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刑》枯荷听雨声

4、【才出狼穴，又入淫窝】

　　白云山涧的河滩上躺着一只破草席卷子，风吹日晒，霜打雨淋的也不知道躺了多少天。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躺了许久的草席卷子突然动了动，又动了动。
　　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垂满烂肉的手，紧接着一点一点的从里边爬出一个人，这人身上也挂满令人作呕的腐肉，甚至像僵尸一样散发着难闻的腐朽气味。
　　可是那僵尸好像也十分厌恶自己身上挂着的黏糊糊臭烘烘的腐肉，用力一甩，腐肉竟然被她甩下大片，露出白嫩嫩一节藕臂。
　　李晓能愣了一愣，盯着这节白生生水嫩嫩的手臂一阵猛瞧。她还以为自己会像一个僵尸一样寄生在这具腐败不堪的身体里，可是她现在看到了什么？
　　随即她像突然间醒悟过来一般脱下身上那件衣服，扯下包的层层叠叠的纱布，将手指头探进那肿胀的腐肉当中用力的往下扒。那原来包裹在她身上的腐肉就像蚕蛹一样被她一点点的剥离身体。
　　当最后一块腐肉被李晓能从身上甩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破茧重生了。每一寸肌肤都像婴儿一样吹弹可破，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如果再洗掉那些令人作呕的粘液，李晓能觉得自己的皮肤比白雪公主的还要好。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更令她惊奇的是，她的双腿好像不药而愈，修长美好的让她忘情的在河滩裸奔。蹦跳半天后才发觉自己没穿衣服。
　　河滩上长着几颗皂荚树，树上结着许多快要成熟的皂荚。李晓能认识这种皂荚，因为皂荚在农村经常被当成肥皂用。于是摘了许多在河滩上的鹅卵石上砸的稀烂，用来搓洗头发和全身。然后用剩下的搓洗那件唯一的衣服和那些布条。
　　至于那些脱下来的“皮”被李晓能挖坑埋了起来。那些东西万一被人看到恐怕会惊世骇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再者她也怕被那王爷寻着，给自己带来麻烦。
　　李晓能从河水里照了，她现在的容貌已经和以前丽姬的容貌发生了很多改变。少了丽姬那种秀美，却多了份清丽脱俗。再加上肤如凝脂，白雪滑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将反复搓洗了几遍的衣服和布条挂在树枝上晾干，此时正值夏末秋初正是炎热的时候，没一会儿倒也被晒得干爽，还带着淡淡的皂荚清香。还好衣服颜色深，那些血迹洗不掉也看不出来。不过因为没有鞋子，她只好将那些洗净的布条绑在脚腿上。
　　欣喜过后她才发觉自己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这穷山僻壤，荒郊野岭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一条大河横贯深谷。
　　李晓能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试了水，最深处也就不过到肩头。虽说丽姬不会水，但是李晓能从小在农村小河沟子旁长大，狗刨儿使的最顺溜。后来她师父李老能那个超级完美主义认为她的泳姿实在欠奉，还特意指导过她蛙泳。她记住了，可紧急逃命时候还是习惯用狗刨儿，蛙泳仅限于游泳池里休闲的时候。
　　所以她琢磨琢磨，保守起见还是顺流而下，只要寻着河水走必定能遇上人烟。
　　走了一段时间李晓能发觉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这具新长出来的身体好像有点虚脱，而且实在也算不上丰盈。没走多久便气喘吁吁，肚腹还大闹起了空城计。
　　但是吃什么成了个大问题，她会摸鱼，但是没有生火的器具。这荒郊野外的吃鱼生那可是需要勇气的，她可不想得钩虫病。在这个荒蛮的时代，得任何病都不好治。一个轻微的感冒都可以成为要命的大病。
　　所以她很快放弃下河摸鱼的想法，没有火种的情况下在野外吃任何的生肉都是不理智的。李晓能只得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然后慢悠悠顺着山坡上的密林往里走走，看看说不定能遇上些长野果子的树。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一些甜美而多汁的浆果，一簇簇长在灌木丛里。她边摘边吃，也顾不上去洗了，反正河水也不见得有多干净，而且果子在灌木丛下边倒也没有多少尘土，特别是昨夜还下过一场小雨。
