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4、宣旨

　　天庭。
　　宝贝女儿半个月前去下界，隔天就哭着跑回来，从她口中得知了一切以后，天帝和天后都着实纳闷了一阵。
　　照理说，嫦娥向来是人见人爱，那大羿就算不喜欢她，也没理由那么对她；哪怕是为了赢得胜利，也没必要这么伤害她。综合种种现象，天帝天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大羿是存心逼她的。至于原因，那自然是天界和人界的差别，神仙不老不死，而凡人天数有限。
　　“那要这么说来，大羿倒也是个难得的好女婿呢！”天后笑道。
　　“可是，他们自己的事，咱们胡乱搀和也不好。”天帝皱起了眉头。
　　“夫君，你怎么忘了？大羿也是时候归位了呀！”天后笑着说道。
　　“对呀，”天帝笑着拍了下手，“你不说，我还真的差点儿把这事忘了！”
　　“那……”天后笑着眨眨眼。
　　“她不肯怎么办？”天帝会了意，却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
　　“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不怕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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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宫。
　　“都说了我不去了！” 被缠了几天，嫦娥都给缠怕了。
　　“父皇要召他上天庭，你认识他，当然是你去比较好咯！”天帝笑着说道。
　　“哪有这种道理嘛！”嫦娥嘟着嘴抗议道。
　　“怎么会没有？”天帝笑道。
　　“让伯伯或者大叔他们去嘛！”打死她也不去见那个没心肝的家伙。
　　“你无极伯伯在忙着炼丹药呢！大叔二叔在天牢那边守着，三叔四叔也还有他们的事情，其他文官武将也要各司其职，你身为天庭的大殿下，也是凤族的大殿下，这点小事，也理当你出面替父皇母后分下忧吧？”天帝搬出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
　　没等她推脱，天后便道：“你总不至于让芷儿她们几个小鬼去吧？”
　　“我……”
　　“乖女儿，听话，替父皇跑一次腿吧！”
　　“姐姐，走嘛走嘛！我和凌儿也好想去下界玩啊！”雪儿刚好在这个时候跳了进来。
　　“雪儿，不要闹啦！”嫦娥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带我去嘛！”雪儿眨巴着大眼睛央求她。
　　“走啦走啦，”凌儿拉着她的袖子，“璇璇这么可爱，你忍心不带她去下界玩一趟吗？”
　　嫦娥看着雪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蛋，她拿这个小妹妹最没办法了，只好投降：“好啦！去就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宣旨吗？”
　　在嫦娥带着两个小鬼走了以后，天帝大笑起来：“不愧是凤王！这办法果真有用！”
　　天后笑笑：“小孩子招人疼，好处就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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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村。
　　昔年力射九日，大羿声名远扬，嫦娥离去之后，他便也离开了安宁村，一个人游历天下，也曾诛杀妖邪为民除害，也曾金戈铁马征战四方。他随尧帝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选择了急流勇退，依然孤身一人回到了安宁村。
　　大羿一走便足足有十八年，他走时尚在襁褓的那些孩子，如今都早已为人父母了。物是人非，大羿回到了山顶的小木屋，守着女娲神庙，守着自射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显过神迹的宝弓，以及箭筒中剩下的最后一支箭。
　　大羿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方圆百里的许多年轻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
　　这天，大羿正在靶场教附近几个村子的小伙子射箭，两个小姑娘来到了场边。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这里危险，快回去吧！”大羿走过去，蹲下身问道。
　　“大哥哥，你就是那个射日英雄大羿吗？”眼睛大大的小姑娘灿然一笑，问道。
　　“小姑娘，你该叫我‘伯伯’了，”大羿失笑，摸摸她的头，“我是大羿，有什么事？”
　　“是要叫你‘大哥哥’的，”另外一个孩子笑开了，“我们找您聊天呀！”
　　“我叫雪儿，她是凌儿。”雪儿笑眯眯地报上了“小名”。
　　“平白无故怎么会找我聊天呢？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哟！”大羿笑着说道。
　　“是真的找你有事，不过不急，所以先聊聊天咯！”凌儿道。
　　“嗯，好吧，”大羿点点头，走回靶场内，“好了，各位，今天先到这里吧！”
　　“是，师父！”小伙子们应着收了弓箭，各自回家了。
　　“你们想跟我聊什么呢？”大羿牵着两个小鬼到一旁的大树桩上坐下，笑问。
　　“可以给我们讲讲你射日的故事吗？”
　　“就这样？”
　　“是呀！”
　　“好吧，”大羿点点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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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就这么给我办事的吗？”三个人聊得正开心，一个声音却在后面响了起来。
　　大羿微微一震。
　　两个小丫头吐吐舌头，跳下树桩：“找你的那个人来了。”
　　“你们两个呀！”嫦娥捏捏她俩的鼻子。
　　“姐姐，你要我们找的人找到了，我们可没有贪玩哟！哦，璇璇。”凌儿皮皮地笑道。
　　“是呀是呀！”雪儿忙不迭地点头。
　　大羿站起身来便走，头也不回。
　　“本宫奉命传天旨，大羿力射九日，其勇可表，其志可嘉，旨到之时，即刻随旨入天界，再行封赏。”嫦娥也不管他，径自宣旨，“天旨在此，大羿接旨。”
　　“我拒绝。”大羿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
　　“大羿哥哥……”两个小鬼闻言，差点要哭了。
　　“本宫只是奉命传旨，接不接是你的事。”嫦娥转身走了。
