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27、意外

　　一转眼，已经回到兰郡半个多月了，瑨儿早已跟周围邻居的孩子打成一片，不用帮芊芊做事的时候就往外跑，去找那些同龄的孩子玩耍。
　　芊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仰头看着在阳光在树叶的间隙里嬉戏，眼泪却悄悄地落了下来。
　　“昊天……我明明想忍住不哭的……”任凭眼泪滑落，她喃喃念着，“我明明忍住了一直没有哭的……我以为离开了或许真的会好受一点，却为什么连欺骗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
　　萧瑟的秋风里，夹带着枯叶落下的声音，像是在陪着她一起哭泣似的。
　　“昊天……”她低下头来，发现眼泪早已把手中正在缝制的衣物晕湿了好大一片。
　　昨天裁剪衣料准备给瑨儿做新衣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闪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尺寸都裁成了他的。
　　龙语歆好歹还有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有昊天一个人而已，龙语歆却还要理直气壮地把他夺走，毁掉了她的整个世界，让她一个人就这么支离破碎地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憎恨刁蛮任性的龙语歆，憎恨一意孤行的龙禹宸，甚至憎恨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世界……可是她没有办法撇下瑨儿不管，他是昊天唯一的骨肉，她既然答应过，就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抚养他长大。如果龙禹宸真要对昊天不利，二爷必定也要被牵连，所以瑨儿不能留在他们身边。楼昊天是一个有心的父亲，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什么才是对儿子最好的，于是他把孩子托付给了她，让他们先行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去责怪甚至怨恨昊天，相信，瑨儿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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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瑨儿玩得灰头土脸地回家来，一进门便开心地喊了一声，一扭头忽然看见她靠在大树下的竹椅上睡着了，便赶紧捂住嘴巴，蹑手蹑脚地走到竹椅边，定定地看着她。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肿肿的，落在颊边的发丝也被泪水沾湿了，黏在一起。
　　“娘亲……”他抬起手，轻轻地把贴着她脸颊的那几丝头发拨开，掏出手帕轻轻地拭干她脸上的泪痕。
　　“昊天……”她在睡梦中轻喃，泪水又汩汩地涌了出来。
　　这段时间，她又瘦了好大一圈，原本就没几两肉，这下子更是随便来阵清风都能把她吹跑了。瑨儿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然后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他已经把手脸洗得干干净净，抱了一条薄毯子出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搬来一把小竹椅，坐在她身旁，安静地陪着她。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们身上洒下许多光亮的斑点，秋风时不时吹下几片枯叶，偶尔有一片落在了芊芊的头上，瑨儿便轻轻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树叶从她的头发上拿下来，又轻轻地坐回小椅子里。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好些时候，芊芊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瑨儿趴在大竹椅的扶手上睡着了。她从毯子下面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微笑。
　　“娘亲！”感觉到她爱抚的动作，瑨儿醒了过来，抬头看着她。
　　“谢谢你。”芊芊笑着吻吻他的额头。
　　“娘亲……”他站起身来搂着她的脖子，“刚才……我看见你哭了……”
　　“瑨儿……”她笑着抚着他的背，“别担心，娘亲没事的。”
　　“娘亲，”瑨儿抽泣起来，“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瑨儿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自从离开龙城，你就一直都没哭过，总是笑着，总是说你没事……你不想让瑨儿担心难过，可是你这么一直憋着、一直忍着，瑨儿会更担心、更难过的。”
　　“瑨儿……”他的关心体贴，让她霎时间泪如泉涌，紧紧地将他搂进怀里，痛哭失声。
　　“娘亲，”瑨儿像个大人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瑨儿的肩膀虽然还不够结实，可是借给你大哭一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哭吧，哭出来多少会好受些的……”
　　就在这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了这座小小的院子，循声来到树下，站在大树的另一边看着他们，长长一叹。
　　许久，芊芊擦擦眼泪，问道：“瑨儿，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瑨儿抬起头来，“没有啊！”
