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76、过往

　　南宫轸、徐浩、宋琪、宋瑞四人走进南宫府大厅的时候，徐晋已经和大伯伯、大伯母打得火热了。
　　“你们两口子，可真是男女老少通吃啊！”宋瑞笑道。
　　南宫轸问道：“大哥，阿鼎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镖局生意繁忙，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子青笑笑，“所以我让他等年底带着大家一起过来，在越州过年。”
　　“三哥哥那种个性……”虽然早已知道南宫三少现在是大名鼎鼎的无极镖局副总镖头，但宋琪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想不通他怎么会去走镖。”
　　子青摇头笑笑：“你啊，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装疯卖傻的，关键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大哥，大嫂，风苑夏伯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可要先回去看看？”徐浩笑着问道。
　　“那就走吧！”子青牵着雪儿站起身来，笑着点点头。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往风苑走去，雪儿拉着子青的手，一边欣赏着园子里的景致，一边赞叹着这江南水乡的别样风情。
　　“喏，”子青指指西北方向的一道小门，“那是后门，外面就是河，过几天我去给你抓鱼炖汤喝。”
　　“干吗不是钓鱼呢？”雪儿歪着头问道。
　　“你有那耐性吗？”子青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无限宠爱。
　　“当然有！”她撅起小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走在他们后面的南宫轸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小的时候，就是因为阿鼎没耐性，又特别好动，所以大哥才干脆带着他跳进河里抓鱼的。”
　　宋瑞笑道：“子翼永远都是乖乖坐在岸上守着鱼竿的那个。”
　　“但就是因为鹤哥哥和三哥哥在水里搅局，二哥哥从来都没钓到过一条鱼，”宋琪笑着说道，“所以啊，后来二哥哥干脆学乖了，他们俩在水里，他就在岸上等着收鱼。”
　　“好遥远的记忆啊……”子青笑着叹了一声，众人皆沉默。
　　从他十五岁接掌南宫府的生意开始，到如今，一晃整整十年。这十年中，他经历的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
　　雪儿握紧他的手，他低头笑笑，岔开话题：“对了，阿轸，你都二十有四了，该成家了。”
　　“二哥哥有心上人呢，”宋琪笑道，“只是一直走不出鹤哥哥和三哥哥‘死于非命’的阴影，让人家连四姑娘苦苦等了两年。”
　　“你这傻子……”子青笑着摇摇头，拍了下南宫轸的头，“连四姑娘，可是城西连家？”
　　“是。”南宫轸点了点头。
　　“这样吧，”子青笑笑，“今天是咱们家大少奶奶生辰，咱们开个家宴，顺便把连爷和四姑娘请来，挑个日子好下聘。”
　　“哥……”南宫轸又激动又感动。
　　子青笑笑：“把你的终身大事办完，我才能安安心心回洛阳去。”
　　“你还要回洛阳？”众人惊诧地异口同声问道。
　　“自然要回去，”他笑着点点头，“南宫鹤还是南宫鹤，可也是云逸风，我已掌了剑府大权，不是说卸就能卸的，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不为其他。”
　　“那阿鼎……”
　　“他啊……”子青笑着摇摇头，“三少奶奶在哪里，他三少爷也只会在哪里；大少奶奶在哪里，三少奶奶就在哪里；而我在哪里，大少奶奶也就在哪里——反正，那小子这辈子是跟定我了。”
　　众人闻言，不禁失笑。笑声冲淡了原先的惆怅。
　　“看不出来嘛，”宋瑞笑道，“那小子也会‘惧内’？”
　　“能把阿鼎收服的人可不简单！”南宫轸倒是先佩服起弟妹来。
　　“他们俩……”雪儿笑笑，“谁收服谁，很难说！说‘物以类聚’‘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倒还比较恰当。”
　　“慕容二姑娘聪明伶俐，贤惠又能干，怎么会跟三哥哥是一类人？”宋琪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雪儿笑了笑，道：“凌儿聪明不假，贤惠也不假，但是啊，人们传说的时候忘记加上最重要的一条——古灵精怪。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像两个大孩子似的，成天地疯玩疯闹。”
