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30、四护卫之源——钟情，衷情

　　竹员外和胡源正聊得起劲，湘君在雨墨的陪同下走进了厅里。
　　湘君给竹员外和夫人请了安，竹员外便笑道：“湘儿，还不快谢胡四公子的救命之恩？”
　　湘君转身看着胡源，躬身道个万福，胡源也起身还礼，两人相视而笑。
　　“湘儿，”竹员外道，“胡四公子刚才向我求亲，说要娶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湘君笑笑：“胡四公子垂青，是湘儿之幸，但凭爹娘做主。”
　　竹员外拊掌笑道：“好！好！胡四公子，那老夫可就等你挑个良辰吉日前来下聘了！”
　　“是。”胡源笑着拱拱手。
　　“湘儿，你就陪胡四公子到后园里散散步说说话吧，”竹夫人笑着说道，“人家胡四公子为了你的事，也忙了一早上了。”
　　“是，”湘君点点头，“四爷，请！”
　　看着这对璧人相携而去，竹员外和竹夫人都不禁默默感慨，宝贝女儿的归宿总算是有了着落了。
　　湘君和胡源一起行至后园，便在两旁种满翠竹的幽凉小径上散步。
　　“你不是说这次来江南是为采购药材吗？”湘君问道。
　　“嗯，”胡源点点头，“所以，我可能过两天就要走了，济世堂的事，终究耽搁不得。”
　　“我哥跟京口的几个药材商颇有交情，我让他帮你一把吧，保证货真价实、物美价廉。”湘君道。
　　胡源笑着拱了拱手：“那再好不过，有劳了。”
　　湘君失笑：“四爷言重了。”
　　忽然，两个人都沉默了，明明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许久之后，湘君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要分别……”
　　“湘儿……”他转身面向她，牵起她的手，“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一回洛阳就立刻准备，一刻也不耽搁。”
　　“不，你别太着急，”她轻轻摇了摇头，“回去休息好了再来，你虽是习武之人，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来回折腾的。”
　　“我啊——”胡源失笑，“我是怕万一哪个小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趁我不在又要打你的主意。”
　　她忍俊不禁：“你胡四公子神勇无敌，连官府几个月都没剿灭的强盗也被你一举端了，谁还敢来造次？”
　　“那倒是，”胡源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心有余悸啊！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我看我还是尽快把你带回剑府，那样就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
　　“四爷……”她抬起眼，一双水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你真的……很美。”他低下头，身体微微前倾，却只是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进退有度令她很是动容，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鹤公子去了益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然还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鹤公子？”
　　“南宫鹤啊，”湘君笑笑，“我跟他可以说是莫逆之交了，要不是因为他正好不在，我哪会被强盗绑架那么些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
　　胡源失笑：“那这么说，恰好是他不在，才让我有了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咯？”
　　“福祸相依，真是一点不假呢。”
　　“两年前我三哥和辰月去越州，还有幸目睹了他‘舌战群商’的那一役，有机会，我也真想见他一见。”
　　………………………………………………………………………………………
　　数日后。
　　四爷已经走了半个多月，这会儿应该在打点聘礼了吧……
　　湘君趴在窗边，遥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心上人，魂不守舍。自从四爷去后，她便终日茶饭不思，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远远看着窗外的大树也居然能把树叶的形状拼成他的模样，闭上眼睛，他的脸倒又更清晰了……想来这“情”字可真是磨人得很呢，以前，她可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姑娘！”红儿来到她身旁，轻轻唤了一声，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兀自神游九天之外。看到一向干练又稳重的大姑娘如今也变得神经兮兮，就跟没了魂儿似的，红儿也不禁感叹起爱情力量的伟大与惊人来。自从胡四公子启程回洛阳之后，大姑娘便一改往日大方的做派，全然变成了一个怀春少女，倒也算是回归了女儿家的本性，时而望着远处出神，时而莫名其妙地叹气，时而又痴痴地笑……想想也是，大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呢！
　　“姑娘！”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红儿只得伸手推了推她，“姑娘！鹤公子来了！”
　　“谁是鹤公子？”湘君茫茫然地随口问道。
　　天哪……看来姑娘果然病得不轻！红儿无奈地翻翻白眼：“越州的鹤公子啊，姑娘……”
