狠扇了他一嘴巴子:“我早知道你能言会道,现在才晓得,你是黑心烂肝,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什么叫自荐枕席,若不是你日日,在我面前念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用那种迷恋的眼神盯着我,我能心动么?
再说,若你不喜欢我,那,那你干嘛还和我做那样的事!”
苏俊杰冷笑:“笑话,送上门的便宜肉,不吃白不吃。
古礼三书六聘是为妻,淫奔为妾。你不过听了几句古诗,自贱和男人私相授受,还能怪我?”
“奉劝你快放开我,速速寻来大夫,我饶你不死。”
姜琴美气得身子直打摆子,面上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又赏了他两个巴掌:“你混账!”
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指责道:“那你不喜欢我,为何害了我那便宜丈夫的性命,他,他都没有嫌弃我婚前失贞!他,他想好好的与我过日子!”
苏俊杰面色晦暗了一下,咬牙切齿:“是他该死!”
“我寒窗十年,一举高中衣锦还乡,他竟上门纠缠,说要我娶你,否则便要去衙门告我诱-奸良家妇女。”
“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么!我懒得搭理他,他竟然跟踪我,自己不小心落水,淹死的,与我何干。”
“你撒谎,他熟知水性,如何会淹死!”
苏俊杰冷笑:“若是喝酒醉了以后,掉入水里,还会洑水么!我告诉他,只要把桌上的酒喝完,我便答应他。
这个傻子,桌上整整三大罐,咕咚咕咚全灌下肚。”
便宜丈夫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姜琴美一直有所怀疑,今日得到证实,她不由得放声大哭:“夫君,是我害了你!”
苏俊杰不置可否,忽然灵光一闪,面色难堪:“姜琴美,那傻子如此看重你,旗帜,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姜琴美:“……”
回答他的是又一耳光!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算算旗帜的生辰,什么时候怀上的,你自己不知道么!”
苏俊杰吐出一口含着牙的血,小声嘀咕:“你和我睡过,谁知道,会不会和别人睡。我哪确定旗帜是不是我的种!”
姜琴美:“……”
原来长得如此俊朗的人,心思竟如此龌龊。
“我真恨,恨旗帜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你放心,你好好去吧,我们娘两会照顾好自个的!”
姜琴美幽幽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对着他诡异一笑,留恋的在他颊边摸了摸,便来掰他的嘴。
她其实做了两手准备,若他能浪子回头,她便原谅之前的总总,带着旗帜和半个废人苏俊杰,回瓜州老家度此余生,她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他。
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高价从黑市买了一种西域的毒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引梦。
人喝下后变得昏昏沉沉,不吃不喝,最多一月定能魂归极乐,特别适合苏俊杰。
苏俊杰如案板上的鱼,嘴巴被她掰得大大的,眼看药粉就要倾倒进嘴里,苏俊杰急得脑门上都是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再也没有往日的风轻云淡。
他拼了老命挣扎,木制床柱被他嘎啦扯断,碎屑掉了一地。他一把推开姜琴美的手,白色的药粉洒得到处都是,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甜香。
苏俊杰挣扎下床,含下一大杯茶水,将口中的药呸呸吐了干净,才跳到门口,逮住要跑的姜琴美,扯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便打起来:“贱人,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男女体力的差异便体现出来,不一会,姜琴美被打得脸颊高肿,精神恍惚,嘴角泌出鲜红的血沫。
许是恨意滔天,力气用得太大,苏俊杰伤口崩裂,又沁出嫣红血渍,疼得他撕心裂肺,眼前发黑。
姜琴美趁机一头撞在他鼻梁上,踉踉跄跄夺门而去。
瘫在地上的苏俊杰睚眦目裂:“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待看了大夫,稳定了病情,定要将姜琴美剥皮拆骨,方能解心头之恨!
姜琴美反手把门扣上,心一横,顺手点了一把火。
书房里都是易燃之物,不一会便冒出浓浓的烟雾,她眼底晦暗不明,听着苏俊杰的咳嗽咒骂声,桀桀怪笑出眼泪。
拢了拢帽兜,她如惊弓之鸟,贴着墙角往阴影处藏。苏俊杰心狠手辣,等他缓过神,一定不会放过她,她要带着旗帜,趁大火的兵荒马乱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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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长安城的火候方把苏家的大火扑灭,邻居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苏家真是流年不利,偌大一个院子,就这样烧成瓦砾。听说他家男主人藏了不少孤本古籍,全都付之一炬,人都气得昏死过去好几次!”
“好好的,怎么就起了火呢?”
提着菜篮的胖婶撇撇嘴:“谁知道呢?”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凑了上来,面上带着隐秘的趣味:“我知道!”
“他家男主看上个丫头,深夜招来灌醉,哪知那个丫头是个烈性的,一把火点了房子,自己也跳水自杀。”
胖婶鄙夷看了他一眼:“猴子,莫不是你瞎说,人苏大人玉树临风,他家那些丫头恨不得眼珠子都粘上去,遇到这样的事,只有高兴的。”
被人质疑,猴子急得跳脚:“胖姐你不知道,他家小白脸不像我龙精虎壮,是银样镴腔头,中看不中用!那小丫头发现上错了贼船,可不得悔不该当初!”
诺,那丫头跳水淹死了,在地上躺着,听说泡得脸都看不清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在焦黑的残垣断壁中,盖着一块白布,之前没注意,如今被他指出才发现。
风一吹,掀开一角,露出一只女子的绣鞋,里边的脚,被水泡得发胀,好像放坏了的烂桃子,黏黏糊糊,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远远的众人好似被熏到,连忙捂着鼻子吐口水,呸呸呸,晦气,这苏家竟然还死了人,赶紧走赶紧走,免得惹祸上身。
几人哗啦作鸟兽散。
猴子口中的银样镴腔头,如今靠在榻上,黑沉沉着脸盯着面前的大夫,这是请来的第十个擅于外伤的大夫,看了他的伤口一眼后,连药箱子都没打开,便瑶瑶头,对他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还有男人间才懂的隐秘可怜。
他不要他们的可怜,他只想把断了的根接回去,哪怕是银样镴腔头都不介意。
可是,老天哪,连这一点微末的愿望,都不满住他。
他挥挥手赶走大夫,从牙缝里吐出丝丝凉气:“姜琴美呢,把她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