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9、好雨知时节

　　龙城附近最好玩的去处，除了城外那一大片开阔的绿草地，就是九龙岩了。
　　九龙岩其实并不是什么险峻陡峭的岩石山，也并非一眼看上去只有冷峻的土石。好几百年前，它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山上草木青葱，泉涌溪流，风景非常秀丽。后来，龙陵的开国皇帝建都龙城，到这山上祭天，在山顶立下一座石碑，石碑上除了碑文，还有九条威风凛凛的龙，皇帝将这石碑定名为“九龙碑”，并以此将山名改为了“九龙岩”。
　　眼下正是三月，山上景色优美，鸟语花香，让人走在山路上也心情大好。
　　“唉……”芊芊跟在楼昊天身后，突然叹了口气。
　　楼昊天头也不回，却十分不悦地沉声问道：“你有意见？”
　　“不是啊，”她摇摇头，“我是在后悔没把瑨哥儿带出来。”
　　闻言，楼昊天更不高兴了：“带他来做什么？”
　　“二爷这几天不是出远门了嘛，”她道，“小千倒是跟您出来玩了，可瑨哥儿放了学家里就没人陪他了呀！”
　　“那又怎么样？”楼昊天冷冷地反问。
　　“相爷，您这爹当得可真不称职，”芊芊皱了皱眉头，“瑨哥儿打小就没有娘，已经够可怜了，您也不多关心关心他，就那么把他丢给二爷，真的……”
　　“闭嘴！”楼昊天蓦然转过身来吼了她一声。
　　“相……相爷……”芊芊吓了一跳。现在就连白痴都看得出来楼昊天非常非常地生气，她当然很识相地马上住了嘴。
　　“哼……”他冷哼一声，“你那么关心他，那你去当他爹好了！”
　　“啊？开什么玩笑！”她忍不住地脱口而出——她程芊芊是个姑娘，怎么当瑨哥儿的“爹”啊？！
　　“谁那么好的心情跟你开玩笑？！”楼昊天阴沉沉地说道。
　　“相爷……”她连忙道歉，“是小千说错话了……”
　　“后悔的话，你回去好了。”楼昊天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山上走，也不等她。
　　这个死程小千！枉他一片苦心想要跟“他”安安静静地单独待会儿，谁知道“他”满心里装的都是瑨儿！
　　“相爷，等等我嘛！”芊芊小跑着去追楼昊天，可就是老追不上。
　　太过分了！他轻装简行，充其量拎了一把宝剑，而她可是背着水、干粮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应急用的东西，况且又是上山的路！他武功盖世，连走山路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可是她呢，走平地都赶不上他，就更别提爬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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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这一天是专程出来散心的，可是因为芊芊无心的一句话，惹得楼昊天相当相当地不高兴，不管芊芊怎么道歉他都爱搭不理，于是芊芊也索性懒得理他了，两个人就那么闷闷不乐地在山里转悠了一天。
　　眼看已经日薄西山，楼昊天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便准备打道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突然狂风大作。楼昊天仰头看看天色，前一刻钟还只是几丝纤云，这会儿竟然就乌云密布，看样子，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还说什么‘六月的天，晚娘的脸’……”芊芊嘀咕道，“这二月的天气不也跟晚娘差不多么……”
　　芊芊话音刚落，大雨就倾盆而至。
　　“哇……”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一身湿，她却还在神经兮兮地嘟囔，“运气真差，讲个小话居然还让雨婆婆给听见了……”
　　楼昊天的脸色依旧是阴沉沉的，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却透过雨幕，四处搜寻可供避雨的地方。
　　恰好，前面不远便有一个山洞，巧得就好像谁故意搁在那儿的一样。楼昊天快步走了过去，进了洞里。芊芊连忙跟上去。
　　山洞并不大，也没有连通到什么地方，看看洞壁的那些痕迹，似是人工凿出来的，而且洞里还有些枯草，有烧火留下的灰烬。楼昊天这才明白，这是巡山的人临时过夜的住所。
　　“哇！运气真好！”芊芊跑到最里面，看见堆在角落里的一些干柴，“这里有柴火呢！”
　　楼昊天将宝剑放在一旁的地上，把那些干柴抱了过来，芊芊赶紧从包袱里拿出打火石递给他。楼昊天先将一把枯草点燃，再把一些细小的干柴放上去，等火势起来了，才架上比较粗大的柴。
　　“好暖！”芊芊坐在火堆旁，伸着两手取暖。
　　三月初的天气还没有完全暖透，淋了雨，加上天色已晚，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更是冷冰冰的，她一边烤火，一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楼昊天没理她，走到山洞外扯了几根较长一些的树枝回来，临时做了一个晾衣服用的架子放在火堆附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搭在架子上晾着。
　　他身上就剩下一条贴身的长裤。三天两头伺候他沐浴，芊芊早就习惯了看他的身体，可是，眼下实在是有些尴尬。毕竟，在荒郊野外这还是第一次呢！