　　芊芊苦笑了一下：“我居然像是听到你爹在叹气似的。”
　　“连是谁在叹气你都听得出来啊？”瑨儿停止了哭泣，奇怪地问道。
　　芊芊点了点头：“是别人的话，当然很难听出来，可是我听你爹叹气几乎是听到耳朵都长茧子了，所以一听就知道。”
　　瑨儿这会儿也忘了哭了，好奇地追问道：“爹常常叹气吗？”
　　“那可不！这几年，他成天不是为国事操心，就是为程小千伤心，一天到晚长吁短叹的，我早跟他说，他这样成天愁眉苦脸的，肯定会比别人老得更快，他就是不听。”
　　“哦！怪不得娘亲你那么伤心都要一直笑，原来是不想老得太快呀！”
　　“对呀！最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等你长大了娶我呢！”
　　“真的？那好啊！”
　　“看来你们娘儿俩还挺会自我疗伤的嘛！”树后那人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了一句。
　　“哇！娘亲！见鬼了！”瑨儿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也听见了？！”芊芊紧张地看着瑨儿。
　　“嗯嗯！”瑨儿连忙点点头，“确实是爹的声音！！”
　　“怎么可能……”芊芊摇摇头，“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瑨儿忐忑地拉着她的手。
　　“难道说你爹已经遇到了什么不测，然后他的魂魄到这里来找我们了？”芊芊脸色有些苍白。
　　“不……不会吧……”瑨儿傻了眼，“如果……如果爹真的出了事，为什么二叔的人不来告诉我们？”
　　“兴许是还没来得及……或者……是连二爷也……”芊芊摇摇头，惶惶地交握着双手。
　　树后的人又叹了一口气。
　　“昊天！昊天！是你吗？”芊芊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处，迟疑而又惊惶地问道。
　　“不然你以为让你听到耳朵都长茧的叹气声是谁发出来的？”一个黑影从大树背后的阴影里转了出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昊……昊天……”芊芊惊得目瞪口呆，激动地跑上前去，却又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刹住脚步，不敢去触碰他，生怕那只是一个幽魂。
　　她眼里的惊惶无措，令他心疼，他主动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
　　“昊天……”芊芊泪如雨下，“真的是你吗？”
　　“芊芊……”楼昊天抚着她的秀发，低下头温柔地吻吻她的鬓角，“是我。”
　　“可是……你怎么……”她突然一把推开他，退开两步，“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那究竟把龙语歆置于何处？”
　　他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她给你的信，你看过便知。”
　　芊芊一脸狐疑地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来，取出信笺展开，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而后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照这么说……那场婚礼根本就没有举行？！”
　　“是。”楼昊天点点头，“就在你们走后没几天，龙禹宸又派人来宣旨，撤销赐婚，取消婚礼，我真是差点儿没疯掉。后来昊宇悄悄跟钦差一打听，才知道是龙语歆又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纠缠着，把龙禹宸逼得没办法，才答应撤销赐婚。”
　　芊芊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她在信里说，因为皇后不帮她，她只得孤军奋战，为了达到目的，便不择手段，绝食了几天，皇上都差点儿被她给气疯了，但是总算把事情挽回了，她希望我原谅她此前的任性胡闹，还有，要瑨儿不要再记恨她。”
　　“真是个任性的女人……”瑨儿忍不住地嘟囔道，“记不记恨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芊芊笑笑：“不过，她也因此付出了比较惨痛的代价，自愿禁足三个月，不能出寝宫半步。”
　　“所以，”楼昊天牵起了她的手，“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昊天……”芊芊喜极而泣。
　　楼昊天认真地看着她：“可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那个危险依然存在，这样，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芊芊笑了笑：“你把我和瑨儿送到兰郡，是情非得已。现在，我们还有机会继续生活在一起，那干嘛不要呢？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像二爷一样，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一同承担，这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瑨儿，那你呢？”楼昊天蹲下身来，摸摸儿子的头，“就算跟爹在一起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你也要回去吗？”
　　“虽然不知道爹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可是，能跟爹娘在一起的小孩才是最幸福的，不是吗？”瑨儿咧嘴一笑。
　　“那……明天就走吗？”芊芊问道。
　　“不急，”楼昊天笑着摇摇头，“难得来一趟，我总不能连恩师和师娘都不去祭拜吧？况且，也正好在这里过几天清静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