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101、蜕变

　　残酷的宿命，让两个孩子过早地品尝了人世的艰辛。她八岁，他十二岁，这样的山盟海誓也许为时尚早，但至少，两个孤苦伶仃的人从此不再孤单。
　　尘儿将母亲临终缝在肚兜里的那封信交给了允文，允文根据信上的提示，把以前季若芸给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从那些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了秦府的一些罪证。看着那些证物，允文心里就像揣了铅块似的，长长叹了口气之后，他拿来一个带锁的小铁盒，将这些东西连同季若芸的遗书一起放进铁盒里，锁好，藏在床下的箱子里。
　　两个人把悲愤深深地埋在心底，擦干了眼泪，勇敢地面对他们新的生活。拗不过允文的再三恳求，古先生答应让他每天把尘儿带到课室，让尘儿跟着他一起读书、习字、下棋、抚琴。
　　为了让尘儿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允文想了很多的办法，训练她的听觉、触觉、嗅觉，让她用心来代替眼睛。
　　于是，他们住的那间屋子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了一个固定的位置，大到存放衣物的箱子，小到火折子、灯芯，允文从来不轻易改变它们的方位，就连两个东西之间的距离，也一直都是一样的。起初，如果允文不在身边，尘儿便一步都不敢离开她的床，因为不知道自己会碰到什么，她在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安全感。后来，在允文的鼓励之下，她才渐渐地放开了胆子，慢慢地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在屋子里练习。时间久了，尘儿自然也就摸清了屋里的陈设，就算看不见，她也能凭着感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走，两个人也一天天地长大。
　　六年之后的一天，允文突然心急火燎地冲进厨房：“大娘！大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正在厨房里收拾的李大娘抬起头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允文。
　　“尘儿……尘儿她……”允文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你慢慢说，”李大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慢慢说。”
　　“尘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流了好多血……”允文真的害怕极了，尘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倘若她有个什么，他绝对会活不下去的。
　　李大娘听到这里便明白了，笑着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你呀，先回去，告诉尘儿别害怕，大娘一会儿就来了。”
　　“可是……”
　　“快先回去，真的没事，可别让尘儿又吓着了。”
　　“那……那好吧，大娘您要快点啊！”允文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又赶紧回屋照看尘儿去了。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李大娘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便赶紧回自己的住处准备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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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娘一向喜欢温婉可人的尘儿，也知道女儿家长大了少不了要出些状况，所以该准备的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允文一说，她回房拿了给尘儿准备的东西便赶紧来了。
　　允文在外间等得心焦——李大娘一直只是笑，什么也不跟他说清楚，他自然要着急了。好在没多会儿，李大娘便拿着换下的的被褥出来，允文赶忙上前问道：“大娘，您总得告诉我一声，尘儿到底怎么了啊？”
　　“傻小子，这是女儿家长大了都会出的事。”李大娘笑道。
　　允文一脸茫然。
　　“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是怎么把尘儿吓得哭了好几天的？”
　　“我记得，可那又怎么样？”
　　“嘿，真亏你这杭州第一大才子，博古通今满腹经纶，这个时候反而不聪明了，”李大娘笑着摇摇头，“男孩子长大了声音会变，会长出喉结和胡须；女儿家长大了自然也会有些变化，尘儿这是癸水初潮啊！”
　　允文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俊脸霎时通红。李大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我去给尘儿做点吃的，你进去陪她吧，有事的时候再叫我。”
　　“谢谢大娘了。”允文拱手道了声谢，送李大娘出了门，便进了卧室。
　　尘儿红着一张俏脸倚着床头坐着，听见允文进来，头便垂得更低了。
　　允文看到她害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莫名悸动。
　　还记得三年前，他的声音开始变了，尘儿为此没少替他担心。而就在他的声音完全变得低沉的那天，尘儿哭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涵哥哥究竟到哪里去了，这个声音听起来虽然温柔又好听，可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尘儿害怕得哭了好几天，允文也无奈地解释了好几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她相信他是她的涵哥哥。
　　他的个子在短短的时间里长高许多，尘儿倒显得越来越娇小了，于是，他的怀抱也变得更加温暖而结实，尘儿也更喜欢窝在他怀里说悄悄话了。只是，每□□夕相处，竟也让他有些麻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尘儿也在悄悄长大。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小脸长得更精致了，白皙的肌肤变得更加光滑而细腻，纤细的身子开始有了些玲珑的曲线，就连原本异常柔软的头发也变得乌亮顺滑……青涩的花苞，已经慢慢绽开，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一朵美丽而纯净的白莲——呵！怪不得这段时间大家看他们的眼光总是有些暧昧，有几位同窗在上课的时候也总喜欢偷偷往尘儿这里看，原来……
　　想到这里，允文忍不住笑出声，尘儿的头垂得更低了，纤细的手指局促地绞着衣带，嘴里可怜兮兮地嗫嚅着：“涵哥哥……”
　　“尘儿……”允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了摇头，羞得不知所措。
　　“怎么不说话？”
　　“涵哥哥会笑我的。”
　　“傻尘儿，涵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允文笑着拥她入怀，“我的尘儿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可我居然到今天才发觉呢！”
　　“尘儿真的好看吗？”
　　“尘儿本来就好看，当然会越长越漂亮了。”
　　“涵哥哥……”她两手紧紧圈着他的腰，将通红的小脸埋进他怀里。
　　“最有意思的是，这段时间经常有人盯着尘儿看，我还一直纳闷呢，今天可算明白了。”
　　“涵哥哥……”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我再也不跟你去课室了。”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一起读书了么？”
　　“不是的，只是……尘儿只喜欢给涵哥哥一个人看。”
　　“傻丫头，”允文失笑，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不过，也好。过几天书院就要举行一场考试，古先生说了，我要是所有功课都能考上一甲，就可以在书院教课，甚至还能去给别人家当教席，那样就能多赚点钱养活我们自己了。”
　　“不用再抄书了吗？”
　　“嗯。”
　　“涵哥哥，为了尘儿，你一直都这么辛苦。”
　　“再辛苦也值得，只要尘儿能开心、幸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涵哥哥，尘儿好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惜……这辈子都没机会了。”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允文摸摸她的头：“尘儿，也许有一天，老天爷会开眼的。”
　　“嗯。”尘儿点点头，“涵哥哥，我相信，因为我知道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
　　破茧成蝶，是为了比翼双飞，一起向着有阳光的地方飞去，不管要经历多少狂风暴雨，爱和信任是维系他们生命的力量。
　　也许这尘世有太多的污浊，但再厚的阴霾也挡不住太阳的光辉。
　　终有一天，希望会降临，愿望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