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刑》枯荷听雨声

5、【妓院验身，书生偷窥】

　　且说卫七赶着牛车进城要将李晓能卖入妓院，原本她还寄希望于城门守官，可谁知那守城的门子却是连查验都不曾，二十个大钱就让卫七赶着牛车进了城。
　　李晓能暗暗心寒，王爷家里私设刑室，城门守官收受贿赂，连个农夫猎户都敢拐卖少女，这正是所谓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国家怕是从根基上都和他们的皇帝老子一样病入膏肓了。
　　幸亏这箱子里装的不过是个活人，若是炸药，岂不是连皇宫内院都要炸的飞上天去？
　　她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吃人的时空里？
　　牡丹阁是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妓户。牡丹二字也有花中取魁之意。但凡京中门市，就算小小一个卖豆花的都有后台撑腰，就更不用说牡丹阁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老鸨子问明卫七来意，竟是连李晓能的身世都不问，直接让龟公抱进去验身。
　　进了屋老鸨子将那龟公打发出去，另叫了三个老妓女进来，现如今因年老色衰退居二线，做了教习嬷嬷的，一起将李晓能的衣衫剥了个一干二净。
　　“芙蓉姐，这倒是个好货，还是个处子儿！你从哪里得了？”一个嬷嬷分开李晓能两腿细瞧后说。
　　李晓能闻言有些吃惊，没想到这蜕皮一次还能将这方面都给修复了。她可是明明白白记得自己在王府里被人凌辱过。就算没有那些人，这丽姬也总归和六王爷有过性生活吧？
　　那芙蓉得意道：“腊梅，今天咱们算是白捡，一个破衣烂衫的今天将她装了箱子里来卖，张嘴便要五百两银子，一会儿你去给他三百两银子赶紧打发他走了，他若是不依，便问他这闺女来处，唬他一唬。”
　　那腊梅哼哼一声：“这闺女经芙蓉姐一调教怕是五万两银子也值！”
　　李晓能暗道，这卫七预期她只值二百两银子，这一来反倒多了一百两，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卫七眼光太好，还是她太值钱。
　　一旁春兰嬷嬷闻过李晓能腋下：“啧啧，这闺女遍体生香的，必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姐，看这身皮，雪白滑嫩的，比那水豆腐儿怕是还要柔软上三分。”
　　一旁秋菊嬷嬷也托着李晓能的手笑道：“可不是怎么的，瞧瞧这手，你们快瞧瞧，晶莹剔透的。光是这手被哪个爷们儿见了都要先酥软了啊！”
　　几人围着李晓能嘿嘿一阵笑，芙蓉嬷嬷又端详了李晓能一会说：“这闺女虽然算不上绝美，但就凭这身段子这白净劲儿都能蹬上牡丹阁头牌，等醒了咱们再听听声音，回头你们三个再给我下力的调教些儿，必能迷得全京城的爷们儿都往咱牡丹阁里来。”
　　春兰、秋菊、腊梅三嬷嬷连忙给老鸨子芙蓉道喜，那芙蓉也爱不释手的摸着李晓能的皮肤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门外进来个小丫头：“妈妈，您有何事吩咐？”
　　芙蓉见了来人道：“香草儿，你去让人准备香汤，等姑娘醒了赶紧伺候她沐浴。”
　　香草答应一声：“是！”
　　“等等，就用那玫瑰汁子调汤。”芙蓉又喊住香草。
　　“是，妈妈！”
　　一旁秋菊笑道：“芙蓉姐，你还真舍得，那玫瑰汁你可是连咱们折桂姑娘都不见给用。”
　　芙蓉哼了一声：“什么身份就用什么东西，折桂虽挂了头牌却是不见得有这姑娘精细。唉，这姑娘想必也是可怜人，这些天抄家灭族的还少了？不定是哪个官爵人家跑出来的小姐，便宜了那破落户。”几人又是一阵唏嘘，不外乎是将心比心感怀自家身世。
　　世人只骂妓女无耻，实不知她们也有她们的辛酸。
