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74、重归故里

　　因为这是雪儿第一次出远门，免不了对什么都好奇，于是楼船每抵达运河沿岸的一座大城市，便要停留一日或是半日，等他们一路玩到越州的时候，已是六月二十日了。
　　楼船抵达越州码头，剑府名下那几个商号的掌柜们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待船泊稳了，子青和雪儿才从舱房内出来，走过跳板上了岸，船上的下人赶紧将两位主子的行李搬上早已候在一旁的马车，各大掌柜上前行礼：“属下恭迎五爷、大姑娘！”
　　子青笑着点点头：“诸位辛苦，不必多礼。”
　　即将开张的新酒楼的赵掌柜禀报道：“五爷，酒楼后日开张，属下已经备好上房，恭迎五爷和大姑娘入住，请二位上车。”
　　“费心了。”子青笑笑，便牵着雪儿上了专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往新酒楼去了。
　　掀起车窗上的纱帘，看着窗外的景物，雪儿开心极了：“风哥，越州很漂亮呢，到处都是小桥流水，真是好一派江南风情呢！”
　　“南宫府后门外就是条河，改天我去河里抓鱼给你炖汤喝。”他笑着亲亲她的脸蛋。
　　“抓鱼？我以为你都不干这种事呢！”雪儿捏捏他的脸颊，笑道。
　　“小的时候，我常常带着子翼子文在那里玩，子文每次都乐不思蜀。”子青笑道。
　　“风哥，”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我一想起你曾经经历过那么一段不见天日的日子，就好心疼……这次回到越州，你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感慨，也许，会难过……”
　　“确实是有很多说不出来的情愫，一言难尽。”
　　“不过，我一直很奇怪，这几位掌柜都是越州人，可是居然不认得你。”
　　“不奇怪，”子青笑着摇摇头，“虽然我当年在越州名气很大，但是真正见过我的人倒不多，大部分只是传言而已，比如说神鹤公子的相貌，说来说去到最后一律都概括为四个字——俊美无俦，可是到底眼睛是大是小，嘴唇是厚是薄，谁都说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呢？舌战群商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观战吗？”
　　“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呢，现在啊，二十五了，都要当爹的人了，十年的时间可不短啊！”他笑道。
　　她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在越州就跟我和凌儿在洛阳一样，一上街就能被人认出来呢！”
　　“那是因为你们俩常常在各个商铺里跑，大家自然都认识你们了，”子青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不一样，我掌管南宫府生意那几年，不是深居简出，就是为了谈一笔买卖而跑得老远，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有时甚至连家里的人都几个月难得见我一面，外人更是空闻其名不见其人了。况且，我十九岁便退出商界，闭关三年，一步也没有出过自己住的那个小院，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到如今又是三年，这六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许多东西，又何况是抹去他们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的记忆呢？”
　　“听你这么说，连我都觉得那个号称‘商神’的神鹤公子好像真的就是越州的一个传说罢了，完全没有一点真实感，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她紧紧圈着他的腰，开始胡思乱想，“我真担心哪天突然发现连我的风哥也只是一个传说，那我可怎么办？”
　　“还真能想，”子青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的确，‘神鹤公子’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可你的风哥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否则你肚子里哪来的宝宝？”
　　“那也许是专门给人送宝宝的神仙睡迷糊了，然后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呢！”她一脸天真且认真地说道。
　　子青看了她好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大笑起来：“乖乖，你这胡思乱想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就算有一天真的发现你只是个传说，雪儿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傻丫头，”子青心疼地笑叹一声，“神鹤虽然已经成了传说，可他也已经为天下最美的那个女子而重生了，生生世世，他只为那个女子而存在。”
　　“那，”她以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他，“那个‘天下最美的女子’是谁哦？”
　　“你说呢？”子青笑着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她撅撅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那什么，哦。”
　　要不是定力超强，子青绝对会不顾形象地笑倒在马车里。
　　他将她抱在膝上，双手捧着她那可爱的脸蛋，脉脉地注视着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我，南宫鹤，以剑皇的名义起誓，生生世世，为你而生，为你而战。”
