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32、四护卫之旻——玉兔坠子

　　开元四年四月。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厮小跑着跟在少年公子身后。
　　“回去装雕像，你也不嫌闷得慌！”少年公子嗤了一声，依旧轻快地走着，“小秋，你要是再敢叫一声‘姑娘’，看我不捏死你！”
　　“是，少爷，”小秋赶紧改口，“我也不想回去装雕像啊，可是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
　　“哈！那么大个将军府摆在那儿，又不会长脚自己跑了，还怕找不着它？”少年公子笑了一声，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少爷……”小秋欲哭无泪，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命苦，摊上这样的主子！
　　“我肚子饿了，”少年公子跑到一个小吃摊的餐桌前坐了下来，“老板，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弄点儿来！”
　　“哎！来嘞！公子，您先喝点水，歇口气！”小伙计赶紧过来招呼。
　　“姑……少爷，您总算肯停下来歇会儿了……”小秋一坐下来便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洛阳真的很热闹呢，不出来玩玩真是可惜了！”
　　“你倒好玩，可我回去又要挨将军骂了……”小秋带着哭腔，好不委屈。
　　“没事！天塌下来我顶着！”那个罪魁祸首还相当豪迈地安慰小秋。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我也没见这天哪天塌下来过……反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又不是你……”小秋抱怨道。
　　“不过就是挨顿骂，又不会缺了胳膊少了腿，怕什么？”
　　“不是你挨骂，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赶快吃东西，吃完了咱们继续逛！”
　　………………………………………………………………………………………
　　“姑……少爷！！哪有年轻公子上街尽买些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小玩意儿的啊？”小秋拎着一大堆东西，跟在主子后面不停地抱怨——本来嘛，是“他”自己非要女扮男装的，可“他”哪里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啊？路不好好走，非要又蹦又跳；一直东张西望都不说了，还看见长得稍微可爱一点的小玩意儿就非买不可，根本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女娃。最可气的是“他”自己表现不好还非要逼着她管“他”叫“少爷”，这纯粹就是欲盖弥彰嘛！可是呢，那个正主根本就把她的话都当耳边风，一如既往地左顾右盼，这会儿又跑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站着不走了。
　　“呀！”蕴儿拿起一只羊脂玉雕成的小兔坠子，爱不释手。
　　“小公子，”小贩热情地招呼道，“您看这玉兔坠子做工多精致！这玉一点瑕疵都没有，温润得很呢！您若是喜欢啊，小的可以便宜点卖给您！”
　　“那要多少钱？”她忙不迭地问道。
　　“七百文。”
　　“七百文？！小哥，七百文可以买一堆！”
　　“小公子，您看，这可是是货真价实的羊脂玉，您看这质地，这光泽……再说，您看这兔子的两只眼睛——那可是用波斯的红宝石镶的！”
　　“哎！这兔子总共也就有我的拇指大，镶颗红宝石能大到哪里去？何况还是镶的眼睛……你应该说这是红宝石的渣渣镶的。别说这是波斯的红宝石渣渣，它就是东海龙王家的红宝石的渣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
　　“行行行，”小贩让她说得头都大了，“那您说多少合适？”
　　“五百文。”她伸出一个巴掌。
　　“小公子，这也太少了……”小贩摇摇头。
　　“我可是看在这兔子的面子上才出五百文的，”她理直气壮，“要不是我实在喜欢这只兔子，就是五文我都不买呢！”
　　“看您小小年纪，还挺精，”小贩无奈地叹了口气，“您是外乡来的客人，也不容易，算我今天大出血了，您说五百就五百吧！”
　　“小秋，付钱！”她兴高采烈地捧着玉兔，只差没手舞足蹈。
　　“是……”小秋赶紧伸手摸钱袋，“……不是……”
　　“什么不是？”她回过头问道。
　　“少爷……咱们只剩下十文钱了……”
　　“哎？！”她瞪大眼睛，“弄丢了？！”
　　“咱们总共带了十缗钱出来，原本不少，可是您又吃零食又买小玩意儿的，就是有五十缗也不够你这么花啊！”小秋翻了个白眼。
　　“那……”她好生失望，可又舍不得那只玉兔，便扯着小秋的衣袖哀求，“小秋～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你回去拿钱好不好？”
　　“不好，”小秋坚决地摇摇头，“你觉得我回去了还能再出来吗？再说了……我早不记得回去的路啦！”
　　“那怎么办啊……”她实在、实在舍不得那只小兔啊……
　　见她一直犹豫不决，小贩问道：“小公子，这玉兔您到底买是不买？”
　　“我买。”一个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有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递过来五百文钱。
