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46、水落石出

　　“他怎么样？”芊芊连忙问道。
　　语歆摇摇头道：“说老实话，不太好。狱卒说他前几天刚发了一场高烧，那牢里阴冷得要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很虚弱。”
　　“昊天……”芊芊霎时泪如泉涌，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哭出来。
　　“芊芊姐，你别担心，”语歆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把那些狱卒训了一顿，叫他们把相爷照顾好，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芊芊擦了擦眼泪，问道：“那他们……还有没有对他用刑？”
　　“我问过，就是刚进去的那天被打了五十鞭，后来就没再打过了。”
　　芊芊深深吸了口气，楼昊宇也正好在这时进来了，看她眼睛红红的，便忙不迭问道：“小千，怎么了？！”
　　“没什么了，”芊芊摇了摇头，“方掌柜让赵大夫给咱们送信来了。”
　　楼昊宇向语歆行了礼，便接过信拆开来看。
　　“语歆，”芊芊转向语歆，“刚才你问‘剑匣’，是怎么回事？”
　　“相爷不知道皇兄已经宽限了我们四十九天，也不知道芊芊姐是从那封伪造信里看出了端倪。我把狱卒支开，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他一直没吭声，只是听着我说，听到芊芊姐在皇兄面前据理力争的那一段，他突然笑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一直到我把这段时间的所有状况给他说清楚了，他才对我说了四个字——剑匣，天明。我一头雾水，想让他把话说清楚，狱卒就在外面催我，他也什么都不肯说了。所以我出了天牢就直奔这里来了。”
　　芊芊欣喜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二爷，你去书斋把昊天的剑匣拿来。”
　　楼昊宇点点头，去书斋取来了剑匣，放在桌上。芊芊将匣子打开，把先前看到的那个信封拿出来，拆开。
　　里面果然是一本奏章，还有几页信笺。
　　“吾妻见字如晤：卿若见此书，吾若非身在囹圄，则必已命归黄泉……”芊芊低声地将信中的词句读出来，每一字，都像一把锥子，把她的心扎得很痛。
　　“这么说……”语歆轻喃，“相爷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后面的内容，芊芊没有再一一读出，只是一字一句认真地看着，任泪水将信笺一点点地晕湿。
　　几个人都静默地等她开口。她把信看完，深深吸了口气，道：“昊天说，通敌叛国的人，早已在他掌握之中，他被陷害入狱，只是因为对方出手比他快了一步。这本奏章，他是准备上呈皇上的，可是，皇上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减，况且他虽然已经知晓一切，却苦无证据，贸然呈上奏章也只会打草惊蛇，难说还会惹火烧身。”
　　“那大哥信里有没有说凶手是谁？”楼昊宇忙问。
　　“太尉欧阳靖。”
　　“居然是他？！”语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芊芊点点头：“昊天说，早在半年多前他就已经察觉欧阳靖与西楮有牵连，他一直暗中在调查，但是始终没能把关键性的证据弄到手。再加上欧阳靖和他的党羽常常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说昊天自恃功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哪个皇帝能容忍得了一个功高震主的臣子呢？昊天有苦难言，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的行动处处被掣肘，更是再难继续追查。”
　　语歆不无疑惑地问道：“那相爷既然早就知道欧阳靖的阴谋，为什么芊芊姐你去看他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呢？”
　　芊芊把信笺叠好收起，摇摇头叹了口气：“多半，是那封伪造信把他弄懵了。他知道皇上听信了那些谗言，总有一天会出手对付他。我现在也终于想明白，去年送我和瑨儿去兰郡之前，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完全就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那天，他只知道我要随你进宫面圣，却摸不清皇上究竟还有什么意图，而且他说……这件事情，我和二爷知道的越少，救越安全。为了不把我、瑨儿和二爷卷进来，他便只得保持沉默。”
　　“看样子，相爷对皇兄是彻底失望了。”语歆难过地靠在椅子里，喃喃道。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只希望我们能早日救他脱离牢狱。”芊芊摇摇头，“对了，二爷，方掌柜怎么说？”
　　楼昊宇道：“与我们所预期的相去不远。从西楮获得的情报，顾云双在她那个男人死后，被卖给了一个西楮商人，那商人把她带回西楮。而西楮太尉大概就是从欧阳靖那里知道了顾云双原来的身份，便又从那商人手中买下了顾云双。让她回龙城来打探消息。恰好当时你和大哥都不在，我又好心泛滥可怜她这没心肝的女人，才让她钻了空子。”
　　“这也应该算是绝密情报了吧？楼二爷的本事可真不小。”语歆道。
　　“哪里，”楼昊宇笑了笑，“只不过是刚好有几个在西楮很吃得开的朋友，借助了一下他们的力量罢了。”
