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30、上坟

　　在家休整了一天，楼昊天便准备去拜祭程之谦和卢氏。
　　芊芊穿一身素雅襦裙，梳着简单庄重的发髻；楼昊天则是一袭藏青色长袍，同色长靴。
　　“爹，为什么您不穿白色的啊？”瑨儿歪着头问道。
　　芊芊笑着说道：“他这是女婿要拜见岳丈岳母，当然是稳重些好。”
　　“那我要不要也稳重一点啊？”瑨儿眨巴眨巴眼睛。
　　“行了吧你，”芊芊笑着拍拍他的头，“你又不是女婿，外公外婆多半也不会希望小孙子老气横秋的，小鬼头还是要可爱一点好。”
　　“走吧。”楼昊天拎起那只装着香烛之类的篮子，开口道。
　　“嗯。”芊芊点点头，牵着瑨儿和他一起出门。
　　“这好像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块儿出门呢！”瑨儿拉着芊芊的手开心地说道。
　　“是呀！”芊芊笑着点点头。
　　一家三口……
　　楼昊天看着他俩，没有说话，眼底却划过温柔的笑意。
　　“芊芊，”徐婶看见他们一家拎着篮子出门，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徐婶，”芊芊笑了笑，“昊天要去看看我爹和我娘呢。”
　　“给相爷请安了。”徐婶对楼昊天欠了欠身。
　　“不必拘礼。”楼昊天微微颔首。
　　“芊芊，我听绿儿说你过阵子要跟相爷回去了？”
　　“嗯。”芊芊点点头，拉着徐婶的手道，“老实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大家呢！”
　　徐婶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女大当嫁，什么舍得舍不得的都不如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你从小到大，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也该有个人来好好疼你了。日后得了空，时不时地回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我也会好好疼娘亲的。”瑨儿道。
　　“小瑨儿最乖了，”徐婶疼爱地摸摸他的头，笑笑，“好啦，你们要上坟就快去吧，我不耽搁你们了。”
　　“嗯，徐婶，回头见。”芊芊笑着点点头，徐婶便往市集去了。
　　“爹，”瑨儿拉拉楼昊天的衣袖，咧嘴一笑，“您看，我就说娘亲人缘很好吧？”
　　楼昊天点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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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来到程之谦和卢氏的坟前，只觉满目凄凉。别人家的坟，都有人打理过，可程之谦和卢氏的坟，相形之下，却显得破败不堪，风的席卷，雨的冲刷，使得那本就不太高的坟堆变得更矮了。丛生的杂草长得老高，一看就是好几年没有人照管过。
　　三个人一起动手，拔除了坟墓附近的那些杂草，然后并排着跪在墓碑前，点起香烛，烧了祭文。
　　“爹爹，娘亲……”芊芊拜了三拜，轻轻说道，“芊芊来看你们了。”
　　“老师，师娘，学生昊天特来拜见。”楼昊天一边说着，一边磕了三个头。
　　“嗯……”瑨儿一时想不出怎么跟外公外婆“介绍”自己，“外公外婆，我是瑨儿。”
　　“爹爹，娘亲，昊天今天是特地带着瑨儿来看你们的。女儿不孝，自从四年前一走，就没有来看望过你们，前些日子回来，也只顾着自己伤心了，竟然也没有来看望爹娘。过几天，女儿又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过爹爹和娘亲不用担心，这一次不是逃命，是和昊天一起回龙城去。”
　　“恩师，师娘，十八年前一别，到今日，真是沧海桑田。昊天早已不是那个懵懂顽童，可昊天从未忘记过恩师的谆谆教导，也从未忘记恩师曾亲手把尚在襁褓的芊芊递到昊天手中，说等她长大，便给昊天做妻子，只是昊天从未想过真的能有这一天。似乎真是冥冥中便注定只有芊芊才有资格做昊天的妻子，这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尽管经历了很多的波折，但总算能如愿以偿。”
　　“外公外婆，”瑨儿抓抓脑袋，“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我要谢谢你们哦，因为要是没有外公外婆，就没有娘亲；没有娘亲，就没有人来照顾爹和瑨儿了。虽然瑨儿不是娘亲的骨肉，可是娘亲真的好好哦！给瑨儿做新衣服，做好吃的饭菜和点心，陪瑨儿玩耍，还教瑨儿读书习字弹琴下棋……最重要的是，娘亲让瑨儿终于可以跟爹谈心、玩闹了，所以瑨儿要谢谢外公外婆，而且，我保证以后也一定会很疼娘亲的，绝对不许别人伤害她。”
　　芊芊拍拍他的头道：“你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就你说得最多了。”
　　瑨儿抬头看着她：“娘亲，我们说的这些话，外公外婆真的可以听到吗？”
　　“心诚则灵。”芊芊道。
　　“嗯，”瑨儿点点头，又转过头虔诚地看着墓碑，道，“外公外婆，你们也疼娘亲，那一定要保佑娘亲和爹可以顺顺利利地成亲哦！千万千万不能再出现像龙语歆那么不要脸的人了，瑨儿不想看到娘亲伤心，也不想看见爹难过。他们两个遇到了那么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瑨儿难过的时候，还可以跟爹、跟娘亲、跟二叔撒娇，可是娘亲和爹都已经没有爹娘了，难过的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实在是太可怜了。”