　　“腊梅啊，等会儿你亲自去挑选几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伺候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先将那破落户去打发了，我就不去见他了，看见那么个人我恶心。”说完命人将李晓能用被子包好让个龟公给抗走了。
　　药效过了后，李晓能一睁眼见到的便是个满头绢花浓妆艳抹的三十多岁妇人，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绝色，只是这般打扮反倒将那丽色遮去了七八分，反衬得不伦不类。李晓能见了朝她微微一笑，心想这老鸨子必是要的就这番效果。
　　芙蓉见她醒来，连忙堆个笑脸儿亲自给李晓能扶了扶靠背，也不见李晓能多不自在，仿佛跟被人伺候惯了似的处变不惊波澜不兴，反倒是她自己见李晓能也朝她笑先愣了一愣。
　　不过牡丹阁的老鸨子毕竟见多了风浪，立刻就又堆着满脸的笑问李晓能：“姑娘你可知这是哪里？”
　　李晓能打量一番四周，只见屋里摆的，地上铺的，墙上挂的，手上使得无一不精美，就连来往穿梭伺候在侧的几个小丫鬟都俊秀婀娜。李晓能含笑说道：“妈妈，这牡丹阁倒真是比那龙子龙孙住的地方还要气派。”
　　芙蓉吃了一惊，两眼瞪得溜圆，张口结舌瞪着她。
　　李晓能见了，更是笑的温柔：“妈妈，你不必担忧，我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安心做你的好闺女摇钱树。只是一宗，妈妈可要多多疼我。”
　　纵是芙蓉老鸨子混迹这风月场多年也没遇上过李晓能这样的，好半天才琢磨过味来，连忙不自然的扯个笑拉着李晓能的小嫩手儿拍了拍：“闺女，你能这般晓事妈妈很高兴，自然会多多疼你。只是……闺女你叫什么名字？”
　　李晓能也拉住芙蓉的手：“妈妈，既然到了牡丹阁，女儿一切但凭妈妈吩咐，这个名字自然由妈妈来起。”
　　芙蓉又再次被震惊了一把，脑子半天没转过弯儿来，暗暗心想这姑娘不一般。不过转念一想，这姑娘也算聪明人，知道无论怎么反抗也逃不脱，还不如一开始便从了，反倒少受些苦，也省了她一番口舌。
　　于是越发亲热的一把搂住李晓能：“孩子，你真是妈妈的好闺女。咱们牡丹阁，都是以花为名，但是咱们牡丹阁里只有一种花的名字不能随便叫，那就是牡丹。自打有了这牡丹阁，咱们阁里拢共不过才出了两个牡丹，现今也都成了那王侯将相府里备受尊崇的姨奶奶。”说话间颇有得色。“所以，不是那尖尖上的人物，也不会成为咱们阁里的牡丹。妈妈看，这个名字闺女你当得，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牡丹阁里第三朵牡丹。”
　　李晓能羞涩一笑：“女儿牡丹谢谢妈妈抬爱，妈妈真是疼我。”
　　芙蓉见了她这似哝还嗔的温柔模样先是喜了七分，拍拍李晓能的背：“只要你听话，妈妈以后会更疼你。”
　　李晓能却是心里冷笑一声，都说戏子无情婊 子无义，这婊 子的话你若信了便真成了傻子。“妈妈，牡丹说了这许久的话有些倦怠，让人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芙蓉连连答应，等令人抬了澡盆香汤进来自家也退出去后，才醒悟过来，到底是她听我的还是我听她的？
　　李晓能舒舒坦坦在牡丹阁住了三天，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还给她配了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外带两个龟奴使唤，一应东西都不必自己动手。她倒不觉得怎样，享受的心安理得，既然老鸨子打算从她身上赚大钱，就不会吝啬这几个。
　　也不知道是那卫七着急还是真的忘了，他似乎并没有告诉芙蓉妈妈她会武功的事情。她也乐得好吃好喝的在牡丹阁养着。
　　这年头出门在外讨生活也不容易，也不是李晓能不想逃离这腐朽人心的地方，只是这里出门也要那路引户籍的，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当成逃奴砍掉双脚。想要离开也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所以没两天这牡丹阁里的妓女系数知道牡丹阁里多了个牡丹姑娘。只是三日来李晓能足不出户，众妓有心会会的也无缘得见，一时间猜疑不定。