　　“那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家小丫头。”宋琪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子青朝宋瑞作了个揖：“瑞哥，还得劳驾你把宋叔和婶婶也请来，当年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当面道歉的。”
　　“你呀……”宋瑞笑着摇摇头，“我爹说，你答应南宫伯父的是‘给琪儿一生一世的幸福’，但并没有说以什么方式兑现。那天一早，新郎官临时换人的事在南宫府炸了锅，我陪着我爹匆匆赶到这里，子洋便呈上了你的书信。我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你从那时起，便一直给琪儿留了一条更好的路。能怪你什么呢？况且子洋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你会放心把琪儿托付给他，一定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真要说的话，是我们都该谢你才是。”
　　众人走进了风苑。
　　一切，都跟三年前一样。
　　子青环顾着这座曾经住了二十年的院落，手抚过那些熟悉的物件，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曾经，走得是那样决绝，没有过一丝犹豫，更没有想过要留恋什么。事隔三年重新回到这里，却发现自己怀念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心里几乎都装不下。
　　几生几死，短短三年如同隔了好几世，那些被丢弃在时光洪流中的东西，再也捡不回来。现在才知道，曾经那么痛恨的那些东西，在事后回想，终究还是会有些不舍——倘若没有那些际遇，又焉能成就今日的自己？
　　若能在时光中逆流而上，去邂逅曾经的那个迷惘着、忧伤着、彷徨着的少年，或许，他应该笑着跟他打声招呼，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率先跑进屋子，四下看了一番，雪儿笑着说道：“呵！这里跟咱们的风苑差不多呢！”
　　“你也不想想那是谁给布置的。”子青跟着走进来，笑着摇摇头。
　　“风哥，”她突然转身，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喜欢过湘姐姐吗？”
　　“怎么？又想吃一次醋试试看？”子青笑着捏捏她的脸颊。
　　“你又不是不知道怀孕的人会比较喜欢吃酸的。”她嘟着小嘴，那模样可爱极了。
　　子青失笑：“湘君那样的女子，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吧？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能成为至交？只不过，喜欢湘君跟喜欢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是我活在这世间唯一的理由。”
　　“这还差不多！”她美滋滋地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鬼灵精。”子青笑着揉揉她的头。
　　“大少爷，大少奶奶，”夏总管走了进来，“关于今晚的家宴，不知大少奶奶都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挑食。”雪儿笑着摇摇头。
　　“夏伯，大少奶奶也会吃越州菜的，”子青笑笑，“只不过，她现在有孕在身，那些孕妇忌食的东西需要多加注意。”
　　闻言，夏总管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应道：“是，老夏明白。”
　　“哎？”雪儿这才注意到原先一路随行的那票人全都消失了，“夏伯，大家呢？”
　　“二少爷说要让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好好休息，所以都走了。”夏总管笑笑。
　　“夏伯，那晚上的家宴就要麻烦你了。”雪儿笑笑。
　　“大少奶奶太客气了，”夏总管拱了拱手，“老夏告退。”
　　“好了，我的大少奶奶，”子青关上屋门，一把将雪儿抱起来，“午觉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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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乐热闹的家宴持续了很久，南宫轸向连府下聘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子青和雪儿回到风苑时，已经接近二更了。
　　“哈——”洗漱完毕，换了寝衣，雪儿伸个懒腰，脱了鞋坐在床边，“风哥，你开不开心？”