　　楼昊天和芊芊都低头看着一脸虔诚和认真的瑨儿，无比动容。
　　芊芊道：“爹爹，娘亲，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昊天平平安安，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逢凶化吉。”
　　“恩师，师娘，昊天该改口称二老为‘岳父’‘岳母’了。正如恩师所愿，芊芊确实是一个像师娘那样温柔贤惠的姑娘，在不久的将来，也是昊天的好妻子、贤内助。昊天一定会珍惜她，疼爱她，保护她，将来也许给不了她锦衣玉食，但一定会让她幸福安宁。”
　　“兰郡与龙城远隔千里，女儿以后也许没法常常回来看爹爹和娘亲，但不管女儿走到哪里，都会把爹娘的谆谆教导谨记心中。”
　　三个人又一起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
　　“芊芊，爹娘的坟墓如此破败不堪，不如就趁我们还在这里，找人来翻修一下吧。”楼昊天道。
　　芊芊摇了摇头：“可是我们一走，同样无人照管，经年累月，结果还是一样。”
　　“让昊宇的手下帮我们打理就是了。”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昊宇手下这些人是很靠得住的，尤其兰郡的这几位不都是早就认识你了吗？只是定期清理一下坟墓周围的杂草乱石，应该没问题的。”
　　“嗯。”芊芊点点头，“那就听你的。”
　　“走吧。”楼昊天牵起她的手，笑笑。
　　“走咯，瑨儿。”芊芊另一只手牵起了瑨儿。
　　“我们三个人这样一起手拉着手走路，真好玩！”瑨儿笑着说道。
　　“昊天，要不然你背着瑨儿走？”芊芊笑着提议道，“以前爹娘带我出去玩，到该回家的时候，我常常耍赖让爹爹背我呢！”
　　楼昊天笑了笑，蹲下身道：“来吧，瑨儿。”
　　瑨儿欢呼一声，跳上父亲宽阔的后背，楼昊天站起身来，芊芊笑着看着他们父子俩，然后勾上楼昊天的一只胳膊，三个人又继续前行。
　　“爹，”瑨儿把下巴搁在父亲的右肩上，兴奋地说道，“这是您第一次背我呢！”
　　楼昊天微微一愣，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他回过头轻轻问道：“瑨儿，你会不会怪爹从来没关心过你，总是自作主张地把你丢给别人照顾？”
　　瑨儿看着他，两手绕过他的脖子，在他胸前交握：“二叔刚送我上学堂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就经常笑我没有娘，还说我根本就不是爹的孩子，说我是野种，所以爹才不喜欢我。我跟他们打架，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几个小孩的爹虽然也是朝廷里的官员，可是因为爹是相爷，所以他们也没敢来理论。我问二叔为什么我没有娘，为什么爹不喜欢我，我到底是不是爹的孩子，二叔这才知道我在学堂里跟别人打架的事情。”
　　楼昊天愣愣地看着儿子，许久才转回头去，喃喃说道：“为何昊宇从未提过此事？”
　　瑨儿耸耸肩：“那段时间爹正好在各地巡视，自然不知道。二叔知道事情以后，就备上了几份厚礼，带着我去登门道歉，还亲自跟那几个官员交涉，让他们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诽谤别人。他们自知理亏，也就没敢跟爹说什么。就是那次，二叔才很认真地告诉我，爹并不是不喜欢我，爹怕的就是我哪天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因为那是一段对爹来说相当不堪回首的往事。二叔说，虽然顾云双背信弃义，但起码她并没有欺骗楼家的人，瑨儿的确是楼家的长子。”
　　楼昊天停下脚步，沉默许久，这才长叹一声：“是爹让你受委屈了……”
　　瑨儿摇摇头：“虽然我也确实怨恨过，可是娘亲说，爹总为国事操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可能分心来照顾我？二叔虽然也忙，但是他本来就是个很会关照别人的人，所以爹把我交给二叔是最明智的。后来娘亲来到咱们家，就是娘亲照顾我最多了，因为龙语歆的事情，爹又把我交给娘亲。娘亲说这不仅仅是因为爹信任娘亲，也是因为爹很清楚让瑨儿跟在娘亲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芊芊……”楼昊天低下头，看着身边那个外表娇小可人，内心却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女子。
　　她笑笑：“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瑨儿罢了。”
　　“对了，”他轻声道，“关于小弟的事，我听瑨儿说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对我来说，算是一种解脱吧。可是回头想想，我又挺恨他们的。要不是一直以为他是爹爹的亲骨肉，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爹爹写休书，那样爹爹也就能早点儿解脱，也不会那样郁郁而终了。”
　　“芊芊，我相信，倘若爹娘泉下有知，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他们会以你为傲，因为他们有一个最优秀的女儿。”他柔声地安慰她。
　　“但愿如此……”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