　　这妓女往来间又各有仨瓜俩枣儿的相好儿，床笫枕畔上消息便不胫而走，没两天这牡丹姑娘的事闹的满城皆知。满城男子富贵子弟凡是能逛的起窑子的皆引颈侧盼，牡丹阁更是夜夜爆满，全是打探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牡丹姑娘的。
　　古时候娱乐甚少，所以一般寻常百姓大概在七八点钟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所以这秦国还没发明出要夜夜宵禁这种控制匪患的方法。
　　牡丹阁里多年不见牡丹，这消息一传出顿时都摩拳擦掌想要一睹芳容。好容易多了这等娱乐哪里轻易肯放过？平日里有钱的能逛窑子的还好说，正八景的从牡丹阁大门进来，搂着个妓子心猿意马的等，可偏偏没钱进来还想看的，便日日扒窗蹬墙。
　　老鸨子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没法只能增加了护院，把李晓能住的牡丹居围的水泄不通。她哪里知道越是这般越是惹得人想看。
　　一日，一个潦倒书生不知得了什么狗屎运，趁着护院们夜宵时候，悄悄爬上牡丹居的窗户。此时正是热的时候，李晓能嫌屋里闷热，一边使个小丫头打扇，一边让丫头开了窗户透透风。谁知恰好被这书生爬上来一眼看到她挽着松松的头发倚在榻上，穿的也单薄，露着大片的雪白肌肤。
　　李晓能见窗外忽然上来个后生，倒也生的俊秀，便也没受惊吓，于是朝他微微一笑。这书生见了晓能笑靥顿时好似七魂去了三魄，晃晃间色授魂与，被窗子里香风一熏立时便昏了头。
　　李晓能不惊不见得丫头们不惊，一见窗子上突然露出个男人头纷纷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那书生被骇了一跳，噗通一声摔下了窗去，被后知后觉的护院们拿住。
　　牡丹阁名字虽好听，终究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地方，比不得那真正的大家小姐，被人看一眼就要寻死觅活的。终究也只是将人打一顿丢出去了事。
　　于是这唯一一个见过李晓能的书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许多大家公子都纷纷前来攀交，见他潦倒又少不得假借着君子之交的名义赠送些黄白之物，这书生倒是发了笔横财。
　　男人嘛总是希望自家的女人都是贞洁烈妇，别家的女人都是人尽可夫的婊 子。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那书生在那么个情节下偷窥了李晓能，更是觉得销魂，于是逢人便说这牡丹姑娘看一眼让人三月不识肉味。这也可能是书生太穷许久不吃肉，连肉味是啥样也不记得了。
　　不管怎样这牡丹姑娘的名头是更响亮了，还没真正挂牌就技压群芳，实在是让牡丹阁的鸨母芙蓉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日晌午，鸨母芙蓉好容易的了些功夫，将春兰、秋菊、腊梅三个调教嬷嬷都叫到自家房里，开门就问：“你们觉得那牡丹姑娘做派如何？”
　　春兰道：“看着倒是真像个大家子儿，几日来就没见过她下楼。据伺候的两个大丫头静竹、凝荷回报，这牡丹姑娘万事不粘手，就连吃饭都得丫头伺候布菜，依足了规矩。平时说话更是轻声满语儿，也不肯多说一句，分派到她那里的丫头却一个也不敢造次。”
　　秋菊道：“这两天我看了厨房送来的牡丹居的菜单，找了个懂行的询问，那菜色搭配的实在是讲究，也只有那真正的世家子才这般懂得养生之道。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喝茶，喝什么茶也都极有规矩。听说一个小丫头子百合因为大意端错了茶水，便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另一个杜鹃也因为玫瑰花茶泡的好就赏了一百个大钱。”