　　“你说呢？”正在更衣的子青笑着反问。
　　“反正我是觉得挺开心的，”她甜甜一笑，“风哥，其实如果你要留在越州也没关系，我挺喜欢这里的。”
　　“小傻瓜，”子青笑着摇摇头，在床边坐下，把她软软的身子抱在膝上，“不管是洛阳还是越州，都有我的亲人，子翼是亲兄弟，大哥他们也是手足啊！也许是因为十剑的牵绊，我对剑府反而更有感情一些，况且，在我们身上或许还会有什么使命也说不定，这样，还是在剑府更方便一些。”
　　“风哥，你说，我们的缘分会不会是前生就注定的呢？”她抬起手，圈着他的脖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说道。
　　子青笑着吻了下她的唇：“前生有没有注定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从玉箫掉落在南宫府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那……”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绕着他胸前垂落的长发，“再过一个时辰，人家的生辰就要过去了哦，你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吗？”
　　“乖乖想要什么？”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离开洛阳那天，你不是说这里藏了个宝贝吗？人家可是一直惦记着好奇着呢！”
　　“鬼丫头！”子青失笑，抱着她起身往书案走去。
　　把她安置在书案前的坐席上，子青转身取下墙上的一个卷轴，在被卷轴遮住的那块墙壁的正中轻轻地用手一推，原本完好的墙壁便现出了一个暗阁，子青伸手进去取出一个锦盒，把墙壁恢复原样，挂上那个卷轴，之后才走到雪儿面前，把锦盒放在案上。
　　“什么绝世宝贝？藏得这么隐秘！”雪儿笑道。
　　“确实是个绝世宝贝呢！”子青笑笑，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画轴。
　　“我以为是玉如意什么的。”雪儿有点儿意外。
　　子青笑着将画轴展开，雪儿一看见画中人便愣住了，许久才喃喃说道：“风哥，这是……我么？”
　　“你觉得呢？”
　　“像我，又不是我。”雪儿摇摇头，“她的脸跟我一模一样，可是……她的下半身是鱼的样子，她手里的法杖却又跟玉箫一样——这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出现在你梦里的小仙女！”
　　“你再看这落款。”子青指指题款处。
　　“开元六年……六月二十二日……”雪儿惊讶地张大嘴巴，“是……是我的生辰，是我遇见神仙那天！”
　　“嗯，”子青点点头，“就是那天，我在这里伏案小憩，然后就做了那个梦。在水晶宫里，我正感叹着那宫殿的主人该是多么超凡，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出现了，她指着玉箫说，那是她二十天前不小心遗落的。她说的二十天，是天庭的时间，下界应该是二十年，也就是说，是我出世的那一年。我出世的时候，她还在天上，是天庭的公主。”
　　“哎？玉箫头上这个圆圆的东西……该不会是我一直小心收藏着的那个水晶球吧？”
　　“嗯，”子青点点头，“当时，她就是在我面前把玉箫变成法杖，又把水晶球安上去，随后变成画上这模样的。”
　　“那那那……”雪儿指着自己，很是吃惊，“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变成这样？”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子青笑道，“试试看？”
　　“唔……还是算了吧，”她缩缩脖子，摇摇头，“万一变不回来就糟糕了。”
　　子青失笑，卷起画轴，依旧放回锦盒里。
　　“那你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啊，”子青笑着抱起她往床边走，“她还告诉我，有十柄神剑，分别是四神、四护以及剑皇剑后，那水晶宫便是剑皇的领地。我陪她玩了个游戏，后来正准备把玉箫还给她，一个叫‘凌儿’的女孩在外面叫她，她就走了，然后我也醒了。”
　　“凌儿？！”
　　“没错，那个‘凌儿’也是叫她‘璇璇’。”
　　“这么说……你以前说的都是真的啊……”她喃喃道。
　　子青失笑，把她放在床上：“不然呢？我再怎么能编故事也总有个限度的吧？”
　　他拿起枕边的玄箫，吹起了梦中那首曲子。
　　“这曲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
　　“这就是小仙女教我的曲子。从那之后，她便一直没在我梦中出现，我想她的时候，便吹这曲子。”
　　“可是，你做了一个梦，就这样对梦里的小仙女一见钟情，还真不像你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