　　大羿也径自离开，把两个小鬼留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啊……”两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委屈。
　　“母后说要撮合他们呢，”凌儿摇摇头，“我看是没戏了。”
　　“那以后也没有小弟弟小妹妹给我们玩了。”雪儿一脸的失望。
　　“不行，我们一定要说服大羿哥哥，璇璇你要努力哦！”
　　“为什么我要努力？”雪儿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因为，母后说，只要有雪儿，就没有不妥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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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年后再度见面，她依然是那个美艳无双的嫦娥，而他却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大羿。
　　十九年的沧桑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年逾四十的他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岁，然而十九年，毕竟改变了太多太多。
　　那一刹那，他居然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大羿哥哥，你在吗？”小雪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羿深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走去开门。
　　“大羿哥哥，我们还想和你聊天，可以吗？”雪儿甜甜一笑，问道。
　　“进来吧！”大羿笑笑，让她俩进屋。
　　“大羿哥哥，你没有生我们的气吧？”凌儿笑嘻嘻地问道。
　　“怎么会呢？你们又没有做错事。”大羿笑着拍拍她们的头。
　　“那你为什么不接天旨呢？”两个小鬼坐了下来，就直接切入正题。
　　“我……不想去。”大羿摇头笑笑。
　　“可是这是你的使命啊！”雪儿看着他的眼睛，道。
　　“使命？”那双晶亮清澈的眼睛，他无法逃避，那稚嫩的童音说出的两个字，竟让他有些心虚。
　　“嗯，”雪儿认真地点点头，“保护天地间的苍生，这是天界的神族、龙族和凤族的使命。大羿哥哥虽然是凡人，但也是射日弓的主人，是天命的神将，为天地苍生而战就是你的使命，只要箭筒中还有神箭，你的使命就没有结束。”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大羿很惊讶，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孩子竟有如此的见识。
　　“我们常常听无极伯伯讲很早很早的时候和天魔对抗的故事，是我自己这么想的。”雪儿道。
　　“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孩子呢！”大羿摸摸她的头。
　　“哈哈……”凌儿却在一边笑歪了，“大羿哥哥，璇璇是偶尔会非常聪明而已啦！”
　　“对呀，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的。”雪儿点点头，灿然一笑。
　　“你还小，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大羿笑道。
　　“可是凌儿就比我知道的多呢！”她认真地说道。
　　“那大概是因为雪儿比较单纯吧！凌儿又古灵精怪得有点过分了。”大羿笑道。
　　“那么，大羿哥哥，现在你愿意接受天旨了吗？”雪儿问道。
　　“冲你刚才那番话，我服了。”大羿点点头。
　　“嗯，”雪儿开心地站起来，取出了天旨，“天旨在此，大羿接旨！”
　　大羿笑笑，单膝跪地听她宣旨：“大羿力射九日，其勇可表，其志可嘉，旨到之时，即刻随旨入天界，再行封赏！”
　　“大羿领旨。”他双手接过了天旨，两个小丫头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你们这两个鬼灵精！”大羿捏捏她俩的小鼻子。
　　“母后真的很英明呀！真的‘只要有雪儿，就没有不妥协的人’呢！”凌儿好不得意地笑了。
　　大羿一愕：“这么说，你们两个会跟来，是天后娘娘故意安排的？”
　　“大羿哥哥，你会跟姐姐成亲吗？”雪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道。
　　“啊？”大羿闻言，愣了一下。
　　“父皇和母后说的呀，大羿哥哥和姐姐成了亲，我们就会有小弟弟和小妹妹玩了。”雪儿笑眯眯地说道。
　　“不过姐姐最会记仇了，你以前那么气她，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你哦！”凌儿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大羿失笑。
　　“姐姐天天在骂你，父皇母后也成天在讨论你跟姐姐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想不知道都难——哦，璇璇！”凌儿一脸的无可奈何。
　　“人小鬼大！”大羿可真服了这两个小鬼了。
　　“咦！小兔兔！”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引起了雪儿的注意，她轻轻走过去，又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大气也不出地看着那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团子。
　　“怎么会有小兔子？”大羿走过去，把小家伙捧了起来，轻轻地递到雪儿手里。
　　“好小啊，都没有大羿哥哥的巴掌大。”凌儿凑过来轻轻摸了摸小兔，道。
　　“大概是被谁追着跑到这里从门缝钻进来的吧！”大羿一边说着一边找来了嫩菜叶，撕碎了给它吃。
　　“它好可怜哦！要不咱们养着它吧！”雪儿摸摸小兔的头，抬头问大羿。
　　“好啊，”大羿笑着点点头，“那你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叫‘雪球’好不好啊？”雪儿想了想道。
　　“雪球？听起来很可爱呢，就叫雪球吧！”大羿笑了起来。
　　“小雪球听话哦，你先跟着大羿哥哥，我们走了，明天带你上天去玩！”雪儿摸着小兔，还有点依依不舍。
　　“你们住在哪里？”听她说要走，大羿便问道。
　　“在山神的府邸，明天一早我们就来接你了。”凌儿笑笑。
　　“要我送你们吗？”大羿问道。
　　“嘻嘻，不用了，大羿哥哥，我们自己会回去的，你休息吧！”凌儿说着，拉着雪儿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