　　丽姬陪伴她师父南山仙翁十几年，深知养生之道，这些记忆便系数保留给了李晓能，所以她也知道这种饥饿的时候不宜吃的太饱。而且李晓能也明白，这种浆果含有很高的糖分，吃上一些应该很快就会有饱足欲。
　　果然，实用浆果后，稍事休息片刻，李晓能便觉得体力充沛了一些，这都是拜浆果里的糖分所赐。所以她又找了几片硕大的树叶，卷成冰淇淋样的锥形筒，摘了许多浆果准备了路上吃。
　　摘着摘着，李晓能发觉自己对上了一双莹莹绿眸。那是一只狼，它嘴边毛发上一些绛紫色的浆汁提醒着她，这些小浆果也是狼的食物。
　　她终于找到了答案，为什么这么大一片浆果没有遭到鸟雀和啮齿类小动物的侵害，因为它们有保护者，这些保护者就是处于森林金字塔顶层的掠食动物——狼。
　　李晓能很快想起了她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的一本关于狼的书，这种生性狡诈凶残的大型犬属哺乳动物是属于杂食性的，它们和狗一样有时候也用些水果做甜点。这些香甜可口的小浆果显然是被人家当成了自家后院的私人物品，不允许随便取用，甚至还派了管家看守。
　　狼这种动物并不经常袭击人，但是李晓能不能肯定，这只狼在看见她私自摘食了它们的点心以后，是否还会对她客气。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狼已经龇出了它锋利的犬牙，李晓能被它当成了活动的水果馅饼。吃多了兔子换换口味吃个人显然也不错，而且这个人看起来还细皮嫩肉的。
　　狼一步步靠近，李晓能慢慢的后退，她手上是一颗刚刚采摘下的浆果。她慢慢调试着内力，新身体和旧力量的磨合看来并不怎么好，她感觉有些内力滞怠，勉强将内力灌注在指尖，在狼朝她扑来的瞬间弹出浆果，正中其两目之间。
　　但是李晓能的内息并不醇厚，这使得狼在倒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挣扎了足有五分钟才死去。而李晓能却已经气竭，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可是时间却并不容她多做修整，很快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她明白狼是群居性动物，而且聪明勇敢报复心极强，它们怎么会任李晓能随便的杀了它们的家人？而刚才她勉力射出一记浆果，内息已是提不起来，如果再来一群狼她还对付的了嘛？
　　李晓能打了个寒战，顾不上许多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就是跑。
　　可是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李晓能刚跑到河滩上就被五头龇着牙的狼团团围住。这些都是森林狼，体型庞大，连那龇出的犬牙都显得巨大无比。被这样的牙齿咬上一口她也就不用活着了。
　　可是她怎么甘心，就这样的被群狼拆吃入腹？她刚刚才逃离六王府的刑室，逃离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难道又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吗？
　　狼群一时还不敢靠近她，因为李晓能手里还拿着一节树枝挥舞。但是这只是暂时的，聪明的狼群正在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她不得不一步步慢慢向河水中退去。
　　狼群没想到被逼无奈的李晓能会躲进河水里，一时之间没了计策，只是低吠着在河岸上转来转去。很快头狼发出一声呜咽，五只狼便全部趴河岸上等她。
　　李晓能深深的感觉到躲进河水里并不是长久之计，河水冰冷，在里面待一会儿还可以，可是长时间站在水里的话，河水会逐渐带走她身上所有的温度。这对于重伤初愈，内力不济的李晓能来说是非常要命的。而且更要命的是，狼这种动物并不是不会游泳，相反他们拥有很好的水性，它们只是不愿意弄湿自己的皮毛罢了。
　　河对岸是峭壁，就李晓能现在的体力想上去简直是痴心妄想，河滩上是狼群，想上岸除非打它们尸首上踩过去。她试探着从河水里走，可是她走狼也走，而且有些狼已经开始朝河水试探爪子，下水只是个时间问题。
　　李晓能一咬牙，憋了口气潜入水中，顺着水流向前游了有一分多种，这个身体便开始眼冒金星了，不得已她只能探出头喘口气。失了李晓能踪影的狼群此刻正在河岸上团团转，忽然看见不远处河水里李晓能冒出的脑袋便快速的大叫着从河岸上奔跑起来。
　　如此折腾一番，李晓能已经精疲力竭，狼群却摸透了她的想法，只要顺着河岸走李晓能就跑不了。而且更令李晓能担忧的是，有两头狼已经跑到了她的前面，显然是打算在前面下水截住她。
