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32、不速之客

　　修好了程之谦和卢氏的坟茔，又祭奠过一番，便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此间事已了，一家三口打点好行装，又匆匆赶回京城。
　　此时已是九月。短短一月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再次回到龙城，芊芊坐在马车里唏嘘不已：“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这里来的……”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挠我们了。”楼昊天一手搂着她的肩，轻轻说道。
　　“嗯。”她点点，仰起脸来粲然一笑。
　　“爹，娘亲，”正凑在车窗边往外面张望的瑨儿忽然叫道，“总管爷爷在那边！”
　　楼昊天撩开帘子，果然看见张伯站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一脸着急地张望，便吩咐车夫在张伯面前停了车，掀开车帘探出头去问道：“张伯，家里出什么事了？”
　　“相爷！”张伯一见主子，立刻松了口气，“您可回来了！芊芊姑娘和瑨哥儿也回来了吗？”
　　“总管爷爷，我在这儿呢！”瑨儿开开心心地叫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伯高兴地点点头，可继而又叹了口气，“相爷，顾云双来了，在咱们府里赖了好些天了，怎么也打发不走。”
　　“顾云双”这三个字，对楼昊天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谁知道她会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
　　“昊天，怎么了？”张伯说得小声，芊芊并没听到他跟楼昊天说了什么，只觉得楼昊天的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张伯，你先回去，我们随后来。”楼昊天道。
　　“是，相爷。”张伯应了一声，便先行回府去了。
　　“昊天，怎么了？”芊芊见楼昊天一脸凝重，阴沉沉的表情，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似的。
　　他叹了口气：“顾云双莫名其妙地回相府来了。”
　　“啊？”最先反应的是瑨儿，“她来干嘛？准没好事儿！”
　　“昊天，”芊芊笑着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我陪着你呢。”
　　“我没什么，我是怕她找你的麻烦。”楼昊天叹了口气。
　　“哼！当初奶奶早就一纸休书把她赶出我们楼家大门了，她还好意思回来。”瑨儿气哼哼地说道。
　　“瑨儿，”芊芊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你的生身之母，回去见到她，不能这么说话，明白吗？”
　　瑨儿小嘴嘟得老高：“凭什么呀？！你才是我娘，她不是。”
　　“听话，”芊芊摸摸他的头，“虽然没有养育之恩，可是，没有她十月怀胎，哪里来的瑨儿呢？要以礼相待，不可放肆。”
　　“好嘛。”他依旧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地勉强答应。
　　“芊芊……”楼昊天牵起她的手，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别放开我的手。”
　　“嗯。”她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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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相府，暂时没见到顾云双，芊芊和楼昊天便若无其事地先直奔楼昊天的小院去整理行李衣物，瑨儿也回自己的住处洗澡换衣服去了。
　　看着她在屋里忙来忙去地整理东西，楼昊天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软软的好像什么东西在心窝里化开了一样。一抬头看见他薄唇边漾着微微笑意，芊芊也倍觉安心，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便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捏捏他的脸颊：“没事儿笑得那么迷人干嘛，嗯？”
　　他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现在光是看着你就觉得很幸福了。”
　　她笑笑：“现在啊，只要看见你笑，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芊芊，等解决了顾云双，我就立刻准备婚礼事宜，”他认真地说道，“真不知道再拖下去，又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只是，这三媒六聘该怎么办呢？”
　　芊芊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啊，反正我是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嫁妆，三媒六聘什么的也不过是些过场。”
　　“可我在意，”他拧着眉头，“当初娶顾云双过门，虽说是遵从母命，可也是三媒六聘礼数尽到的，要是娶你反倒草草了事，我不光难受，还别扭。”
　　“你呀，”芊芊失笑，拉着他的一只手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说道，“昊天，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两人正亲昵着，没注意有人进来，直到那人故意咳了一声，方才抬起头来。
　　一个看上去年近三十的女人，穿一身颜色艳丽的衣服，打扮得很是妖娆。楼昊天微微错愕了一下，才明白这就是当年背信弃义抛夫弃子的顾云双，可是如今，除了眉眼间那一点点的特征以外，她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过去的影子，楼昊天所记得的，也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印象，全然不成片段。
