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38、握手言欢

　　楼昊天有意归隐的事情，除了芊芊和楼昊宇，没有别人知道。
　　楼昊天仍旧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为了能早点了结手头的要事，常常是三更眠五更起。
　　语歆禁足期满，便再次造访相府。
　　已是仲冬，却也难得天气晴好，太阳暖融融的。楼昊天上早朝去了，楼昊宇也出门处理事情，瑨儿去了学堂，只有芊芊留在家里，实在无聊，便抱了琴去花园的湖心亭里抚琴解闷。听说公主驾到，芊芊便连忙出去迎接。
　　语歆没有带随从，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盒子，站在相府大门外，神情有些忐忑局促。芊芊来到门口，刚要给她行礼，她却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楼夫人，我今天可是专门赔礼来的，哪能让你给我行礼啊？”
　　芊芊笑了笑：“公主既然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她俏脸微红，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家愿不愿意让我进门呢……”
　　芊芊只是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牵她进门一边说道：“他们几个都不在，我正无聊呢，刚巧你就来了。”
　　“楼夫人……”芊芊的大方坦率倒让语歆颇感惊讶，“我……我之前做了那么大的错事，你都不记恨吗？”
　　“说真的，当时是挺恨的，可是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再说，你也及时地把错误纠正了，我还要记恨干嘛？况且，我还蛮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往的个性呢！”
　　语歆闻言，霎时间泪如泉涌：“楼夫人……我真的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和楼相爷，真的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肯原谅我……”
　　芊芊掏出手帕给她拭泪，微笑着说道：“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老实说，若是没有这些曲曲折折，我和昊天又怎么会了解到彼此之间的感情究竟深笃到了什么地步？在那之前，我也懵懵懂懂的，有时甚至都会怀疑自己。可是经此一事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早已深入骨血，再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所以，这也算是‘塞翁失马’吧。”
　　“楼夫人……我……”语歆抬手擦了擦眼泪，而后赶紧把手上的盒子递到芊芊面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悔愧和歉意，所以……我让身边的宫女教我做了些小点……我是第一次做，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公主亲手做的点心，那我可要尝尝！”芊芊接过盒子，拉着语歆便往花园走，顺便吩咐下人送茶炉茶具到花园去。
　　万木萧条的季节，院子里的翠竹依然青葱。
　　语歆品尝着芊芊亲手烹制的热茶，看着她娴熟利落的动作，忍不住赞叹道：“楼夫人，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
　　“哪里，”芊芊笑了笑，“有些事情我就做不来，比如——跟昊天撒娇。”
　　“噗——”语歆忍俊不禁，“怎么可能！你和楼相爷鹣鲽情深，要跟他撒娇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吗？”
　　“是真的，”芊芊道，“你应该听说过我以前给他当书童的事吧？那时候我可是整个相府公认的天底下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的人。从兰郡回来之前，我还说以后要好好跟你讨教讨教呢！”
　　“别别别！”语歆连忙摆摆手，“学我可不好，皇兄跟嫂嫂总说我蛮不讲理、任性胡闹呢。”
　　“可是我真的还蛮喜欢你这种个性，虽然贵为长公主，却一点都不拿腔拿调，也不扭捏矫情，让人觉得就像是个邻家的妹妹一样。”芊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语歆带来的点心盒子，拿了一块品尝，“嗯，虽然卖相还不算很好，但是味道很不错呢！”
　　“真的吗？”语歆很开心。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芊芊笑笑。
　　“那个……”语歆微红着脸，“楼夫人……往后你能不能教教我，比如做点心啊，下厨啊，还有女红什么的？”
　　芊芊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你总是叫我‘楼夫人’，听着怪见外的，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那……我就叫你‘芊芊姐’吧，”语歆道，“你也直接叫我名字。”
　　“好啊，语歆，”芊芊笑着握住她的手，“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语歆高兴地点着头：“芊芊姐，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呢！”
　　“对了，一会儿你急着回宫吗？”芊芊问道。
　　“不急呀，”她摇摇头，“回宫还不是闲着闷着，多无聊！反正我有皇兄给的御赐金牌，来去都很自由呢！”
　　“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家吃午饭吧。”
　　“这个……”她有点犹豫，“有点不太好意思呢……”
　　芊芊笑笑：“昊天中午都是在政事堂，二爷今天有应酬也不会回来，只有我和瑨儿。”
　　“这样啊……”语歆想了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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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瑨儿从学堂回来，看见语歆，想起以前的事，虽然心里已经不记恨，嘴上却不饶人：“你又来我家干什么？”
　　“瑨儿，怎么能这样跟公主说话？”芊芊轻斥道。
　　“我们做朋友好不好？”语歆笑着问他，“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对我胃口呢！”
　　瑨儿坐在芊芊身旁，扮个鬼脸：“我不太好吃，硌牙。”
　　“噗哧——”芊芊和语歆被他逗笑了，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
　　“你真的很有趣诶，”语歆道，“允骐大概会跟你很合得来。”