　　“喂！！”她好生气愤，两手叉着腰转身瞪了他好大一眼，“就算你有钱，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他笑了笑：“你不是没钱买吗？你不买，当然我买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谁说我不买，我只是没带够钱罢了！”她气嘟嘟地仰头看着他——真是的，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啊……
　　“嗯……”他挑眉一笑，“要不这样，我先替你买下，东西呢我留着，等你有钱的时候再来找我把它赎回去，怎么样？”
　　“你有这么好心？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相信你的鬼话？”她轻哼了一声，白他一眼。
　　“我是那边济世堂的大夫，”他伸手指指对面那条同样热闹的大街，“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还是不信。
　　“你问问这位小哥，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他笑着指指小贩。
　　“小公子，这位确实是济世堂的神医，是咱们洛阳城里最好的大夫呢！”小贩连连点头。
　　她歪着头想了想：“反正骗了我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他把手中的五百文钱给了小贩，便从她手里拿走了玉兔：“记得来找我，给你三天时间，过时不候！”
　　他扬长而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心里惦记着那只小兔，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不小心给摔坏了……
　　“少爷，咱们还逛吗？”小秋问道。
　　“只剩十文钱了，逛也白逛，”她摇摇头，“走吧，回家！”
　　“可是……你记得回去的路吗？”小秋相当怀疑地问道。
　　“呃……”她一时傻了眼，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了，“笨！不会问吗？”
　　………………………………………………………………………………………
　　翌日，济世堂。
　　济世堂是全洛阳最好最有名的医馆，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病人上门求诊。
　　蕴儿走进大堂，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四个大夫，十几个小伙计，两个账房先生，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谁都顾不上理她，于是她只好很自觉、很识相地在角落里的一张胡椅上坐下，看着他们忙。
　　这个全城闻名的医馆可真是什么样的病人都有：折了胳膊的，断了腿的，吃坏肚子的，食欲不振的，着凉的，上火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着实让她狠狠地开了一回眼界。
　　而她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四个大夫之一。
　　他早看见她了，却根本没空招呼，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又径自忙碌去了。时近中午，来医馆看病的人才渐渐少了。
　　“老二，有人找你，那就只管招呼去吧！”慕容澈看看坐在角落里的客人，笑着对正在给一个孩子处理伤口的独孤旻说道。而独孤旻却专注于眼前的病人，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大哥，你怎么知道那是找二爷的？”程峰笑着小声道。
　　“我不认识，所以不是找我的；老四呢，有贤妻自然没这闲情；你嘛，你才跟辰月成亲几天啊，当然更不可能——再说，刚才老二不是已经跟她打招呼了么？”慕容澈笑道。
　　“大哥，你说那孩子找二哥干什么啊？”程峰继续好奇地问道。
　　“二哥交上桃花运了呗！”胡源笑着摇摇头。
　　“呵……原来二哥喜欢这种单纯没心机比较好骗的。”程峰一边笑一边走了过去，“这位小兄弟，你是要找我们二爷吗？”
　　蕴儿点点头：“嗯，不过我看他一直都挺忙的呢！”
　　“你不是洛阳人。”程峰笑着说道。
　　“对啊，我们家前天才从长安搬到洛阳来的。”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找我们二爷有何贵干？”
　　“我……我叫‘莫琦’。昨天我在街上看见一只玉兔坠子，想买，可是钱不够，他就先买了下来，让我有钱了再来找他赎回去。”
　　“你就不怕上他的当啊？”
　　“他说他是这里的大夫啊，而且卖玉兔的小哥也证明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他咯！”
　　程峰闻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哥，这位小兄弟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随便欺负人家啊！”
　　慕容澈摇头笑笑，走过去接过了独孤旻手里的活儿：“行了，小兄弟等你老半天了，你总得给人家赔个不是去，下午这里有我们三个人就够了。”
　　“就是，二爷，你就别装没事儿人了，赶紧去吧！”程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