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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胎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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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俊杰为难,两个人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就这么送到后院,这个节骨眼上,他和裴依依可真的完了。
如今,要他再去寻摸这么一个高门贵女做夫人,比登天还难,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所以,他得厚着脸皮,想尽一切办法,把裴依依给哄回来。
可是就这么丢在下人院子吧,万一被府里那些不长眼的占了便宜,白瞎了那么多银子。
放在母亲院子里也不合适,老姜氏本来没什么见识,耳根子又软,再被这两个风月场里滚过的妖精撺掇一番,把苏家家底都能挥霍完。
算来算去,只有放在姜琴美那里最合适。
一来,姜琴美不是个省油的灯,能看住两个人,二来,让姜琴美敲打磋磨一番,等有合适的机会,送给上峰或者同僚都挺不错。
这么麻烦的事,在肚子转了一圈便处理好,他有些沾沾自喜,谁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在他这里,再多的女人都是小问题。
姜琴美正躲在屋子里听消息,猝不及防,管家上门,客客气气请她腾出一间屋子来给怜娘两人。
姜琴美真是搬起凳子砸了自己的脚:总共两间屋子,一间是旗帜的书房兼卧室,一间是她的卧室,哪有空屋子可以腾出来。
人管家嘴里说得好听,下手可不客气,带来的几个丫头婆子哗啦哗啦便开始搬她的物件。
姜琴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咬碎牙齿往肚里咽,把自己那间屋让了出来,在旗帜床榻边打地铺。
地铺哪里有床好睡!
杠骨又潮湿,不过两夜,姜琴美便落了枕,熬出了大大的黑眼圈,细细的眼纹。她看着怜娘两人依旧袅袅娜娜,风情万种。每日间涂脂抹粉,弹琵琶唱曲,过得好不自在。
闲暇时两人粉面含春,偶遇苏旗帜,用些小玩意小吃食,引着旗帜和她们玩。
不过几日,旗帜都学会唱曲了,还唱什么:“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
听听,这唱得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一想到这,姜琴美气往天灵盖冲,狠狠甩旗帜两个耳刮子。破口大骂:这两个天杀的风流胚子,快要把她磋磨死了!
这日,她堵住苏俊杰,强烈要求:“表哥,那两个女子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和我们住在一起,把旗帜带坏了,你把她们送到别处去!”
用的是命令句。
苏俊杰去了几趟后院,裴依依对她依旧不冷不热,看他像空气,他有心领着阿芙一起玩耍,都被裴悠悠从中阻挠。
心里的郁闷正无处发,姜琴美撞上来,他哪里还会客气,摔了一本书在姜琴美面前:“表妹,旗帜才几岁呢,晓得什么,何苦什么都往旗帜身上赖。
你自己一天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架秧子起火的,你还有脸说别人不正经。
要不是你大半夜不穿衣服堵着我,能把依依气得流产么!
你才是旗帜的亲娘,你这娘立身不正,他如何学得好,我看你应该多读读女则女戒,学学为母之道。
看看,一把年纪了,还穿得花枝招展的,怨不得府里风言风语。”
他把这段时日受的委屈烦闷,一股脑发在了姜琴美身上,骂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姜琴美心里那个气,她堵他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心里在意他。
再说,两个人偷偷摸摸来往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男。
事发后这男人还把她就这么丢在地上独自跑了,让她在整个府里成了笑话,如今还有人指指点点。
她以为她一声不辩解,委曲求全是保全了他的面子,他能心生感激,哪知道,他还嫌弃上她了。
姜琴美彻底寒了心,冷笑:“表哥,我不跟你歪缠,今儿谈的是正事。她们不搬也可以,把旗帜搬到外书房,你亲自教养,给他开蒙!”
苏俊杰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还要上值,哪里有这个功夫,你这是强人所难。”
他觑着姜琴美的脸色,建议道:“旗帜如今脸已经这样,也不能参加科举,你又不是不晓得科举一路走来有多累,何必让他吃这份苦,给他再玩几年,识得些字就可以啦。”
这话可捅了姜琴美的肺管子,她有些歇斯底里,瞪着眼尖叫:“我不管,旗帜他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的将来我说了算。一定要读书,还要读许多书!
你,开是不开?”
苏俊杰头更疼了,忙安抚:“你别叫唤,小心又把裴悠悠招来,我开,我亲自帮他开蒙!”