　　“允骐是谁？”瑨儿问道。
　　“皇长子啊，我的侄儿，他比你大一岁。”
　　“哦。”瑨儿点点头，却似乎没对这个皇长子产生什么兴趣。
　　芊芊问道：“瑨儿，今天背了什么书？背给我听听。”
　　“好。”瑨儿站起身来，两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背后，朗声背诵起来，“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听着他口齿流利一字不落地把这大段的文章背完，芊芊笑着点点头：“背得不错，读懂了没有呢？”
　　瑨儿粲然一笑：“有些地方还没太懂，有些地方想想爹做的事情就懂了。”
　　芊芊摸摸他的头，让他坐下。
　　语歆问道：“芊芊姐，你每天都要这样监督他的功课吗？”
　　芊芊笑笑：“我来到相府之后，就常这样的。有时候他不懂的我会给他讲，自从半年多前他和昊天的关系渐渐恢复如常，他也时不时会让昊天讲给他听。这几个月以来更是了，昊天只要一有空，就会亲自上阵给他讲解诗文。”
　　语歆两眼放光：“楼相爷亲自讲学诶！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要一年才能听他讲一次，瑨儿你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所以我更不敢怠慢咯，”瑨儿点点头，“不然我都没脸给人家知道我是相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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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过后，天气依然寒冷，别人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的时候，楼昊天却已经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二更早就过了，楼昊天依然坐在书案前写折子，芊芊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在另一边看书。
　　“这阵子，你反倒越来越忙了。”见他案头的灯光黯淡了些，芊芊起身走过来，打开灯罩，小心地剪了剪烛花，又重新罩上。
　　“这件事有些棘手，”他抬起头来满怀歉意地一笑，“但是，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件了。等把这事儿了了，咱们就自由自在地远走高飞吧。”
　　“昊天……”芊芊犹豫了一下。
　　“嗯？有话就说吧。”
　　“其实这些天我都在想，也许……辞官隐居，也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呢。”
　　楼昊天愣了一下，搁下笔，合上还未写完的奏章，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笑着说道：“是不是我这几天忙得都没好好疼你，所以有点不开心了？”
　　“哪有，”她红着脸，“越来越不正经了……”
　　“你啊，”楼昊天摸着她的头，眼神里充满着爱怜，“很多时候，就是太懂事了，哪怕是缠着我跟我撒撒娇闹闹小脾气也好呢。”
　　“为了家国天下计，你都快废寝忘食了，我这个时候来撒娇闹脾气，不是太没眼力见儿了吗？”
　　“芊芊，”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低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说，我有时也挺茫然的，毕竟，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有朝一日要丢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可是，这几年来，在我的身边，已经发生了许许多多你看得见抑或看不见的事情，让我觉得……很疲惫。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你对我说了些怎样的话，我还不至于冲动到这种地步。只不过你那些话刚好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不谋而合罢了。”
　　“昊天……”
　　“好啦，”他松开手臂，亲了下她的额头，“我突然有点饿，要不然你去给我弄点儿什么吃的？我保证等你把宵夜拿过来，我就收工。”
　　“嗯，好吧。”芊芊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待她出了屋子关了门，楼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翻开那没写完的奏章，脸色凝重地提笔继续。
　　收起最后一笔，他便将奏折放进了一个崭新的信封里，准备封缄。抬眼看到对面那张书案，他握紧的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桌面。
　　说到底，自己究竟给了她什么呢？
　　也许那时，就不该去兰郡把她和瑨儿接回来，可是……最终还是听从了自己的私心，接她回来，娶她为妻。
　　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走的这条路究竟有多么凶险，不想让她再为他担惊受怕，然而……倘若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最后，也只会让她陷入更长久的悲伤。
　　也许，还有这一生一世的孤独。
　　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他重新提笔，在一张梅花笺上写下：
　　“吾妻见字如晤：卿若见此书……”
　　不久，她端了宵夜回来，他早就收了工，坐在小厅里等她。
　　“这时节食材有限，想给你弄碗汤圆，又怕吃了不消化害你睡不好，只好摊个鸡蛋饼了。”她把东西放在桌上，道。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他笑着拉她坐下，和她一起吃。
　　“得亏我是个吃不胖的，不然三天两头陪你吃宵夜，得胖成什么样了。”
　　“胖也没关系啊，软乎乎的抱着也挺舒服。”
　　“噗哧——”她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啊，我才得庆幸我也是个吃不胖的，不然会被你这巧手养成个大胖子。”
　　“那更没关系啊，那样我冬天抱着睡就更暖和了。”
　　吃完宵夜，漱了口，芊芊准备去把碗碟收拾了，楼昊天却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太晚了，明天再收拾吧……倒是……冷落了你这么些天，今天晚上也是时候干点儿坏事了。”
　　芊芊红着脸笑：“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可你还得上早朝呢。”
　　“没事，”他笑笑，“对我来说，没有比让你开心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