　　雨淅淅沥沥地一直下个不停，山洞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看样子，今晚是非在这里过夜不可了。
　　芊芊打了个冷战，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着正缩成一团坐在火堆旁取暖的小人儿，楼昊天忍不住拧紧了眉头。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那么冷还穿得住那些湿衣服！
　　她又打了几个喷嚏，他终于忍不住了，沉声下令道：“程小千！把你那些湿衣服脱了！！”
　　她惊了一下，抬头看看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又重新缩成一团。
　　“笨蛋！”见她半天不动，楼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蹿出来的无名火，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声，便起身走向她。
　　“啊——”突然被他粗暴地从地上拽起来，正对着火堆出神的芊芊吓得尖叫出声，惶恐地看着他。
　　“脱衣服！”他冷冷地瞪着她。
　　“不要！”她赶紧护住衣襟，可他的手却更快地将她的上衣扯开了。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而他乍一见那裹缠在她胸口的白布条，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便什么都明白了，一张脸黑得堪比外面的天色。
　　他放开手，转过身去，把搭在一旁树枝上刚刚烘干的外袍扔了过来，冷冷说道：“如果你想今晚冻死在这里，那就自便。”
　　他背对着她在火堆旁坐下，拿一根木柴拨了拨火，把已经烘干了的中衣穿上，也不作声。
　　芊芊呆呆地看了他好半晌，咬咬下唇转身往山洞的里侧走去，把身上的湿衣服连同那条白布一起脱了下来，穿上他的袍子。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宽又大，看起来十分可笑，但是却很暖和。
　　她动动脑筋，利用那根腰带将长袍作了一番处理，终于使它看起来长短适中肥瘦合宜。她小心翼翼地走回火堆旁，把湿衣服搭在树枝上晾着，然后坐了下来，两手抱膝，默默地看着跳跃不已的火焰发呆，藏在袖子里的两手莫名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紧张、尴尬，还是害怕。
　　好一会儿，她偷偷地翻起眼皮看了看他。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睡觉！”他丢下一句，而后起身走向那堆枯草，将它们拢在一个角落里，然后靠着一面稍微平整一些的洞壁坐在草堆上，将宝剑放在手边。
　　他闭目不语，而她依然蜷成一团坐在火堆旁。
　　半晌，他睁开眼，见她还在火堆旁傻坐着，便又冷冷地问了一句：“怎么不睡？”
　　芊芊知道自己今天实在是惹了他很多的不高兴，便连忙摇摇头，就地侧身躺下来。地上又冷又硬，她将两手合十垫在腮下充当临时枕头，蜷起身子。
　　“怕冷就过来。”他冷冰冰地说道。
　　“不……不冷……”她连忙回应，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程小千！！”他突然很生气地大吼一声。
　　她惊得一骨碌爬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过来！”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相……相爷……”
　　他一伸手便将她扯进怀里：“睡觉！”
　　“相爷……”她惊慌失措地在他怀里挣扎，可他的双臂收得很紧，以她的单薄娇小，根本就没可能挣得脱。
　　他闭上眼，冷冷地丢给她一句：“再乱动，我可不保证今晚能当柳下惠。”
　　闻言，芊芊顿时僵住，真的不敢乱动了，只好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出奇地柔软而温暖，意外地让她有些安心了。
　　倦意袭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许久之后，楼昊天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已经睡熟了，便伸手将她的发髻解开，平日里那个总让人觉得过于单薄瘦小又漂亮得太不寻常的小书童，霎时间变成了灵秀娇柔惹人怜爱的少女。
　　他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下一瞬，却又开始气恼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恼些什么，就是异常地莫名其妙地烦乱。
　　程小千……
　　他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他很想暴跳如雷地发泄一通，可是她安睡的样子，又实在让他不忍心将她惊醒。
　　山洞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却仍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篝火有些黯淡了，山洞里的寒意更深。楼昊天轻柔地拢了拢她的身子，双臂抱紧她，闭上眼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