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浅绿

4、壹.（3）

　　商清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在市中心租的小公寓。她打开门后便再没有一丝力气，直直的扑向自己的床，索性她的房间够小，让她没摔死在地上。她没有换衣服，没有卸妆，她没有力气了，身心俱疲的要死了。两天前割脉被送进医院，连夜翻窗户逃了出来又在夜店呆到天亮，然后什么都没吃扛到现在，驴也得累死，不过她商清染是死不了了，老天注定要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折磨她。
　　躺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睡不着。闭上眼睛商清执就出现在眼前，而睁开眼只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和白白的墙面。她闭上眼，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然后流泪。因为她看见商清执，在她记忆中最初的、八岁的、和她正式告白的、三年前的抑或今天的。她的清执永远那么好看，笑眼温柔，却最终还是消失不见。
　　她坐起来找到安眠药瓶吞下一粒，然后躺在自己那加大号的双人床上等待药效发作，最开始的时候有些神经痛。清染觉得很冷，没有了商清执拥抱着入睡的双人床变得很冷。不过当初租下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的时候，还是固执的用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填满了几乎整个房间，让她在无数个依赖安眠药片才能入睡的夜里不知该睡左边还是右边。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什么，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寂寞。
　　清染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好像越来越冷了。手腕的疼痛这一刻才明晰起来，不过因为那疼痛太熟悉，所以久而久之也麻木了。

　　被一阵电话吵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聒噪的南楚扬，清染从小的死党，是全国最大的连锁医院的千金，但她同样也不是黎萱美那样的大家闺秀，是和清染一样自由叛逆的女生。幸运的是楚扬并没有像商宇那样冷漠无情的父亲，更没有狠心肠的后母。清染常见到楚扬的父母，她的父亲是和蔼的首席医师，她的母亲曾是父亲的助手，两人恩爱而默契。楚扬有个完整的家，拥有商清执的商清染是从来不羡慕的，但是现在却羡慕。
　　“喂，说话。”接起电话，清染的口气不大好。楚扬直到她一定刚醒，清染的起床气很重。
　　“清染啊？听说你又进医院了？我爸都没奈了，刀片那东西就那么好玩？”楚扬的话很不客气，但是清染直到她是关心自己。
　　“我没事，挺好的。”自己都觉得心虚的回答。
　　“不过你是没看见听说你又割脉你个冲进女厕所把你抱出来的样子，简直就是王子啊。黎萱美站在旁边脸都绿了。”
　　清染不难想象楚扬在电话那边口水乱飞的样子。于是和她一起笑得花枝乱颤感觉眼眶酸痛的好想要流泪了。
　　“楚楚……”开口了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
　　“嗯？”
　　“没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晚上还出来玩么？”
　　“不了，我要教课呢。”楚扬的工作是在钢琴学校教课，她弹钢琴的样子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温柔，清染和她从小一起上课学钢琴，还一起学过很多很多东西，可是因为清执对她宠的很，所以她几乎都没有坚持下去就半途而废了。
　　“知道啦，楚扬老师，那我自己去。”
　　“清染，”这回换楚扬的语气迟疑了，“快离开那个圈子吧，在那儿混，迟早有一天会被染脏。你明明感觉到了商清执还爱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楚楚啊，”清染笑得很轻，“我回不去了，我们也会不去了。”
　　进过这样的一次重逢，清染已经明白。商清执，怨恨她。
　　然后她挂掉电话，准备换件衣服去夜总会度过这个令人恶心到做恶梦的夜。
　　清染不是商清执，没有商家长子的身份将来可以继承公司，也没有高学历高能力到处受人崇敬；她也不是楚扬，没有一技之长甚至连高一都没读完就离家出走；她更不是黎萱美，没有好运气可以半路成为公主，甚至倒霉到本来是公主也被人从皇宫里用扫帚赶了出来。
　　她只能靠夜总会不知名的男人们为她付信用卡账单，或者把他们送自己的包包香水卖掉， 换几个礼拜的生活费。她活得很脏，她知道。这样没有尊严却拼命伪装骄傲的生活很累也很让人恶心，所以她才依靠安眠药生活不时的玩玩刀片。
　　但是她无能为力。

　　夜总会还是夜夜歌声，看见清染的出现，身着劣质礼服妆容艳俗的职业公关们恨恨的咬了咬牙。她的确是和她们抢生意的，却也无形中为这间夜店吸引了不少客人。据说每隔几天就会有公关小姐遇到享受着自己“服务”却喊着商清染名字的下流男人。
　　商清染走进舞池，依旧是引起众人的目光。她是个很会跳舞的女人，大概和出身也有关系吧，她的舞，不像酒吧里的小太妹那么疯狂，也不像夜店公关那般下流情色。她就像是自己左腕白纱布上的那朵莲，清丽却不冷冽，美丽却不低俗。
　　其实依旧还是和多个男人调情的老招数，清染和周围一圈儿的男人酝酿着暧昧的气息。没有真的去接近谁，这样反而更加刺激了男人们的好胜心理。她果然是聪明的女人。
　　终于在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中选了一个周身名牌的年轻男人。她向他走过去，似依非依的将自己置于他的怀抱，左手食指在他的胸口划着什么，然后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的说道，
　　“我的信用卡号。”
　　那男人完全阵亡。
　　清染则巧笑倩兮的转身去吧台坐好，等着周围男人请她喝酒。然后用手指扣着敲打玻璃吧台，哒，哒，哒。

　　“清染姐！”坐了一会儿，看见今天的领班小恰向她飞快的跑过来。清染笑了一下，不介意她的冒失，然后让她继续说话。
　　“您能帮我们坐一晚上台么？保证只是坐台，小费提成照拿。”
　　“发生了什么事？”清染不解的皱眉，她在这儿混了这么久，领班和公关她也熟了，她们都尊敬地叫她一声清染姐，而清染也有帮得到的一定会帮忙。但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今天季少来了我们店。”小恰压低声音说，“所有公关他都看不上，如果不把他伺候好，我们明天就关门大吉啦。”
　　清染一听是季少，心里不禁一动。季少是季氏财团的少东。于她，可以说是条大鱼。但是听说他为人很古怪，又冷漠倨傲又纵横声色场是标准的花花公子，而且他的长相俊美迷倒了无数小女生或者阅人无数的公关、少妇，单是他那头欧洲贵族般的长发就不知让多少人立即拜倒。
　　清染思索了半天还是答应了，毕竟季少的台一定会有很多钱赚。小恰看她如此爽快想带她去换件衣服，没想到清染拒绝了，让她直接引路。
　　今天清染穿了件土耳其蓝的连衣裙，高腰露背的款式，裙摆很大在膝盖处飞扬。长度恰到好处，不保守不下流。商清染是个很有品位也非常爱面子的女人，她可真无法忍受那种劣质连衣裙穿在身上的感觉。
　　小恰领着她往包房走去，那条通道蜿蜒的像是冰冷的蛇，沿途可以看见其他包房里笑容下流手正不安分的流连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和笑容暧昧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公关们。清染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和寒战，她几乎想拔腿就跑。不过还是为了面子没有跑。
　　季少怎么了，不过也是男人。是男人还会不被她商清染迷倒？
　　这样想着的时候，小恰已经停在了一扇最华丽的门前，这是这家夜总会最高价的包房。
　　清染心里暗暗高兴，因为这样坐台费会加倍。
　　然后她抬起手，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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