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23、正面交锋

　　相府里有些不大寻常的气氛，龙语歆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可是这些死忠于楼昊天的人半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说。在疑惑和好奇的双重驱使之下，她终于还是憋不住去找这几天来整个宰相府里唯一肯与她正面交流的楼昊宇了解情况。
　　“没什么，”楼昊宇竟然也一改往日的彬彬有礼热情洋溢，懒洋洋冷冰冰地回应，“只是要让小千和瑨儿到兰郡住些日子。”
　　“为什么？”龙语歆不解。
　　“换作是你，”楼昊宇连看都懒得看她，“你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与别人拜堂成亲吗？”
　　龙语歆顿时语塞，并且终于想起来，来了这四五天，她还没有正面与那个传说中的“程小千”接触过，而是一直把精力放在楼昊天的儿子身上，尽管那小家伙压根就不给她好脸色。
　　如果想要顺顺利利地成为楼昊天的夫人，她最大的障碍根本不是那个小不点儿，而是程小千。
　　“为什么相府的人都那么喜欢那个程小千？”她沉默了好久以后再度开口发问。这是她几天来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的一大疑惑。
　　“你那么想知道，怎么不去亲眼看看？”楼昊宇冷笑。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料到大哥的处境会变得那么糟糕，更没料到大哥会毅然决然地要让小千和瑨儿离开龙城。所有事情都因龙语歆而起，大哥的性命或许就要间接地断送在龙语歆手上！
　　“程小千和那个小孩只是去住一阵子吗？”她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怎么？你很担心她再回来？”
　　“不，我只是……”龙语歆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楼昊宇说的那样。
　　“放心吧，”楼昊宇凉凉地说道，“说‘一阵子’只是为了哄瑨儿，他们会很识相地一直住在兰郡，绝对不会半道跑回来威胁公主殿下您的地位。”
　　“可是……”龙语歆脑袋里一直就盘旋着一个问题，“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他要是实在喜欢那个程小千，纳妾我也没意见啊！”
　　楼昊宇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龙语歆，本人郑重地警告你——如果你这样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我大哥，却不是出于真心爱他，而是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的话，你最好马上给我滚！”
　　“哇，这样都不行吗？”她嘟着嘴，眼下有很多很多问题她实在想不通。
　　“你最好明白一个问题，”楼昊宇把她赶出了自己的房间，“就算你如此‘宽宏大量’，你那个小肚鸡肠的皇帝哥哥也不会放过小千。身为一国之君，对一个自始至终都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臣子，居然会使出这样阴险、这样下流、这样龌龊的手段，我一点都不认为他还值得我大哥如此卖命。”
　　“喂，不就是下旨赐婚嘛？哪里阴险龌龊了？”
　　“看来，你这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殿下确实太孤陋寡闻了，连你皇兄用小千的性命来威胁我大哥、强迫他娶你这件事，你也居然好意思不知道。”楼昊宇冷笑着说完，便“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皇兄居然用程小千的性命来逼楼昊天就范？龙语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老天爷！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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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昊天的住处回到自己的房间，芊芊又继续为楼昊天赶制衣物。
　　似乎是为了要她放心，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好好地吃药，好好地吃饭，好好地休息……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装作真的可以放心，也让他安心。
　　事实上，他们彼此都清楚，所谓放心，所谓安心，都只不过是假装，然而，谁也不愿意去将它捅破，骗不了对方，聊以自欺也未必不可。
　　“昊天……”她哽咽着，泪滚滚而下，晕湿了手中的衣料。
　　说什么“来生再见”，其实他和她都不曾相信。又没死过，怎么知道今生之后一定还有来世呢？就算真的有，又怎么知道来世就一定畅行无阻呢？
　　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那种幸福，对他和她来说，竟然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本来已经近在咫尺的东西，触手可及的，却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消失了，那种心灰意冷，那种惶恐绝望，那种痛不欲生……她不愿去回想，可它们却时时萦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深深吸了口气，她擦擦眼泪，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在她离开之前，一定要再给他做一身新衣，是这辈子最后的礼物。
　　相忘于江湖……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收敛心神，应声去开门。