　　“那我是谁？”她调皮地眨眨眼。
　　“是南宫鹤永远最爱最爱的小娇妻，是我的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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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住进新酒楼的天字一号房，沐浴更衣之后，赵掌柜便亲自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五爷，大姑娘，请慢用，若是不合口味，属下再让厨房重新做。”
　　“劳你费心了，我和大姑娘都不挑食。”子青笑笑。
　　“赵掌柜，酒楼后日开张，要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雪儿问道。
　　“回大姑娘的话，都准备就绪了，只不过尚未取名，属下还等着五爷和大姑娘亲赐墨宝呢！”
　　“风哥，那就是你的事了！”雪儿顽皮地拍拍子青的肩。
　　“等我和大姑娘吃完饭，再下楼去题字如何？”子青笑笑问道。
　　“是，”赵掌柜高兴极了，“五爷，大姑娘，属下先去准备笔墨纸砚，恭候大驾！”赵掌柜说完便退下了。
　　“嘻嘻，这酒楼藏着你云五爷的墨宝，生意不红火都不行了！”雪儿笑道。
　　“乖乖，你说取个什么名好呢？后日正好是你生辰呢。”
　　“关我生辰什么事？我觉得吧……”她拿起筷子敲着青瓷碗，笑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这曲《大风》送给你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呢？”
　　子青笑了起来，拱拱手道：“多谢大姑娘赐名！”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她眨眨眼。
　　“嗯，剑府的酒楼开张，越州的大户自然都会来捧场，当然也少不了南宫府，这两天咱们索性就在这里休息，等开业宴客的时候再公开亮相，给他们一个大惊喜，怎么样？”
　　“好啊好啊！”她开心地拍拍手。
　　“乖了，咱们先赶快吃饭，下面可是有好大一票人等着咱们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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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大堂中央的案上，早已摆上了笔墨纸砚，赵掌柜率领店里的账房、伙计、厨师一干人等候在那里，各大商号的掌柜也在，看见子青和雪儿款款下楼来，便赶忙行礼问安。
　　子青在案前坐下，雪儿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挽着袖子给他研墨。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子青。子青左手轻轻挽着宽大的袍袖，右手提笔蘸了墨汁，冲雪儿一笑，便不假思索地在纸上挥毫写下了“归云楼”三个大字。从头到尾的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从容潇洒，众人光是看他都看呆了，几乎都没怎么留意他的字。
　　子青在末端题款，却只写了“云逸风携妻”几个字，便把笔给了雪儿让她接着写下去，雪儿笑笑，接着写下“独孤氏开元十一年六月廿日于越州”。两个人的字体虽有差别，却是出奇地和谐，看上去并不别扭，反而别有一番意味。钤上印，这幅大作便宣告完成，赵掌柜连忙上前拜谢，吩咐伙计拿去装裱、制匾。
　　“五爷，您和大姑娘既要在越州住一阵子，那应该找个方便的住处，这酒楼里太过嘈杂了，您看是不是找座清净的小院？”米行的李掌柜问道。
　　子青笑笑：“不必，越州有我故人在此，我和大姑娘只在这酒楼里休息两日，开业宴结束之后自有人来请我。”
　　“对了，赵掌柜，”雪儿道，“南宫府的二爷和徐爷应该都在受邀之列吧？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是许多年的交情了，可剑府开了几次宴却都没见他们去过。当然，路途遥远，这也无可厚非，不过这次可就在越州，要是还请不来他们，可要淡漠了这多年的交情呢！”
　　“大姑娘说的是，”赵掌柜拱拱手，“这南宫二爷实在不喜欢应酬，这几年南宫府也真多亏了徐爷了——当年神鹤公子虽然走得让人措手不及，却深谋远虑给二爷留下了这么个得力助手。前几日伙计去送请柬，二爷当时就回了话，说是届时徐爷会携徐少奶奶一同出席。”
　　“这南宫二爷也是个倔脾气，”子青失笑，“这样吧，赵掌柜，我写个拜帖，劳你亲自送去，要是这样还请不动他的大驾，我云逸风可得好好考虑一下继续跟他们南宫府合作的可行性了。”
　　“是！”赵掌柜诚惶诚恐地赶紧应下。
　　这五爷看上去温和可亲好说话，可其实他的脾气都是藏在骨子里的，有的时候，他越是轻描淡写，情况就越危险，这几年可是有不少人领教过他的厉害了。大姑娘呢，不管怎么看都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在五爷接管剑府生意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半都是她和二姑娘理清楚的，加上这几年又跟着五爷做事，手段可又精进了不少，刚才那几句话，虽然是带着笑容说的，却有少许的不悦。也不能说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这样阴毒的字眼用在她身上绝对不合适，但就是让人觉得，她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个高手。
　　南宫府跟剑府的交情，是十年前便因神鹤公子而建立起来的，两府通力合作，生意做得很大，而一旦剑府终止合作契约，南宫府每月便要少赚几十万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