　　腊梅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这个牡丹姑娘从来不直接召龟奴进去伺候，总是隔着几个丫鬟传话避嫌，凡是男的就不许进牡丹居的门儿。可偏偏我前儿又听说那书生怕窗户的时候可是没见她受惊，反倒是小丫头们被吓了一跳。”
　　芙蓉点点头：“嗯，如此便是映了景儿。”
　　三人听芙蓉话中有话，遂问道：“芙蓉姐何出此言？”
　　芙蓉道：“咱们老姐妹三人能有今日不容易，需得万事小心谨慎。自打这牡丹姑娘到了咱们牡丹阁我便着人去打听她身世。众所周知两个月前大皇子伙同兵部尚书谢伟正谋反，谢家一千两百三十七口全被下了大狱等待秋后问斩，可是独独跑了谢伟正嫡亲的小闺女，说是事发时在城外三十里的大德寺还愿。那来卖她的人，就出自城外三十里处的卫家庄。我看这牡丹行事做派都像世家子弟，很有可能就是那谢伟正的小闺女。不过人家世家宗亲的嫡亲闺女也不是咱们寻常人能看到的，咱们也不好去监牢狱里打听。这事儿以后也休要再提，若有人打听，就按照牡丹自己说的，是南方破落的大户人家闺女，家道中落被卖到京城。”
　　三人纷纷答应，芙蓉又交代些事宜，临了那腊梅犹豫着问道：“芙蓉姐，这牡丹姑娘的名声已是传了出去，你看咱们何时让她挂牌接客？”
　　芙蓉想了想：“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不用管了，去忙自家的吧！”
　　三人纷纷点头应是。
　　这日过了晌午，李晓能托了本杂记在窗前藤椅上一目十行不经意的翻看着，这时凝荷来报，说是鸨母芙蓉来了，有事和她商量，李晓能冷笑一声，必是坐不住了，想要让她营业，于是放下书：“哪里有让妈妈外面等的道理，快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芙蓉满面堆笑的进来，进门就拉住李晓能心肝儿肉的一通乱叫，只说她将养了这些时日越发的水灵了。
　　李晓能索性主动应和了她的心情儿：“妈妈，牡丹好吃好喝的在这里养了许久，真是让妈妈破费，闺女这心里还真不落忍。”
　　芙蓉脸颊抽了抽，扑簌簌掉下一堆粉末：“闺女，有你这话妈妈心里就知足了，这牡丹阁里许多人，只有你心疼妈妈。”
　　李晓能心道，你能知足？你若知足这天下间就没有再比你贪财的了。
　　“妈妈说的哪里话，咱们娘俩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妈妈找我怕是有事吧？”
　　芙蓉被戳破心事脸上又是一抽，终是恬着脸问道：“闺女可是有什么技艺？”
　　李晓能想了想道：“妈妈，不是闺女说，这琴棋书画的本事儿这楼里的姐妹们会的还少了？总要有些个出彩的，倒不是闺女自夸，牡丹自幼也是请了先生细心教导，断文识字的自是难不倒，只是京城地界才子如云，纵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过是落了下乘。若论歌舞咱们也比不了那戏园子里的戏子唱念做打样样精通。”
　　芙蓉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愣，不自觉问道：“闺女，依你之见那该如何？”
　　其实这妓女挂牌也是和商品包装一样要有个定位。比如这牡丹阁里，有些是卖艺不卖身，以歌舞弹唱功夫取胜，不过究竟卖不卖就不得而知了；有些是被包装上才女名头高不可攀，当然除非你的梯子够高；另外还有一些便只是以床上功夫见长，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一进芳泽。
　　如果你定位不准确便没法吸引住相应的客人，所以妓女挂牌营业前这首场演出也就相当于定位演出了，自然不能小看。
　　李晓能微微一笑，转头对一旁伺候的静竹说：“静竹，你去把我压在枕头下的那张纸给妈妈拿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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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