　　“公主殿下……”看见来者，她暗自吃了一惊，赶紧敛身行礼。
　　“你就是程小千？”龙语歆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着她。
　　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但绝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清纯干净，可又并不是那种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看起来也还比较秀气，却一点都不显得小家子气……看样子，这个程小千确实不简单。
　　“是。”芊芊应着，恭敬地迎她进屋，给她沏了碗茶。
　　龙语歆也一点儿都不客气，径直就坐上了椅子，继续打量着她。
　　芊芊恭恭敬敬地垂手肃立，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并非示弱，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给楼昊天惹什么乱子。
　　龙语歆端起茶碗优雅地品尝着，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知道本宫今天来找你干什么吗？”
　　芊芊欠了欠身道：“小千不敢妄加揣测。”
　　“你怕本宫吗？”
　　“不。”
　　“你竟然说‘不’？”
　　“小千只是怕自己再给相爷惹麻烦。”
　　“你倒是挺会为他着想的。”
　　“只能说——还好。”
　　“本宫听说，你只不过是楼昊天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却凭着一己之力，让他们父子二人对你言听计从，要不是因为本宫突然一脚插了进来，你大概已经是宰相府的当家主母了。”
　　“小千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相爷的所思所为，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解相爷一些，常能猜到相爷需要什么罢了。”
　　“那你给本宫说说，楼昊天现在需要什么？”
　　“自由。”
　　“自由？我皇兄又没软禁他。”
　　“是心的自由。”
　　龙语歆耸耸肩，她懒得深究这样的问题。须臾，她又问道：“那除了自由呢？”
　　“一个家。”
　　“家？！”龙语歆差点就跳了起来，“这里不就是他家吗？”
　　芊芊摇摇头：“如果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就可以称之为‘家’的话，人与禽兽又有何异？”
　　“你说话可真难懂。”龙语歆头痛的叹了口气，“你和楼昊天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那要看情况了。”芊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其实，相爷这个人并非不近人情，虽然个性如此，可实际上，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然后？”
　　“他有时不太会照顾自己，为了公事，常常忙到很晚，很难睡个踏实觉。他告假休息的时候，通常比较喜欢舞剑、下棋、练字。”
　　“还有呢？”
　　“他写字的时候，一定要帮他把墨磨得很细，墨汁不要太黏稠，也不要太稀薄。他所用的笔墨纸一定要去二爷名下的‘墨香斋’去买，郑掌柜很清楚相爷的喜好，所以不必多费唇舌。他的笔和砚台用完之后一定要及时清洗干净。”
　　“伺候笔墨这种事，让下人做不就行了？”
　　“相爷熬夜办公的时候，可以给他熬点莲子羹、绿豆汤什么的，或者做一点清爽可口的小点心。他不喜欢太甜的口味，羹汤和点心里都要少放一点糖，但是可以加一点桂花。”
　　“下厨这种事，交给厨房不就行了？”
　　“相爷通常比较喜欢穿黑色、藏青色的衣服，可其实他穿素雅一点的衣服也很好看，衣服的样式不需要太繁复，简洁一些就好；绣的纹样也不要太花哨，要简单大方，哪怕不绣也行。”
　　“裁缝这种事，怎能让本宫亲自动手？”
　　芊芊暗自叹了口气，道：“就算公主殿下不愿事必躬亲，好歹也得过问一下，小千说这些，只不过是给公主提个醒。”
　　“你这算是在教本宫怎么去讨好楼昊天吗？”
　　“小千不敢。”
　　“那算是变着方儿地讨好本宫了。”
　　“亦无此意。”芊芊淡淡一笑，“无非是希望相爷今后能多一些顺心，少一些忧烦罢了。”
　　“你很在乎他。”
　　“是。”
　　“那为什么又要逼着自己放手？”
　　“情非得已。”
　　“你恨本宫吗？”
　　“可以恨的人实在太多了，小千也不知道到底该恨谁。”
　　“楼昊天这种人，成天阴沉沉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龙语歆越来越觉得自己此前的坚定不移真是天底下最荒唐无稽的了。
　　“小千说过，他很善良，而且多半也很会体恤别人，不过也免不了偶尔粗枝大叶。要想跟他好好相处，就一定要用心，只要真的用心了，就算只是给他沏上一杯茶，他也会很开心。”
　　“那你到底看上楼昊天什么呢？有权有势？家财万贯？还是因为他长得比较耐看？”
　　“要说有权有势，谁比得上皇上？要说家财万贯、长相英俊，身为龙陵第一巨商、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二爷岂不是更合适？”芊芊微笑着反问。
　　“不然还能有什么？”龙语歆确实不懂。
　　“原来公主殿下看上的也只是相爷的外表而已……”芊芊悲哀地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表情？”她很不高兴地瞪着芊芊。
　　芊芊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今后陪伴相爷的人是公主殿下您。但愿您能看到相爷外表之下的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不要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什么意思？”
　　“也许有朝一日，您会懂的。”芊芊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请回房休息吧。”