　　此情此景李晓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和狼群拼死一搏别无它法，可她又用什么和狼群拼？就她这刚生出来不久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都不够人家群狼塞牙缝的。
　　就在她充满了绝望的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听到几声咻咻的破空之声，然后奇怪的景象出现，屋头狼先后一头栽在土里翻了几个滚儿，那头上的箭矢还在微微的颤动。
　　“姑娘，河水里冷，你快上来吧！狼已经被我射杀了！”
　　李晓能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从树林里转出一个猎户打扮的大汉。一身灰色的麻布衣衫，肩上挂着褡裢，身后背着箭囊，箭囊里还插着几只箭簇，麻绳搓的腰带上还挂着一把开山的砍刀，裤子看起来有些短露着脚踝和一双穿着草鞋的大脚。
　　李晓能看这人应该也是个贫苦人家，穿戴寒酸，一脸的憨态，看着倒也不像坏人，这才慢慢的从河水里上了岸。路过河岸上的狼尸时，难免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大汉见李晓能上了岸连忙也从半坡上下来，将五只狼尸拾掇在一起，这才笑呵呵的和她说话：“姑娘受惊吓了吧？”
　　李晓能依着这里的规矩朝大汉盈盈一拜：“多谢壮士搭救，不然小女子怕是要葬身狼腹了。”
　　那大汉连连摇手：“姑娘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李晓能全身衣服湿透，又不方便脱下来晾干。现在已是日暮西陲，小风一吹倒是真有些寒冷。她见那猎户身上背着褡裢连忙问道：“壮士可有携带火镰一类可以点火的物件？”
　　那大汉仿佛这才见到李晓能正在瑟瑟发抖，那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现，玲珑有致。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又不好掩饰，只是忙去了树林拾了些枯树枝之类拢了一堆火。李晓能这才得以烤干身上衣服，那大汉便也一起坐在火堆旁剥狼。
　　李晓能见他剥狼的手法甚是利索，好奇问道：“壮士箭法精准，是经常在这里打猎吗？”
　　那猎户抬头朝她一笑：“姑娘，我姓卫行七，村里人都叫我卫七，姑娘就不要叫我壮士了，叫我卫七吧！”
　　李晓能哪能真的直呼人家名讳，只是笑着叫了他一生：“卫大哥，实在谢你！”
　　卫七也笑着混不在意的摆摆手：“妹子，这山里的狼很是多，经常出没伤人，官府便雇了我等猎户打狼，每打一只便有二钱银子的赏钱，今日我十分幸运，竟遇上五只。我看妹子也知书达理想是大户人家女子，怎的流落到这里？”
　　李晓能想了想，自己那身世还是不要说出来吓人了，丽姬的身份也还是从今往后在这世上消失的好，于是叹了口气道：“我李家原本也算是江南大户，谁知爹爹不慎造人暗算，致使道中落，这才不得已到京城投奔亲戚，谁知路上遇到匪徒，和家人失散了。”
　　卫七听了想了想道：“李家妹子，既然这样明日我便送你进京城寻亲，也正好去城里交狼。”
　　李晓能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卫大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晓能想起来她在灌木丛里打死的那头狼，何不一起赠给卫七？现今她身无分文，送他头狼全当报答了。于是对卫七道：“卫大哥，离这里不远处那灌木丛里原本还有一头死狼，你也一起带回去吧，也算是我谢过卫大哥的大义。”
　　卫七依言去灌木丛里找到那头被李晓能打死的狼，看过之后暗暗心惊。只见这狼两目之间深深嵌着的竟是小小一枚浆果，全身上下便再无伤口了。
　　卫七拖着狼回来后便好奇问道：“妹子，这狼是你打死的？你既有这等本事儿怎么还会被群狼围着？”
　　李晓能苦笑一声：“大哥不知，小妹身受重伤，打死一只便已经力竭，如何还能再杀死其他的狼？若不是大哥搭救，小妹今日便没命了。”
　　卫七这才深信不疑，迅速的将狼盘剥了，只余下狼皮和狼肉，狼骨头系数扔了。李晓能则是将几只狼的犬牙拔了下来，用河水洗净用一小块布料包上，想等有了机会做成狼牙手链，不但辟邪还很酷。
　　卫七见李晓能赤脚便用河滩上的蒲苇给她编了双草鞋，两人直弄到太阳下了山才动身赶路。等到了村子里已经全黑了，不见一个人。
　　卫七带着李晓能进了个篱笆围着的小院，院子里是三间泥草房，隐隐亮着点灯光。院子里左边有个牛棚，棚子里趴着头老牛；右边是鸡窝，鸡已经上了窝，为怕黄鼠狼偷鸡，窝口已经用木板堵上。