　　“语歆，”芊芊将楼昊天的奏章重新装回信封里，把信封递给语歆，“这奏章就拜托你呈给皇上了，我和二爷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剩下的，就看皇上如何定夺了。”
　　语歆点了点头：“嗯。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天明’是什么意思？天亮？哪天的天亮啊？”
　　“不，”芊芊摇摇头，“不是天亮，是张天明。他是昊天的门生，在御史台供职，昊天一直很信任他。年前他便奉命出京办事去了。”
　　“难道说，张天明知道什么？”
　　“应该不只是‘知道什么’，而是‘知道很多’。”楼昊宇道，“可是，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关于张御史的消息，说不定……凶多吉少。”
　　“我这就回宫禀告皇兄！”语歆站起身来，“不用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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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歆回了宫，便往凤仪宫去了。龙禹宸下了早朝，也往这边来了。
　　“看样子，你今天又出宫了。”龙禹宸一坐下来，便让文芮屏退了左右。
　　“不止出宫，我还特地去了一趟天牢呢。”
　　“去天牢干什么？”
　　“整个天牢里现在也只关着楼昊天一个人，我当然是要他的口供去了。”语歆白了他一眼，“唉，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楼相爷，现在都被弄得快死了。”
　　“朕早已下过密旨不许再用刑的。”龙禹宸有些心虚。
　　“那又怎么样？他那五十鞭可是实实在在地挨过了，这天寒地冻的，牢里又那么阴冷，他身上那些伤口还血淋淋的呢，听说前几天发了高烧，差点儿就没命了。我见到他的时候，脸色煞白，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奄奄一息。要是给芊芊姐看见他那副样子，不哭死也得心疼死了。”
　　“你今天是专程来给朕找茬儿的吗？”龙禹宸斜睨着她。
　　“我才没那闲工夫，”语歆皱皱鼻子，把楼昊天的奏章递给龙禹宸，“还是您自己过目吧！”
　　龙禹宸疑惑地将奏章接过来，大略地看了一下，大惊失色：“欧阳靖？！”
　　“嗯，”语歆点点头，“这是楼昊天老早就写的，一直藏在他书房的剑匣里，连芊芊姐都不知道。我去牢里看过楼昊天，告诉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最后才跟我说——剑匣。所以我一到相府就让芊芊姐打开剑匣找到了这本奏章。”
　　“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那天在大殿上什么都没说？”
　　“还不都是因为你！”语歆嘟起嘴，“你宁愿听信谗言，也不肯信任和你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楼昊天当然会伤心啊，他以为那封伪造信是你用来杀他的借口，觉得多说无益，再说也为了保护芊芊姐和小不点儿还有楼昊宇，当然就只好沉默了。”
　　“那你又凭什么证明楼昊天说的就是真的？”龙禹宸追问道。
　　“我是没什么证据，楼昊天也因为行动处处掣肘，没法拿出关键性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楼昊宇从西楮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跟楼昊天说的基本吻合。”语歆把赵大夫送来的情报一并呈上，“这是通过楼昊宇的人脉得到的消息，顾云双前那阵子不是还大闹相府来着？其实那时就是西楮太尉派她来的。”
　　“皇上，”文芮把两封信都一一看过，道，“西楮国太尉与欧阳靖私下来往的事情，这封情报里面也提到了。照理说，如果只是一般商人，不可能探到这种机密的吧？”
　　“嗯，”龙禹宸点点头，“真相，不是欧阳靖叛国确有其事，就是楼昊宇救兄心切派手下人伪造情报。”
　　语歆跺了下脚：“反正这两个信封拆封的整个过程我都是看着的，我就算再怎么仰慕楼昊天、再怎么敬佩芊芊姐，也还不至于蠢到伙同外人坑自己的亲哥哥，你爱信不信！”
　　“朕又没说不信。”龙禹宸冷哼一声。
　　“还有，御史台的张天明——他人还活着吗？”
　　“天明？年前出京的，照理现在也该回来了啊——天明跟这个案子有关？”
　　“这是楼昊天给我的第二个关键信息，绝不仅仅是有关这么简单。楼昊宇说，张天明恐怕凶多吉少。”
　　龙禹宸拧紧了眉头：“好了，歆儿，此案，你的胡搅蛮缠就到此为止，既然有了线索，朕当然会顺藤摸瓜彻查下去。”
　　她一改此前的嚣张，可怜巴巴地问道：“那我还能再去相府探望芊芊姐吗？”
　　“别妨碍朕办案就成，”龙禹宸站起身来，“下次再去天牢，把张太医叫上，要是让楼昊天不明不白死在牢里，朕也脸上无光。”
　　得到特赦令，语歆开心地欢呼一声：“谢谢皇兄！我这就找张太医去！”
　　蹦了两步，她突然转回身来：“对了，嫂嫂，这阵子后宫的女人们是中邪了还是又添了什么新毛病？”
　　“什么？”文芮一头雾水。
　　“经常披头散发地穿着一身白衣服到处晃，七月半可还早着呢！你得管管。”
　　文芮失笑，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语歆一溜烟儿地跑掉，龙禹宸重重地叹了口气：“芮儿，真是朕错了……”
　　“皇上，”文芮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宽慰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现在您是亡羊补牢，为时也不晚啊！”
　　“唉……但愿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