　　芊芊有些害羞地从楼昊天怀里起身，却被他一直紧紧地扣着手指。
　　场面有些尴尬。
　　“楼相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顾云双笑得有些冷。
　　楼昊天微微蹙了下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以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她，明知故问：“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找本相所为何事？”
　　顾云双径自走向另一边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冷哼一声：“难道楼二爷没有跟您通风报信么？”
　　楼昊天依然面无表情：“那我是该称你‘顾大姑娘’呢，还是‘某夫人’？”
　　顾云双笑笑：“把那个‘某’字省了不是更好？”
　　“夫人，”楼昊天把目光转向芊芊，“你说呢？”
　　芊芊冷不丁被他唤了一声“夫人”，不由得微微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顾云双先抢了白：“哦，原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辛苦了多年终于要飞上高枝的‘芊芊姑娘’。”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原本就是凤凰，自然要往高枝上飞。”楼昊天反将了她一军，一点都不客气。
　　顾云双也不笨，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讽刺她没眼光，但又不便发作，心下早已对这个没费吹灰之力便将楼昊天收服了的女人充满了恨意。
　　就在气氛又尴尬下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清脆的童音：“爹！娘亲！”
　　顾云双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身剪裁合体的月牙白衣裳的男孩子蹦蹦跳跳地进来，似乎刚洗过澡，半干的头发齐肩披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假以时日，定要长成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的。心知这就是自己当年抛下的儿子，顾云双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激动的。
　　哪知这孩子嘴里叫着‘娘亲’，脚却往芊芊那边跑，眼睛也只顾看着她，完全无视顾云双的存在。
　　“怎么头发也不梳就跑来了？”芊芊躬下身去，摸摸他的头道。
　　“我要娘亲给我梳。”他咧嘴一笑。
　　“真是个爱撒娇的小鬼。”芊芊笑着刮了下他的鼻梁，然后指指那边坐着的顾云双，示意他过去行礼。
　　“不要。”他嘟着嘴，瞥一眼浓妆艳抹的女人，打心里就不喜欢。
　　芊芊拍拍他的小脸，小声道：“听话嘛，不管怎么说，她怀胎十月生下你，情义绝了，可恩还未断呐！叫她一声‘娘’，不为过啊！”
　　瑨儿转头看看楼昊天，见他微微颔首，便走到顾云双面前，作了个揖，直起身来，看着顾云双，小嘴张张合合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叫出了一声：“阿姨……”
　　这声“阿姨”，叫得顾云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芊芊忍不住叹了口气，轻斥一声：“瑨儿！”
　　“我叫不出来！”瑨儿脾气上来了，大声吼道，“她根本不是我娘，为什么还要让我叫她‘娘’？！”
　　楼昊天沉声道：“娘亲平时都怎么教你的？难道你全忘了？”
　　“我没忘，可是……”瑨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她既然不要我，干嘛还要把我生出来？爹还在边关打仗，她却跟别人私奔了，是她先无情无义，凭什么我们还要对她以礼相待？！奶奶已经做主把她休还给顾家了，她跟我们楼家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到我们家来赖着不走？”
　　楼昊天轻轻叹了口气：“芊芊，你先带他回去把头发梳起来吧。”
　　芊芊点了点头，牵着瑨儿走了。
　　看他们走远了，楼昊天才站起身来，冷冷地问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哼……”顾云双冷笑一声，“楼昊天，到如今，你还是吝于给我一点好脸色吗？”
　　“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这好脸色，我给不了。”
　　“如果当初不是你如此薄情，我又怎么会从别人那里寻求慰藉？又怎么会把刚出生的孩子狠心抛下？归根结底，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知道我是咎由自取，”楼昊天冷冷回应，“如今事过境迁，我也不怪你，可如果你想重修旧好，我只有一句话——绝无可能。”
　　“就为了那个婢女吗？”
　　“婢女？”楼昊天冷笑，“这个词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芊芊是给我伺候过笔墨、起居，但她并非卖身的奴婢，昊宇跟她签下的只是一张君子协定罢了。况且，就算她真的只是个婢女，也远远强过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
　　“真没想到，这位‘芊芊姑娘’竟如此神通广大，把你这无情无心的楼相爷也变成了痴情男子，她要真是天女下凡倒好了，就怕是个小狐狸精呐！”
　　“顾云双！”楼昊天什么都可以忍，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芊芊半句坏话，“我念在你终归是瑨儿生母，不想为难你，但请你自重，否则就别怪我薄情寡义将你乱棒打出门去！”
　　“楼昊天，我会让你后悔的！”顾云双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