　　一条黑狗听到响动吠叫着冲了过来，被卫七喝了一声呜咽着盯着李晓能看，凑近李晓能的脚跟嗅了嗅，突然又朝着她大声狂吠起来，被卫七一脚踹去了一旁，委屈的直呜咽。
　　李晓能暗暗心惊，还是动物比人敏感。一定是黑狗闻到了她身上的不妥当，又说不出，只能大声的狂叫，看来以后她要特别小心动物。
　　这时屋里人听到狗吠吱呀一声开了门，出来的是个盘着妇人头的女人见到卫七背着一摞子狼肉，高兴的迎了出来：“当家的，你回来啦？今天收获……”话没说完一眼看到卫七身后的李晓能，当时便一愣。
　　卫七一指那女人：“妹子，这是我婆娘。”说完转头对他婆娘卫氏道：“狗子他娘，还愣着干什么，我和李家妹子还没吃饭，赶紧的收拾些饭菜出来。”
　　那卫氏赶忙答应着去掀锅盖：“都在锅里了热着呢。”当下又看了李晓能两眼。
　　李晓能连忙笑道：“嫂子，别麻烦了，亏了今天卫大哥救我，不然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那卫氏惊讶，于是卫七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与她，那卫氏听完连忙拉住李晓能的手：“这闺女可怜见儿的，这杀千刀的土匪们！快跟你大哥屋里炕上坐着，后院还有你大哥前儿打的兔儿肉，我去给你们收拾出一盘来。”
　　这卫氏手上倒是也快，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笸箩有十来个焦黄儿的玉米饼子，外带两大碗稀的照人儿的小米粥，并些个腌渍的野菜蘑菇上来，还有一大盘兔子肉。
　　李晓能饿的狠了，也不敢敞开肚皮吃，只是细细的喝粥，掰了半块饼子，就着些野菜吃了。兔肉油腻也不敢多吃，只捡了两小块精瘦的，便放下筷子。剩下的系数进了卫七的肚子。
　　卫氏见了笑道：“妹子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精细，我们这里没啥好吃的倒让妹子见笑了。”
　　李晓能笑道：“嫂子好手艺，这野菜和兔肉都做的味道极好，只是我这饿了太久不敢多吃”
　　卫氏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叨念了两句土匪作孽啥的，自去收拾西屋，铺上被褥，让李晓能睡下。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卫七套好牛车，李晓能也换上了一套李氏的粗布衣裳。临出门李氏端了两碗绿豆汤出来：“来当家的，妹子，快喝了这碗绿豆汤，等会儿进城天气炎热，怕是会中了暑气的。”
　　李晓能不疑有他感激的接过来一饮而尽。可是喝完绿豆汤她发觉自己再也端不住汤碗。随着汤碗的啪啦一声落地，李晓能也跟着倒地不起。
　　那卫氏捂嘴一笑：“当家的，你还真厉害，这样就把他骗倒了！”
　　卫七得意笑道：“哼，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道行，一碗蒙汗药就把她撂倒了。若不是忌惮她有武功，我连那碗蒙汗药都不会用。”
　　卫氏倒是有些担忧：“当家的，这丫头不会回复以后找咱们报仇吧？”
　　卫七哼了一声：“到了窑子里老鸨子自有一万种方法收拾她。你担心什么？看她这身皮子，必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少说也能卖上二百两银子。有了钱咱们就不用住在这破草房了，让儿子去读书，将来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卫氏还是有些担心：“你昨晚没让别人看见吧？”
　　卫七道：“我昨夜故意拖到天黑才回来，等会儿咱们把她装箱子里，别人问了就说有些东西拿去城里当了，给狗子攒束脩。”
　　这二人不知，这绿豆汤本身就有解毒的功能，李晓能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二人的对话是系数听进她的耳朵里。
　　她只是暗自后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看起来憨厚的夫妻二人竟会将她卖入妓院。她这真是才出狼穴又入淫窝啊！
　　(补全）
　　五千大章奉上，我真是无比的勤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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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小荷又开信章，辍笔两年又写新故事确实感慨良多。我现在也算是新人了，所以请各位看官在看的时候尽量留言，尽量收藏。谢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