“这还差不多!”姜琴美收敛面上的情绪,摇摇摆摆走了,留苏俊杰一人在书房中阴晴不定。
就这样,苏旗帜搬到了书房与苏俊杰同住,由他下值的时候亲自开蒙。
府里的下人都明白这是苏俊杰对苏旗帜的看中,对姜琴美不敢再轻慢,饭食月例不敢马虎,恢复了正常水平。
姜琴美有了床睡,日子过得舒心,又把心思放在了别处。
她发现:表哥不如一开始那样讨厌怜娘和慧娘了。
那天沐休,表哥外出赴宴,竟然把慧娘带了出去,回府下马车时,亲自给慧娘戴上披风。
姜琴美心中警铃大作,更让她觉得五雷轰顶的是,怜娘那个小蹄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到处浪,而是天天睡着挺尸,如同眼皮上坠了铅石。
她是生养过的妇人,当然晓得这是有孕的征兆。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老姜氏也发现了怜娘的不同,寻来大夫,果然是有孕一月多,算算日子,就是苏俊杰回来那日怀上的。
老姜氏高兴极了,忙把苏俊杰叫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对于苏俊杰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还在到处寻摸把人送走,竟然有了孩子,倒不好处理了。担忧裴依依知晓,又是雪上加霜,这婚是和离定了。
他叮嘱着前院众人:“怜娘这一胎不太平,要小心保养,不许说出来,会吓到胎神。
我这就寻个庙宇,把她送去,等平安生了孩子再带回来。”
因为忙着找寄宿的庙宇,忙着安排伺候的下人,分身乏术,便把苏旗帜送回来,对姜琴美道:“先让他自己学着,等我忙过这段时日再说!”
姜琴美心在滴血,她就知道,表哥有了孩儿,旗帜也变成了弃子,她实在不甘心。
你看看,表哥不放心,怕她动手脚,还要把怜娘那小妖精藏到外面去保护起来,她肚中的还是一块肉,都不晓得是男是女,就如此看中,要是生下来,哪里还有旗帜的活路!
姜琴美夜不能眠,精神恍惚,为将来忧心忡忡,这日在窗下又听到娇杏的声音:“哎,怜娘,我真替你不值,你这胎艰难,明明是被寅虎撞的,倒要把你搬走,这是什么道理!”
那边只是低低的哭泣。
娇杏安慰了半响,又道:“你安心养着,等儿子生下来,老太太定会为你做主。”
果然,这院子中,只有她一人属虎,表哥是防着她,才把怜娘弄走的。
姜琴美心中恨极,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怜娘腹中的孩子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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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俊杰好不容易找了个尼姑庵,好说歹说,人家同意寄宿,灰头土脸回到家,后院来请他用饭,说今日是阿芙的生辰,想见他一见。
苏俊杰打扮整洁焕然一新来到后院,裴依依终于和他一桌吃了顿饭,又进了内室不搭理人。
还还是阿芙天真的询问:“爹爹,祖母说旗帜哥哥要回瓜州老家,他什么时候走,我想送送她!”
裴悠悠怪笑:“胡说,你旗帜哥哥都开蒙了,要在长安读书,回瓜州作甚!”
苏俊杰心虚,自认为找到了症结,原来裴依依不搭理他,是因为还在生气,生姜琴美的气。
只要把姜琴美和院子里这些女人全部送走,裴依依是不是就肯原谅他?
他大步流星走到前院,意气风发通知姜琴美:“你收拾收拾行礼,我已经和瓜州的恩师沟通好,送旗帜去那念书。”
说完,急匆匆带着慧娘出了门:他带着慧娘出去应酬,果然有一个同僚好这一口,已经谈妥了价钱,整整五千两银子呢。
面对银子,他心情好得很,对慧娘照拂得无微不至。
这一切落在姜琴美眼中,便是,苏俊杰喜新厌旧,为了两个小妖精,要把她们母子打发走。
管家领着下人来帮她装箱笼,约定明日便走,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间苏俊杰回到外书房,意外的是灯竟亮着,姜琴美在灯下巧笑嫣然看着他,眼里都是情谊:“表哥,明日我便走了,今晚你陪我吃顿饭吧!”
说着把他拉到桌前坐好,替他倒了一杯酒。
她眼里有不舍:“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愿表哥年年高升,岁岁平安……”
到底是青梅竹马,苏俊杰有一时的愣神。
“表哥,我舍不得你,可不可以不走?”姜琴美眼巴巴的看着他,满是祈求。
她年华已经不再,打了厚厚的脂粉,仍旧遮不住眼角细细的纹路,如今哭得凄惨,眼泪把脂粉冲开一道沟渠,实在不甚雅观。
苏俊杰软和的心,因为嫌弃又硬了下来:“表妹,莫要胡闹,我已经和恩师谈好,你要为旗帜的将来着想!”
姜琴美:“……”
去他妈的恩师,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你跟老娘装什么啊。
她凄苦的漏出一丝决然:“既然如此,我们最后喝一杯交杯酒,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苏俊杰:“……”
倒也不必如此体贴,不过既然能甩开她,自然是要配合的,就着姜琴美的手,一口把酒闷了下去。
只是,这月亮为何有两个,姜琴美脸上的凄苦,变成了讥讽。他砰的昏倒在地,人事不知,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分手炮打不得,分手饭更吃不得,都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