　　“哦。”她应了一声，又没了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神，“鹤公子？哎呀！红儿，你怎么不早说！”
　　“人家叫了您好半天了，谁知道您又灵魂出窍不知到哪里神游去了。”红儿笑道。
　　“鹤公子人在哪里？”她连忙起身。
　　“在花园的亭子里呢。”红儿答道，见她匆匆准备出门，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大姑娘，您就准备这样去见鹤公子？”
　　湘君刹住脚步，这才想起自己只是穿了身只在闺阁中穿戴的简单衣裳，根本不能见客的，于是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真是糊涂了，红儿，快更衣！”
　　“真不知道您是想姑爷想得还没回过神来呢，还是因为鹤公子来了高兴得晕了。”红儿笑着打趣，给她拿了一身藕色的丝质襦裙，麻利地伺候她换了衣服，又给她梳了头，挽起简单而不失庄重却又更显柔美的发髻，簪上几支精致的簪花。
　　“嗯，好了，红儿果真是手巧呢。”湘君对着铜镜端详了一会儿，对红儿称赞一番，也不施脂粉，便起身径自往花园见客去了。
　　………………………………………………………………………………………
　　花园的亭子里，传来悠扬的箫声，一名少年翩然屹立，举目远望，白衣胜雪，飘然若仙，他手上那支白玉箫在阳光之下更是华彩熠熠。
　　湘君来到亭中，箫声也戛然而止，少年转身，湘君便笑着道声万福。
　　“看见你这样子，我可算放心了。”少年拱拱手，一身儒雅风度，俊美的脸上笑容浅浅，却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神韵。
　　“鹤公子果然是专程来看湘君的。”湘君笑道。
　　“我也是前几日才从益州回来，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夏伯便说了你被山贼劫走、幸得胡四公子相救之事，可惊出我一身冷汗哪！”
　　“若你当时人在越州，这事倒也轮不到四爷出手呢。”湘君笑笑。
　　“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倘若胡四公子没有及时赶到，那你岂不是……”他叹了口气，“可惜那些贼人都已经被官府收押了，若不然，本公子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方能消心头之恨。”
　　“这可不像你一贯作风了，”湘君笑了笑，“鹤公子从来不是个非要靠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呢！”
　　“所以我刚才也在想，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巧安排，巧得那么惊心动魄，又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他笑道，“想你我自你及笄那日相识，至今已有两年，我总好奇到底谁能有那福气，把你这湘妃娶回家里。”
　　“那你就没想过那人或许是你？”湘君笑问。
　　他莞尔：“漫漫红尘，难得一知己，譬如你我，虽说性情也颇为相投，但我从来都是个好强的人，你也是个不让须眉的女子。这样的两个人，当朋友还好，做夫妻……大概就少不了争执吵闹了。”
　　“不愧是鹤公子。”湘君失笑，“不知这世间的女子究竟谁能有幸得你垂怜，能与你执手偕老的人，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但不知鹤公子你可有意中人了？”
　　“至今不曾觅到。”他笑着摇摇头。
　　“怕是要天女下凡才能配得上你呢！”
　　“若真如此，可真是我的造化了。”
　　“只是我去洛阳之后，你我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像今日这般畅谈。”湘君轻叹。
　　“人生际遇，也不过如此，总有聚散离合、悲欢得失。洛阳也并非遥不可及，有心自会再见。”他笑笑，转身把放在一旁的一具古琴抱了过来，“过几天我要出海，没有大半年大概也回不来，只怕不能来喝你与胡四公子的喜酒了，所以特地去琴坊挑了这具古琴，作为贺礼，还请笑纳。”
　　“出海？沧海茫茫，都不知有多少危险……何必亲自去呢？”湘君有些担忧。
　　“也算是顺便游历一番吧，”他莞尔，“我可是从小都如有神佑，你不用担心。”
　　“阿鼎也要跟你去吗？”
　　“若不带他去，他在家这大半年越州城都要被他拆掉的。”他失笑，“就为这事，他跟我爹吵，跟阿轸吵，吵了好几天了。”
　　“这次……他没跟你来？”
　　他笑着摇摇头：“还不就是为了跟我出海这事，吵吵闹闹的，又不肯好好吃饭，还跑到外面淋雨，结果染了风寒，又被我爹臭骂一顿。出门之前我跟他说，要是不好好待在家里把病养好，出海就不带他了，所以他就乖乖在家里没跟来了。”
　　“噗哧——”湘君忍俊不禁，“你们家，连伯父都拿阿鼎没办法，偏是你这个大哥，总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他笑着摇摇头：“阿鼎从小就黏我，就是现在也时不时要跑来跟我一起睡，为这个，都不知道被我爹骂了多少次‘没出息’。”
　　“不是我说，你宠他啊，也未免宠过头了，”湘君笑道，“阿轸都不争风吃醋的吗？”
　　“争啊！怎么可能不争？这次出海，阿轸也很想跟我去，可是，我爹也就这么三个儿子，哪能都去啊？不过阿轸总比阿鼎讲道理，我也是答应了给他带好东西回来，也一定好好给他讲出海的见闻，他才勉强答应在家待着的。”
　　“你这大哥啊，当得也真辛苦！你难得来一趟，乐得清闲，我自四爷回去后也难得有此心情，不如借此机会乘兴出游，如何？”湘君笑着提议道。
　　“那是再好不过！”他抚掌笑道。
　　“那你稍待片刻，我让红儿打点一下。”湘君笑着起身，回房找红儿去了。
　　微微一笑，他起身走到亭边，倚着亭柱，将玉箫凑到唇边又吹了起来，悠扬的箫声里，似乎多了一些喜悦。湘君知道，那是他送给她的最真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